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新浪潮|吴松磊:粪便处理、双眼皮手术你关注过吗

澎湃新闻 12-13 16:18

“回形针PaperClip” 团队制作的关于粪便如何处理的视频。(04:39)
【编者按】

短视频浪潮风起云涌,只要你有一部智能手机,你就可以成为视频生产者。众多的90后、00后投身到了视频新浪潮中,这股新浪潮中的弄潮儿们生活状态怎么样?他们有哪些困惑,有哪些期许?澎湃新闻·请讲栏目推出“视频新浪潮”栏目,邀请短视频生产者、平台运营者、投资者、研究者们讲述视频新浪潮中那些激情澎湃的故事。

今天我们刊发的是短视频生产者回形针PaperClip创始人吴松磊的口述。

吴松磊

“回形针PaperClip”正在尝试通过制作严肃的知识类短视频内容,打造一份“当代生活说明书”。从“如何科学的给机票定价”到最近更新的一期“无骨鸡爪是如何脱骨的”,选题关注普通人好奇却很难找到答案的问题。创始人吴松磊说,他们所做的视频就是要用扎实的方式提供高密度的信息,把这些问题终结于此。

吴松磊的个人名气比不上刘大可(混乱博物馆前馆长),2017年他们两一起主导了大象公会内部孵化的视频项目“混乱博物馆”。事实上,早在“一条”成功之时,吴松磊就已经看到了内容视频化的趋势,只是对于偏严肃的知识类视频到底该如何呈现,此前没有参照,做起来并不容易。(更多回形针视频

2017年底成立的“回形针PaperClip”脱胎于“混乱博物馆”,2018年3月正式划分出来,吴松磊成立了一家新公司独立运营。视频刚发布了几期,吴松磊就拿到了天使轮融资,项目运营暂时不缺经费,但如何将不太受广告主欢迎的严肃类知识视频持续做下去?一直困扰着他。另一个难题则是,能准确将他们抽象文稿内容视频化的设计师难寻,内容难以做到量产。

12月10日,吴松磊转发了一条“回形针PaperClip”刚更新的视频至朋友圈,附言写着:“开始一周两更了!”我留言写了句:“感觉这句话背后是拼了老命。”他回复道:“哈哈,确实是。”

以下内容整理自与吴松磊的对话:

我大学在江西师范大学是读工程管理专业,跟做视频没有什么关系。刚进入大学,我就觉得自己并不喜欢所学的专业,整个读大学的过程,我就是在“玩”。

读大学的时候,我起初想做产品经理,一直在研究APP、设计之类的东西。因为我刚进大学那会儿,APP Store刚刚上线。那时候,你随便做一个APP就能火,就能获得不菲的经济回报,我当时就想我也要做APP。但等到大学毕业的时候,产品经理似乎就不太流行了,做APP也已经不再是一个特别好的行业了,大家纷纷开始做微信公众号,做内容似乎一下子到了风口。说起来,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非常功利的,哪件事看起来有机会我就会去做。

短视频已是趋势

2015年,我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尝试做了一档偏严肃的知识类视频节目叫做“面壁实验室”。另外一个促使我尝试做短视频的原因是当时的“一条”。“一条”大概是2014年底开始做的,他们算是在微信上第一个做短视频内容的大号,等到我毕业的时候已经有超100万的粉丝了。我那个时候就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学习的案例,也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去做短视频。

当时,我觉得视频领域有很多的可能性和机会。当然,后来有很多短视频出来了,其实我没有赶上那波浪潮,因为当时我也没有那个能力。

我做的节目出来之后,大象公会的人看了视频,便邀请我去做内容。我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大象公会在社科类内容方面,具备非常好的研究能力。后来的经历也证明当时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在大象公会我的确学到了很多。

起初做视频,我只是一个人。但如果我要像“一条”那样去生产视频,需要摄影、编辑、设计师,这些我都没有,我只是一个有想法的大象公会的作者。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一直在大象公会内部推动做短视频项目。那个时候,我不提出来的话他们对视频这个形式都没什么兴趣,包括后来和刘大可一起做“混乱博物馆”,一直是我极力在推动这个事,因为我已经看到了视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是趋势。

2017年3月20日,“混乱博物馆”发布了第一期节目叫《鲁本斯为何要画三颗星》。从那个时候起,我和刘大可一起开始做“混乱博物馆”,最开始是没有投入任何资源的,前面十几集都是我用Keynote做的视频,刘大可负责写稿子。

整个项目最初也就我们两个人,没有钱,也没有资源。作为公司,大象公会当时并没有把这当成一件多重要的事。可是,我还是觉得视频这个方向肯定是要做的,那就尝试用最低的成本去验证这个模式。

当时虽然在大象公会内部做这个项目,但其实我们是独立运营的,商务推广这些我们也没怎么做,主要还是专注于做内容。

制作门槛高,国内缺少偏严肃的知识类视频

中国偏严肃的,或者说深度一点的知识类视频是非常少的,我们觉得这个领域有很大空间。在我们做的视频出来之前,国内的这类视频基本都是以动画片的形式呈现,也就是MG动画、飞碟说那些。呈现的内容会比较低龄化,包含很多表情包、网络用语,感觉像是在闹着玩,像是给小孩子看的东西。但是,我们想做得严肃一点,深度一点,做的是给成年人看的知识类视频内容。这类高密度信息,比起文字,视频能让受众更容易理解。

2017年11月30日,我们推出了“回形针PaperClip”,当天发布了第一期节目。那个时候我的团队只有两个人在做,所以节目更新得特别慢,正式稳定更新要从今年年初开始算起。今年3月,“回形针PaperClip”独立出来成立了新公司,到现在团队一共10个人。

严肃的知识类视频做起来不容易。制作这类视频分两部分,一方面你需要做研究,另一方面你要懂怎样把内容视频化。事实上,做这件事找作者不难,难的是怎么找到合适的设计师。

不久前,我们团队想再招一位动效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后来招了一个人,来了一天就辞职了,第二个招来的人干了一天也辞职了,接着招来的第三个人也是干一天就辞了。

比如说,我们做研究的初稿大概是4、5千字。但怎么把一份4、5千字的初稿变成一个好看且流畅的视频呢?这件事国内之前是没有参考对象的,在YouTube上可能会有一些可以参考的对象,但是当初国内没有人这样做。所以,难就难在做内容的人也要懂视觉。

写这类偏严肃的知识解答类稿件,国内有很多很优秀的作者。他可以写出社科类很有深度的稿子,但是他完全不懂视频该怎么做,不会设计,也不会剪辑,压根不知道怎么去找视频素材。而国内也不缺做视觉很优秀的人,但他没有写稿子和研究能力。目前,我们的团队可能是国内为数不多既能做研究,又能做视觉产品的。

我们前段时间做了一期关于三维模型的节目,讲的是怎么让计算机画出一条均匀的光滑曲线。如果你是一位设计师,不理解计算机图形学的内容,你真的没办法将这个话题可视化。

为了完成这条视频,我们的动效师看完了一本清华大学的计算机图形学教材,完全理解这个相当于大学研究生级别的内容,他才能心里有数地去把那一期视频的动效和设计做出来。

动效师其实很难去为一个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做可视化。如果做的东西,你自己都不懂,观众看起来一定能感觉得到这个东西不扎实。

我们团队里每个人都身兼多职。“回形针PaperClip”早期的几期节目,设计是我做的,稿子也是我写的,资料、剪辑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另外一位同事负责做动效,就我们两个人。

现在视频制作的每个环节都会切得特别碎,但分工明确对我们这类视频并不适用。如果写稿子的人没有参与到视频内容制作当中,那么最后设计出来的视觉化产品很难真正把他想要说明的关键信息展示出来。

我们现在已经摸索出了一些标准化的方法,能够做到一周两次更新。

广告商不看好,寻求新的变现途径

除了融资来的钱,我们主要的变现还是通过广告支撑。但我们的内容显然不是那么适合做广告的,因为它不是那种轻松幽默的视频,总之不是那种广告商会特别看好的内容。广告商更喜欢那些搞笑、轻松的节目。

“回形针PaperClip”的内容是有门槛的,吸引到的人可能大多跟我们是很类似的人,会去关心这些普通人常遇到,会好奇,但却似乎没有答案的问题。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在看我们做的视频,每一期视频的数据都在稳定增长。

目前,我们的粉丝大概80%是男生,20-30岁之间偏年轻化的群体,主要分布在一二线城市。我们也尝试去做了一些可能女生会比较感兴趣的话题,比方说我们做过一期视频讲双眼皮手术是怎么做的,当然视频内容比较血腥,后来很多男生看了就会“艾特”自己的女朋友。

我们研究的是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转的,每一个研究问题都有很多人真实依赖于这个行业寻求工作。例如像粪便处理的话题,就有几千万环卫工人真的在处理大便,生活中各个环节都有人在做某一个行业的事情。我们研究的每一个问题都能够得到专业人士的解答。

总的来说,在中国做这种比较严肃内容的机构,生存条件都不太好。我们想要做的,就是如果我们不做,就不会有人做的东西,然后希望能用这个东西赚到钱。我们做的视频内容本质上还是在满足一些年轻人的好奇心,他们有想去研究这个世界的本能和冲动。

我一直有个观点,就是觉得做严肃内容,就应该让你的用户直接给你付费,不管他是买你的付费内容也好,还是去买你的衍生产品,这是检验一个严肃内容或者说深度内容,它是不是真的做得好的一个标准。

现阶段,我们是不缺钱的,融资来的钱暂时够用,但仍在思索如何能让做偏严肃的深度视频内容这件事变得可持续化。换句话说,怎么样做体面的内容,又可以体面地赚钱。通过烧融资来的钱过日子绝不是一个健康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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