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这里是一个怀旧剧场。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相信鲜有不知道歌手苏芮的名字。作为第一位在大陆出版音乐专辑的台湾歌手,其当年的火爆程度,不亚于当下任一位顶级流量偶像。现如今早已成为一代歌后的那英,刚出道时候也曾借光苏芮化名苏苒,后又改苏丙。苏芮当年“酒干倘卖无”的歌声曾响遍大街小巷,人们多少都会哼唱几句。
我小的时候,听着歌,特别不明白“酒干倘卖无”什么意思,也觉得一首歌中出现这么一句很是唐突。大了后探究了下,原来是句闽南语,大概是“有空酒瓶拿出来卖”的意思。也知晓了这首歌是电影《搭错车》(1983)中的主题曲。
《搭错车》这部台湾电影,讲的是一个靠收破烂为生的退伍兵哑叔捡了一个弃婴,含辛茹苦将其养育长大。长大后的孩子成为歌星却忘记哑叔恩情,后又良心发现的故事。2000年,以这部电影为蓝本,20集电视连续剧《让爱重来》播出。亦如当年《搭错车》让无数人泪目一样,《让爱重来》也成为年度催泪大戏,让很多人在观剧的过程中,哭成泪人。
《让爱重来》海报《让爱重来》移植了《搭错车》的故事,但做了较大的改动,以至于2015年有一部比较忠于原电影的电视剧《搭错车》被生产出来。但《让爱重来》还是大体上承继了《搭错车》的故事内涵和价值表达:故事从1981年开始讲起,暗示或寓意了,在一个急速变化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时代里,一个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国家中,善良、孝道、爱等传统价值观和普世的伦理美德,如何在市场和现代思维观点的冲击下维系和发展。
《让爱重来》讲述了敬德(李立群饰演)和养女媛媛(梅婷)的故事这种社会的急剧变化,对人们的价值观进行了较大冲击,从而造成不同的抉择的电视剧,在中国电视剧生产史上一直不断地被生产出来。尤其是“孝道”以及“母爱”常常是被选的主题,煽情的包装和悲情的叙事,让故事收获观众的眼泪和感动,不过这种感动常常让人有一种廉价以及格格不入的感觉。比如《笑着活下去》(2007)、《我的丑娘》(2008)、《暖春》(2008)、《樱桃》(2012)以及《樱桃红》(2013)等都是此类剧集的代表。然而细观这些悲情叙事的电视剧,它们常常将背景设置在农村和落后贫穷地区,以至于使故事的叙述主题明显脱离时代的发展,所以虽然能够催泪,却很难将主题升华并引入社会的批判和人们的自省与思考。从这个角度而言,《让爱重来》在创作上进行比较合理的铺垫,并在主题上进行了很大的提炼与升华。这也是为什么2000年播出的电视剧,在思想和艺术成就上远超上文所列的以悲情为主打的电视剧,成为经典的原因。
《让爱重来》通过一个计划经济年代比较受欢迎的工人职业与改革开放之后收入锐减生活水准大幅度下降这一境况和矛盾的设置,为剧情的发展奠定了基调,用敬德满身的“不合时宜”与社会价值潮流的碰撞,表达了电视剧对于相关问题的思考以及对于传统及普世美德的颂扬。从这个角度而言,《让爱重来》,不单单只是《搭错车》的简单催泪移植,而是通过故事的启发,将电视剧放置在大的社会背景之中让每个电视剧观众都进行内心省思和心灵洗礼的电视剧。电视剧的主创人员对此有着较深的思考,在2001年接受采访的时候,主创人员说:“从改革开放到现在,20多年了,人们在商品经济的冲击下,过去那种安静平和的心境被打破,社会的变革考验着亲情和友情,许多弥足珍贵的东西迷失了,亲情和友情变得淡漠了——我们这部戏就是要通过一个好看的故事,引发人们更多的思考:现代人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我们应该重新拾起的又是什么?除此之外,我们还想借此大书特书一下父爱,母爱的伟大谁都知道,但是有多少人感受到父爱的伟大呢?每个人都有父亲,但是你有没有想到对自己的父亲说一声‘老爸,您辛苦了’呢?其实父爱同样无私,同样伟大,想一想,从小到大,父亲为你付出了多少?!”
正是主创人员对于时代特定问题的深入把握和思考,以及对于特定题材——父爱——的选取,才使得电视剧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以此剧为始,悲情叙事的电视剧时有出现,但很少思想和艺术成就上能出其右,则是明证。也由此剧始,表现父爱的电视剧也不断被生产创作出来,比如《继父》(2006)、《养父》(2010)、《父爱如山》(2010)、《半路父子》、《我的亲爸和后爹》(2019),以及与本剧有极大关联的电视剧《搭错车》,但这些剧都没有办法获得相同或相似高度的评价,也是明证。《让爱重来》跳脱出了为催泪而催泪,为煽情而煽情的电视剧套路,真正地着意于问题的思索而不是廉价的眼泪的收割,才能使其获得较高的评价,名列经典的名录之中。而其想要表达和阐发的内容,时至今日,依然有着强烈的现实意义。然而,2000年的电视剧达到的思想高度和艺术成就,却远超20来年相同题材和类型的电视剧,这一反常的情形,也值得国内的电视剧产制人员好好进行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