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社区·生计|大鱼:从食堂到地下室,做社区创业支持者
之所以将“作为生计的社区”作为“复杂社区”系列讨论的议题,是由于在日常对社区的观察中,我们越来越意识到,需要研判社区作为退守之地的可能性。如果说,社区是积累社会资本的地方,那么在经济形势微妙的当下,社区成员是否也能借所在社区发展生意,甚至谋求生计?从个体、社群、基层组织、政府部门等不同角度看,这又是什么性质的问题,需要做些什么?
从大鱼食堂到一处小区地下室,社会组织大鱼营造的西瓜,在8月14日的“复杂社区:作为生计的社区”沙龙上,以“做社区创业的支持者”为题,分享了无心插柳和有心栽花的两个实践。
本文图片均来自西瓜现场分享PPT
我分享的主题是“做社区创业的支持者”。
大鱼是一个做社区营造的社会组织,我们现在扎根在新华路,但也在慢慢往别的城市做社区相关项目。我们希望能够凝聚起多方力量,构建出美好的城市环境,营造出共益的社区关系。
大鱼食堂,社区厨房
先讲因大鱼食堂而运转的社区厨房。
新华路一个居民区后面,是我们办公的院子。我去年刚入职大鱼的时候,团队其他老员工都去日本游学了,工作室的厨房成了我自己一个人的。我就在大鱼做饭吃。我朋友比较多,又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于是我很乐于把他们请来大鱼吃饭,每做一次饭就请两个朋友来吃。
这就变成了一个非常聚气的空间,慢慢就有很多人来吃饭,大鱼的朋友,朋友的朋友......那么,谁做饭,谁洗碗,钱谁出,什么时候吃,用多少钱,我们就此定了一系列规则,希望这种活动是规律进行的。我们还做了一些海报、菜单,完全出于自己想把这件事做下去的心情。
无论谁来拜访,我们都以吃饭的方式来进行。我们都觉得很好,来的人都很有趣。比如,街坊邻里,对社区营造感兴趣的人,搞艺术的人,做戏剧的人,还有专门来吃饭的人都有。慢慢地,活动也扩散到整个街区,很多年轻人,以及阿姨、小朋友,都来这边吃饭。来吃饭的多了,大家认识多了,就有很多好玩的点子碰撞出来。
上述是去年的事情。疫情之后,大鱼食堂以非常快的速度让大家耳熟能详了。但由于疫情,聚餐也变少了,同时我们又搬到了一个厨房更小一点的办公室,再加上我们项目增多,没有精力做饭给大家吃了。总不可能把工作室变成厨房,天天在那烧饭吃。所以我就希望有专人来这里做饭。而在这个发展中,就出现了一些非常关键的人。
第一位就是马哥。马哥在静安那边做了4年的生态饮食。他希望让城市里的年轻人吃到健康生态的蔬菜,疫情期间他也转变了业务模式,开始给大家配餐,用循环餐盒送到我们的办公室,然后再回收。所以,马哥在我们无暇做饭的大鱼食堂群里承接了我们的“业务”,每天发个菜单,谁要吃就举个手,他就统一送到我们院子来。中午我们还是在一起吃饭,自己洗自己的饭盒,比原来方便多了。我们这个200多人的社群也算是个平台了,里面也有其他区的吃饭需求,所以马哥除了给我们送饭之外,还扩展了其他地方的业务。
第二位就是高姐,她是我们新华路的街坊,专营内蒙古牛羊肉和食材。她开始尝试做餐饮相关的创业,在工作室里做一些套餐,主打健康牛羊肉套餐加饮品。所以在这一个微信群里,我们每天中午有不同套餐可以选择。
我们经常跟马哥合作。在这个群里,同济大学“设计丰收”刚开的一个空间,叫NICE公社,也是个小社区,我把马哥推荐给那里的朋友,说马哥可以做饭。于是,那个社区又有了一个马哥的阵地,马哥也慢慢到他们的社区里去。也就是说,跨社区的服务开始出现。
高姐她有一个微店,卖一些健康的食材。她想做得更专业贴心,这就连接到大鱼的设计师,帮她设计logo,可以做品牌升级。她请我们吃饭,给我们送肉送啤酒。
除了马哥、高姐外,也渐渐地有做简餐的咖啡厅老板、业余做甜品的芭蕾舞老师出现,我们挺支持他们,也希望有更多类似这样的自发力量诞生。
这个食堂还是非常野生,我们没怎么设计它,觉得这样发展也挺好。
地下空间,服务社区
下个案例,“可能因地下室而激发的青年社区探索”,是一个老旧社区的地下室活用。它是上世纪90年代的老小区,下面有1100平米的防空洞,进去有36个单元房间。
当时做项目设计时,希望它有一部分可满足社区居民生活诉求,做社区的公共客厅,同时也为居民提供社区服务。另一部分是希望能帮助到一些社区创业、青年社群这样的组织。因为青年社群、艺术家这样的群体,还是比较困难的,在初创阶段,空间成本很高,试错成本也很高。那么,地下室可否成为孵化或他们前期尝试探索的空间?
我们也做了很多社区居住人群的画像。小区里的亲子家庭,非常需要社区里有孩子能共同玩耍的空间,尤其室内的,能做一些手工活动,能够一起学习。
斜杠青年有一些兴趣爱好,可以在社区结交一些朋友,在这边有个空间聚会。而老社区户型其实比较小,大家能交流的空间也很小。对这样的空间需要其实很高的。
还有刚退休的初老人群,他们有时间也很有能量,希望能通过一些事情,实现自己现阶段的价值。
地下室可以作为潮汐空间,分时段运营。根据社区人群结构,室内或白天的利用形式比较多,比如休息、办公、看书、健身;到了晚上,青年人下班之后,会多一些活动,喝喝酒,请健身教练做健身,或是画画。
由此,大致把空间分成几类。第一种是社区公共空间,比如社区客厅、阅览室亲子活动室,把大家聚集起来;第二种是分时段的服务空间,比如健身房、手工教室、录音房这种具有功能性的空间;第三种是社区主理人工作室,可以是为社区提供便民服务的小商业,比如裁缝、维修、换锁,甚至心理咨询服务等。还可以是青年创业及艺术家的工作室,即刚提到的支持青年人创新。
总的来说就是,居民可以来这里闲坐,喝咖啡,小孩子可以进来玩。年轻人也可以在这里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共同合作,各自创作。
去年我们在这个社区做各种关于空间的不同活动,目的是挖掘出这样的青年人,或者说,未来潜在的主理人。
这个过程很漫长,因为我们刚进去时,社区毫无社群的基础。年轻人很少出现在社区的公共空间,基本都是老年人在使用,所以我们对这个空间的想法是,更多挖掘出社区里的青年力量,鼓励年轻人参与社区,带动社区活力。
经过大半年的社区参与活动,我们也的确挖掘出不少社区里的青年骨干,未来他们很有可能成为这个地下空间的核心参与者。
比如林先生,他是一个银匠,他家里有一个房间就是他的工作室,整天一个人在小房间里敲敲打打,但在家做有时会打扰父母,带客户来看东西也不是很方便,他觉得,社区有这样一个创业空间,对他来说很好。还有人平时喜欢手工,他也希望可以在社区里开展手工活动,让小朋友还有其他年轻人一起做,传承这种手工艺。
除了对本社区青年力量的挖掘,我们还对外做了一些活动,希望通过引入外部的优质资源,来激活社区活力。我们做了三期“看房团”活动,开放地下室,来让大家畅想可能发生在这里的事。我们当时收到了100多份申请,然后来做筛选。筛选标准主要是希望他们对社区友好,能定期开展社区公益活动;他们提供的服务和业态,应当是社区需要的,对社区发展有帮助的;他们需要定期参与社区规划的培力课程和空间的讨论会;还需要承担地下室公共空间的管理和维护责任等。申请人提交了自己的策划,就是如果入住,会在这个社区做什么,愿意承担哪些角色,渐渐地,我们手里积累到的这类资源越来越多。
可以发现,这一群体对一个低成本的创作空间非常有需求,同时对社区抱有极大的热情和公益心。
当然,项目也有很多挑战。第一是社区服务的公益性难以去定义,部分可收费的服务正当性缺乏保障。第二是空间主体的差异,产权、使用权、运营权不一致,需要多方达成共识。第三是要多方筹资,共担成本和风险,然而经济效益与自我造血的效果难以预估。运营管理、参与机制和模式,都需要在实践中探索。第四是地下空间的舒适度提升,也有技术上的挑战等。
尽管充满重重挑战,但大家对地下室使用的愿景都是一致的,都希望看到一个闲置地下空间被激活,并且为社区及社会带来活力和影响力的案例。在这个过程中,民防办、街道、居委会、居民乃至社会、媒体给我们的支持非常大,在这个探索过程中,运营机制逐渐清晰,我们也尽全力,将这个模型按照预想的效果去达成,争取不负众望。
(西瓜系大鱼营造项目主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