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高考前,暴雨后:歙县24小时

实习生 何沛芸 左尧依 朱小琴 冯佳倩 澎湃新闻记者 任雾
2020-07-08 11:18
来源:澎湃新闻

李芸芸(化名)入睡时,听到窗外下起了雨。半夜里,她迷迷糊糊地感到,雨一阵大,一阵小,下了一整晚。

这是7月6日的晚上。6月底7月初,安徽歙县进入梅雨季,暴雨是这个季节最不新鲜的东西。李芸芸也不会想到,它和第二天到来的高考有什么关系。

大约早上5点40分,她收到教育局发来的降雨通知,当时已是暴雨如注。公开信息显示,7日2时至5时,歙县东北部暴雨,并伴有雷电和短时强降水等强对流天气。最大雨量点依次为歙县岔口75.0毫米、歙县溪头72.8毫米、歙县深渡58.7毫米。

李芸芸是理科生,被分配在歙县中学的考点,今年歙县共有2207人参加高考,文史类考生则分配在歙县二中考试。

李芸芸很担心暴雨堵车,6点30分就出了门。父母开车送她,一路上只见浑浊的河水涌入街道,茫茫一片。车慢吞吞地开了半小时,终于停了下来。他们不得不下车淌水走,水深及膝盖,走得很费劲,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考点。

歙县地处皖南山区,丰乐、富资、布射、扬之四水在此汇为练江,穿城而过,汇入下游的新安江。连日的暴雨和上游洪峰影响,河流水位上涨,倒灌进了城区。

紫霞小区 来源:歙县融媒体中心

歙县练江大桥附近。来源:歙县融媒体中心

站在老城墙边,便利店老板娘洪霞(化名)往远处望去:马路全都不见了,混黄的水“到人头颈那么深”,有人用竹竿撑船在接送考生。

歙县中学在靠近山的地方,海拔较高,校内水淹情况不严重。县中的文科考生原本安排统一乘大巴车去往歙县二中。城区交通被积水阻断后,一位考生“翻过山,跨过火车轨道,渡了两趟齐腰的水”,终于抵达二中考点。

当地政府组织消防等部门出动了冲锋舟、皮划艇,甚至铲车,护送考生和老师,高考试卷也由民警乘坐冲锋舟押送进了考场。

李芸芸赶到教室的时候,她的同学们并没有如期到达。事实上,早上9点,第一场语文考试的铃声响起时,大部分歙县考生都没能赶到考场。

据央视报道,歙县教育局局长汪天平称,截至上午10点,该县2000多名考生,只有500多名抵达考场。黄山市政府为此通知,歙县上午语文考试取消,延期进行,下午考试正常进行。

歙县二中在新区地势较低处,水已经淹到了一层。11点30分,寄宿生张书青(化名)正在宿舍里等待积水退去。

歙县二中门口及路口 来源:歙县融媒体中心

为了陪她度过高考,在外打工的母亲提前两天赶回了家,暴雨把家里一楼淹了,所幸二楼还可以住。早上5点多,家人打来电话,鼓励她放平心态,“顺其自然”。上午的语文考试取消后,她在网上看到题目,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因为“作文题看不懂”。她调侃说,周围的同学们“内心毫无波澜,都在玩耍”。

13点40分,歙县二中的考生赵璇(化名)收到了下午数学考试取消的通知。她有点失落,担心“备用卷会很难”。前一晚,她失眠了一夜,也不是紧张,就是睡不着。她很希望自己能正常发挥,毕竟“奋斗了一年,今年想满意地走”。

午饭过后,积水渐渐回退。15点40分左右,歙县二中附近的路面积水落到了八九十公分,附近超市的员工也开始清扫淤泥,整理货物。

赵璇的不少同学已经在教室里自习了。他们被告知,歙县考区8日的综合、外语科目考试正常举行。因暴雨推迟的语文、数学两门高考科目的考试,定于9日补考。

歙县考生在教室自习。来源:中新网

这天下午,歙县启用了县新安小学作为二中的备用考点,工作人员正在考点内摆放桌椅、清洁消杀,调试英语听力设备。据中国之声报道,这个考点有35个考场,每个考场能容纳30名考生。歙县教育局局长汪天平介绍说,如果8日雨情严重,二中考点受到影响,就启用这个备用点。

入夜,歙县的雨停歇了,不少地区积水撤退,205国道也恢复了通车。歙县人武部的40多名民兵,正在搭建两条通往考点的应急交通浮桥。其中,歙县中学浮桥长60米,歙县二中浮桥长300米。

气象预报显示,8日歙县仍有雨,不排除短时强降水可能。当地准备了30艘冲锋艇及大型车辆组成的数百人保障队伍。在浮桥边,也会架设起冲锋舟,为考生提供帮助。

这个高考日,赵璇恐怕永生难忘。为了给自己打气,她把微信签名改成了,“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2020年高考准考证。来源:受访者供图
    责任编辑:黄芳
    校对:栾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