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昔日苏州河普陀段渡口故事
薛理勇 上海老底子
苏州河在普陀区境内长达15.26千米，为中心城区各区之冠。20世纪前，区境内吴淞江上没有一座桥梁，两岸人员、货物往来全都依靠船渡。随着上海的发展，吴淞江两岸的人员往来日益频繁，据不完全统计，历史上普陀区境内吴淞江上曾经有过的船渡多达17个，其中较为有名的有小沙渡（西康渡）、谈家渡、曹家渡、梵王渡、强家渡（新渡口）、北新泾渡等。随着城市的发展和时代的变迁，吴淞江上造起了一座又一座桥梁，原来繁忙的船渡已成为历史的记忆，但有些运行年代久远的渡口名称作为区片的地名，至今仍保留在我们的生活中。
历史区片地名。民国《法华乡志》：“小沙渡。在沙袋角西。有市”。“沙袋角”即“叉袋角”。苏州河流经现在的江宁路桥后曲折多弯，形状与旧时使用的“叉袋”相似，故名。以前，从现在的江宁路桥到镇坪路桥沿岸多沙滩，芦苇丛生，遂被叫做“小沙”。这里设有渡口，就是“小沙渡”，渡口在现在的西康路桥处。1899年，公共租界扩张成功，“小沙渡”成为公共租界与中国地界在苏州河南岸的的分界处。1900年，公共租界工部局辟筑通往小沙渡的马路，英文名“Ferry Road”，中文名为“小沙渡路”，就是现在的西康路，许多工厂先后在这里先后建立，小沙渡成为著名的工厂区和工人居住区。1909年上海环球社出版《图画日报》“上海著名之商场”专栏绘“大有榨油公司”的配画文说：
上海公共租界戈登路北，宜昌路一号，有大有榨油公司。电话一千七百二十九号。该公司发起人为席君子佩，汪君汉溪。当光绪三十年，集股七万金，购地二十余亩，建屋数十椽，购美国著名机器厂及精良之榨花子油机。每日榨子能数百担。当时，司工程者为张君逸，越一年余而工竣，而出油煞费经营。迨光绪三十三年，因常本不敷周转，股东与经营意见不合，而转营运股与制造股，时起争端，将旧股每股千元者作七折算，全数归并新股，另举吴君少珊为经理。适时年出品甚丰，获利亦厚，该油销往苏常一带者亦多；制法甚佳，与牛庄豆油同其功效云。
中国传统的榨油以油车作坊生产为主，出油率低、周期长、成本高。1904年（光绪三十年），《申报》老板，青浦人席子佩等集资7万两，购进苏州河南岸的宜昌路1号土地20余亩，从美国购进榨油机，建立“大有机器榨油厂”，是中国出现的第一家机器榨油厂。20世纪二三十年代，共产主义小组在小沙渡地区创办“半日学校”，帮助工人们学习文化，组织领导各种各样的革命活动，使“小沙渡”地名的知名度不断提高。1980年，在原来的渡口处建西康路桥，“小沙渡”地名逐渐湮没不用，但是，作为著名的“历史地名”，“小沙渡”仍然受到人们的关注。
谈家渡
区片地名。普陀区苏州河北岸有一条叫做“谈家渡路”的小路，东起武宁支路，西迄曹杨路，长约450米，在上海实在是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不过，在曹杨路谈家渡路附近设有公交车站，许多辆公交车在曹杨路设有“谈家渡路车站”，无形之中，使“谈家渡路”的知名度大大地提升。谈家渡路距离苏州河不远，顾名思义，“谈家渡路”应该得名于附近苏州河边的一个叫做“谈家渡”的摆渡口。那么，这个“谈家渡”在哪里呢。以前，谈家渡所在区域属于“法华乡”，《民国法华乡志·卷二·水利·津梁》中说：
谈家渡。在小梁山北。机厂林立。
奇异电气公司（International General Electric Co.，Inc.）是一家美国电料公司，1917年在上海成了奇异安迪生电器公司，在沪西今武宁路桥南堍建立工厂（1952年改名上海灯泡厂，旧址相当于现在的“丽晶阳光大厦”），主要生产民用电灯泡；日商日华纱厂（Japan-China Spinning & Weaving Co.，Ltd.）在附近建立“曹家渡工厂”（旧址相当于现在武宁路桥南堍的“家乐福”超市）。以后，许多工厂在这里建立。正如《民国法华乡志》所谓的“机厂林立”，许多工人居住在苏州河的北岸，于是在现在的武宁路桥处出现渡口，就是“谈家渡”。后来，在渡口的北面形成集市，也叫做“谈家渡”。1931年，上海市工务局在武宁路桥东侧的苏州河上建设人行桥，因与“谈家渡”相近，称之为“谈家渡桥”，它的南面是叶家宅路，又称之为“叶家宅桥”，而叶家宅路有“宝成纱厂”（后来的“上棉七厂”），又叫做“宝成桥”。1971年重建为钢筋水泥桥，这时命名为“叶家宅路桥”。不过，当地人仍习惯称之为“宝成桥”。
梵王渡
历史地名。又叫做“万航渡”，是苏州河上的摆渡口，在现在轨道交通3号、4号线跨越苏州河桥梁附近。1861年，租界筑从静安寺通往苏州河梵王渡的马路，取名“极斯菲尔路”（Jessfield Road），属于“越界筑路”，因为极斯菲尔路西北顶端是苏州河边的梵王渡，1943年改名为“梵王渡路”、“樊王渡路”，就是现在的“万航渡路”。
“樊王”容易使人联想起楚汉之争中帮助汉高祖刘邦打下基业、“屠狗为事”的樊哙。历史上的吴淞江是太湖流域最大的河流，从太湖发源后，奔流直下，注入大海。受海洋潮汐的影响，吴淞江有明显的涨潮落潮现象。涨潮时，汹涌的潮水会冲毁堤岸，带来破坏。上海人把汹涌的潮水叫做“黄胖潮”、“霸王潮”，而民间则望文生义，以为所谓的“霸王潮”就是西楚霸王项羽怨怒而兴风作浪。更有人以为，项羽败于汉高祖刘邦手下，只有刘邦手下的大将可以打败项羽，只要建立刘邦手下大将们的庙，就可以镇服项羽，镇压“霸王潮”。所以，历史上的上海有不少汉将庙，如祭奠萧何的萧王庙（在吴淞江边）、祭奠英布的英王庙（旧址在现在的法华镇路，是法华浜的水神庙）、祭奠梁王彭越的彭王庙（在彭浦镇，是彭浦的水神庙，彭浦以彭王庙得名）、祭奠纪信的纪王庙（今闵行区“纪王镇”即以纪王庙得名）等。有的人以为，历史上这里有一座祭奠汉将樊哙的“樊王庙”，于是被叫做“樊王渡”。可是，在现在的万航渡路苏州河边并没有关于“樊王庙”的记录和遗迹。
清末民初，上海县与宝山县大致上以虬江为界，虬江以南属于上海县法华乡。《民国法华乡志》说：
梵王渡。原名法华渡，该处有范巷宅，俗称“范巷渡”。自建铁路桥后，渡废。南岸有观音堂，行人待渡，每憩此，以避风雨。父老云：江渐移南，已三迁，今尽啮于江。
《民国法华乡志·卷二·水利》：
丁浦。原在范巷渡，引江水，入口今被兆丰花园（今中山公园）填断，改道蔡家港；进口过项家桥，西南经许家桥，越白利南路（长宁路），出三泾，达李漎泾。其东折一支过老人桥，越白利南路经矮凳桥，至忆定盘路（江苏路）止，名清水浜。西折一支，过陆家石桥，至苏家角荷花池止，名萧家浜。今俱淤。
《同治上海县志·卷三·河道上·支水》：
丁浦。在范行渡，引江水达李漎泾。今淤。
以上记录到的许多地名早已经湮没了，如今甚至于找不到它们的确切位置，不过有些历史地名留有影迹。所谓的“李漎泾”就是“法华浜”，部分河道填平后，筑成现在的“法华镇路”。根据这些记录，可以知道，所谓的“梵王渡”应该是“范巷渡”。由于没有文字固定，原来的“范巷渡”就被讹为梵王渡、樊王渡、万航渡等，并由此引发更多的传闻、传说。20世纪初建设上海—杭州—宁波的“沪杭甬铁路”，在苏州河上架设了“铁路桥”（相当于现在轨道交通3号线和4号线跨越苏州河的桥），人们可以走铁路桥过江，渡口自然就废弃了。在一张历史地图上可以看到，梵王渡北岸，沿沪杭甬铁路的一条规划道路就被叫做“梵王渡路”，就是现在的凯旋北路。
强家渡
历史地名。民国《法华乡志·卷二·水利·津渡》：
新渡。在强家角后，俗称强家渡。道光七年，吴淞江改道，里人赵时雍、徐大年、陈云從等捐建，并集资价买二十八保四图滩田，令渡夫耕种，以充工食。光绪八年，缴价生科，作为该渡义田，计田十五亩三分六毫。
强家渡的正式名称叫“新渡”，这里偏离上海中心城区，人迹稀少，是苏州河上建立较晚的摆渡口，所以叫做“新渡”，因为沿岸的地方是“强家角”，于是俗称“强家渡”，后来，俗名变成了正名。渡口最初属于义渡，由当地人集资创办，集资人购进附近的滩田15亩，无偿提供给渡夫耕种，以替代摆渡的工钱。以前，滩地属于荒地，开垦之初，不征收钱粮，但是若干年后，实行钱粮征收，称之为“升科”。集资人将土地升科后，作为“义田”，土地的收入用于贴补摆渡的费用。
1911年，租界工部局越界筑霍必兰路，就是现在的古北路，霍必兰路的北端就在强家渡附近。民国以后，许多工厂在霍必兰路苏州河边建立，此一带称之为“周家桥”、“三角场”，形成人口集聚的镇市，要求摆渡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强家渡也被叫做“周家桥渡”、“三角场渡”，成为稍有名气的渡口。
1956年渡口由国家接管，虽然附近就是中山路桥，由于渡资便宜，人们仍然习惯于摆渡过江。1997年，在强家渡建造人行桥，强家渡渡口正式结束，是苏州河最后关闭的摆渡口。现在，苏州河南岸有“强家渡小区”。
陈家渡
历史地名。原是苏州河的摆渡口，在现在的古北路桥北堍附近。《同治上海县志·卷十·祠祀》：
周太仆祠。前《志》作‘周郡侯祠’。在吴淞江陈家渡口。雍正八年，两江总督蒋攸銛、巡抚陶澍题请列祀。
周太仆即周中鋐，浙江山阴（今绍兴市）人，清雍正时松江府知府。当时他主持上海吴淞江新闸的建设，由于吴淞江风大浪急，水闸一时无法合拢，在建的水闸有被冲垮的危险，周太仆身先士卒，冲锋在第一线，水闸成功合拢，但是，周太仆因公殉职。朝廷追赠周中鋐为“太仆寺卿”，在吴淞江北岸的陈家渡建立“周太仆祠”。20世纪初，在周太仆祠设立“厘捐局”，就是设在苏州河上的税卡。建国后，一度为“陈家渡小学”，“文革”初，祠里的周太仆雕像被付之一炬。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遗迹可寻。20世纪末，尚有人这里来以摆渡为生。
来源：图溯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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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图说昔日苏州河普陀段渡口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