《枕刀歌》：画面不行武戏补
2021年初，网上开播了原创国漫新番《枕刀歌》。在如今国漫制作日益精良，3D画面大行其道的时代，这部12集动画片却显得稍有落伍之嫌。它采用了“三渲二”的动画技术，也就是3D建模2D渲染。这样做的好处当然是省钱，坏处则是画风差强人意，与纯粹的3D与2D都有区别。很明显，这部动画片的制作方预算并不那么“充裕”。
《枕刀歌》海报
出乎意料的是，《枕刀歌》的口碑，可以说好得与画面不成比例。在豆瓣上已有超过5000人为其打分，评分一度冲上9分，目前也有8.9分。
引来如此好评的，无疑是《枕刀歌》里的“武戏”。这部古装动画片的主线其实相当简单。十三年前，工部何侍郎全家在西北边疆的一间客栈遇害，只有幼子何方知一人幸免于难。幼年丧父的何方知流落到蜀中练就一身绝技之后，终于踏上了为父复仇之路。从西北边塞，到山东临清州的运河之畔，再到浙江的翠峰山与南直隶的锦溪，何方知凭借手中的一把剑（“江海阔”），追索仇人，简而言之，就是一路打将过去。在好几集里，武打镜头居然可以占去超过80%的镜头。
复仇的何方知
就像名字提示的那样，《枕刀歌》属于武侠动画片的范畴。时下的国漫武侠，不少都会带上玄幻色彩。这在动画画面上的表现，就是大招既出便有地动山摇之效，如同“超自然能力”一般。但《枕刀歌》却可以算作一部“原教旨主义”的武侠动漫。从古典的《三侠五义》到当代的金庸、古龙小说，这其中的大侠虽有盖世武功，但都不出肉身之力。比如“小李飞刀”虽然刀刀致命，李寻欢倒也不能随意发功干翻对面的几十号人。
《枕刀歌》里的武戏同样也是如此，主角何方知当然有主角光环，但这只是表现在他练出的绝世武功所向披靡，而且其人的体力似乎也不因受伤有所影响。而在具体打斗过去中，真可以说是拳到肉兵器交错，一招一式有来有回。
不仅如此，动漫里各种人物的所用兵器，合情合理且少有雷同。比如何方知第一集遇到的草原部落，用的是马刀与弓箭，而开客栈的李婆，用的则是典型的汉地武器，弩。到了临清州，敌手用的又是“梨花断魂枪”、方天画戟与双股剑。这就显得的确是诚意满满了。
红姨所用梨花断魂枪
在武戏之外，《枕刀歌》的剧情也有可圈点之处。不像时下流行的“架空”剧，《枕刀歌》有着一个相当明确的时代背景。无论是从“南直隶”的地名，还是人物的官服，乃至在宫廷里狐假虎威的宦官的存在，都明确指向了明代。剧中“千历”的年号，无疑就是化用了定陵主人的“万历”年号。
就跟真实的万历年间一样，《枕刀歌》的社会一片萧瑟，天灾频发，饿殍遍地。但何方知无心理会这些。他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报仇”，一个一个仇人寻过去报仇。随着剧情的推进，观众仿佛看到了一个绝大的阴谋。躲在暗处的幕后主使，联络了“白莲教”众、临清的“漕帮”，与其他“社会闲散人员”，处心积虑地安排了暗杀的计划。
对何方知来说，正义在自己这一侧，复仇索命是何等理直气壮。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杀死了仇人之一（龙顺），放过了他的儿子时，留下一句快意恩仇：“今日我为父报仇杀你父亲，若日后有本事，来找我何方知”。同样，在临清州，他也可以斥责对手，“脸割破还能好 ，名声脏了，还洗得干净吗”。
洪水过后的惨景
可以说，所有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正当性上的。而观众看到剧集的最后却会愕然发现，何方知追索杀父罪魁，最后却追索到了一个“反转”。
动漫里的反派，大多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漕帮”只为乱世讨生活，而“白莲教”众更是赈济灾民做了不少好事。可是这些人谈到何侍郎，却是一口一个“何狗”！直到何方知一路杀到锦溪，幕后主使人，御史林文成才告诉他十三年前的真相。
何侍郎是个好父亲，却不是一个好官。他假借赈灾中饱私囊，令人忍无可忍。故而与他并无冤仇的林文成才指使一干人等，“为天下百姓”将其刺杀。说起来，剧集里倒也早已为此安排了伏笔。
在一个镜头里，何侍郎登上高塔，远眺山水吟诗一首自得其乐。同样的洪水同样的地方对于官员和百姓的处境截然不同。塔下到处是嗷嗷待哺的灾民，包括剧中形似女主的角色——阿牙。遗憾的是，除了这个反差强烈的镜头之外，阿牙对剧情毫无影响，几乎是个多余的角色。这恐怕也是制作方有欠考虑的地方了。
杀父元凶林文成
随着何方知的杀父凶手相继死去（被杀或者自杀），《枕刀歌》也在“私仇”与“大义”间的戏剧性冲突中迎来了第一季的结束。用剧中的台词说，“国与家，你总得选一个”。这样的剧情设定，倒是让人想起了手冢治虫的大作《小飞龙》（海のトリトン）。其中的飞龙族幸存者阿忠，一路复仇杀到敌手（波顿族）大本营波塞冬神殿后，才发现波顿族原来却是飞龙族迫害为殉葬人牲的受害者……
应该说，《枕刀歌》最后的反转，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叙事主线过于单一的劣势，也让其有了较为深刻的内涵，而不单纯是复仇的“爽剧”。从第一季的剧情来看，何方知究竟如何学到盖世武功仍是未解悬念，若有续集的话应当值得期待。毕竟，如今这样的“原教旨主义”武侠动漫，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