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我编辑《免疫》这本书时的感动,说给你们听

2020-02-08 10:43
广西

谭思灏 广西师大出版社

18世界末,“种痘“技术的发现,让人类找到了有效的天花防疫手段。天花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也因为接种疫苗而得到根治。从此,接种疫苗被认为是抵抗传染病的有效方法之一。疫苗就像一件坚不可摧的铠甲,保护我们穿行在这个充满潜在患病危险的世界里,而免遭病毒的侵袭。

作为免疫学的分支之一,疫苗研发,接种等专业知识一直搁置在密不透风的知识领域,全球疫苗市场已经形成了寡头竞争的经济格局。尽管我们从出生开始就不断接种疫苗,但对疫苗背后的医学知识却知之甚少,屡屡曝出的医药丑闻也让疫苗的安全性遭到质疑。人们欣喜于疫苗的强大疗效,也忧虑着接种之后是否会产生不可逆的副作用。

我们曾出版过《免疫》一书,看过这本书的人说《免疫》是“医学题材书籍的一股清流”。这本书通过一位母亲的口吻说出了我们正在担心,忧虑的医学问题。如何在各种充满病毒与细菌的世界中健康成长?我们服用的药物以及注射的疫苗中究竟是什么?书中的内容并不是医学知识的简单罗列,而是综合神话学、文学、社会学、医学史等角度全方位呈现“免疫“这个话题,帮助我们梳理“免疫”的概念,减少对未知的恐慌。

今天分享给大家这本书的“编辑手记”,相较于专业的书评多了几丝人间温暖,它开始于编辑孩提时的疫苗接种体验,动情于作者的“因为懂得父母心,所以慈悲”。其实不只是父母,疫苗是每个普通人都该了解的公共卫生常识。

把我的感动,说给你们听

文丨谭思灏

01

出差一个礼拜,没有跟爸妈通过电话。今天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堆着五本《免疫》的样书。这是出差前一直在编辑的、最上心的书。

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爸妈间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发生时,我刚刚记事,印象很浅,详细的来龙去脉都是后来妈妈讲给我听的。当时我体质不佳,但那个年月,抗生素在我们的小县城并非常用药,所以生病后我只好凭着微弱的免疫力与病原体搏斗,最多用些中成药缓解症状。终于有一次,高烧难退,眼看着愈发严重,妈妈用棉被包着我来到医院,从医生手里接过一张抗生素药方。

不巧的是,医院的药房里已经没有医生开出的药了。妈妈把我抱到外婆家,想在那附近的老干部诊所配药、挂水。

医生接过药方,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哪里来的药方?”

“县医院来的。怎么?”妈妈紧张的声音。

“你知道吗?如果把这些药给他打进去,他很可能从此就聋了。这是毁灭性的。”

我就这样幸运地没有变成一个聋子。

第二件事发生时,我已经上小学了。那是冬天的雪后,我跟小伙伴爬树玩,不慎从树上结结实实地摔下来。妈妈把我放在自行车后座上,蹬上车子直奔骨科诊所。一阵折腾之后,我的左手被用夹板固定好,挂在了脖子上。夜里,只能平躺,左手放在身侧,酸痛不已。我轻轻哼着学校里刚教的《小星星》,妈妈正心疼地抽泣。

所幸,高中之后体质渐佳,但小时候几次生病的记忆像注射过疫苗后自动产生的抗体一样,永远存在。

所以,当读到作者尤拉·比斯在《免疫》中的这些句子时,虽未曾为人父母,但却感同身受。

怀抱着新生的儿子,比斯暗下决心:“我不要用儿子的命运赌博,不让他将来因为我的粗心或者贪心而受罪,我不会随意地对魔鬼说‘你可以拿走磨坊前的一切’,却在话音刚落之际发现那里站着我的孩子。”

面对从邻州搬来的黑人妈妈们,比斯号召更多有条件的白人家庭为孩子接种,因为她认为“那些单身母亲可能刚刚搬到新住处,还没来得及给孩子们把接种针打完,她们这是情势所迫,而不是个人选择” 。

02

我是一名新编辑,刚接手《免疫》时,只看它的书名,就猜想这会是一本硬朗的科普作品,想到可能出现的各种科学术语,想到必须严谨细致的语言要求,我没有底气。但是,预审的过程很顺利。译者彭茂宇老师说,他“用一个下午一气读完,然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多次重读,心中充满了惊讶和激赏”,我也是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一口气读完了全稿,脑子里除了对作者优雅、客观态度的赞赏之外,尽是小时候生病、爸爸或者妈妈带我去医院挂水的场景,尽是从医院回来、外婆在床边守着我的场景,他们的眼神里充满慈爱和关切,我能想象,比斯在写作这本书时,看着自己熟睡中的儿子,眼睛里一定也是这种神色。没有任何医学背景的比斯,之所以会写这样一本书,就是因为初为人母时的心情——短暂的惊喜和持续的不安。

她不知道该给自己的孩子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药,说不定一不小心,她的医生也会给她一张我小时候得到过的药方,而她的儿子却没有我那么好的运气。于是,她开始了阅读、访谈、学习,她大胆地探索免疫这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领域,并就这个领域,以母亲的身份与其他母亲、社会大众诚恳交谈,谈理性,谈信任,谈科学的伟大和有时候的急功近利。初为人母的身份让她的文字在理性之外包裹着优雅,彭茂宇老师在译者序中说她“因为懂得父母心,所以慈悲”。我仔细想想,感动我的也正是这种推己及人的慈悲。在我们的生活中,科普知识的传播很多时候是以“硬”的方式进行着,我们见识了很多手握权威的说教者,但社会更需要的是能够体谅我们内心深处那种疑惑和惶恐的对谈者。专家被调侃为“砖家”,教授被恶搞为“叫兽”,不仅因为他们的言论有失水准,还因为他们以一副高傲的面孔俯视着寻常百姓。孟子说,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免疫》在美国登上多个好书排行榜,甚至受到比尔·盖茨的青睐,也许并不是因为有多少精准的科学表述,而是这份“不忍人之心”。

说到科学表述,比斯的科学表述也是人文式的,充满诗意和激情。她这样形容免疫系统的运作:“我脑海中所想的免疫系统的景象,几乎像是一片浪潮,你能理解吗?那种张力,还有那些起起落落。”她这样描述纯粹的科学现象:“在我儿时的记忆深处,我还记得当救护车飞驰过我们汽车旁边时,我爸爸兴致勃勃地向我解释鸣笛声音变化所展现的多普勒效应。当我们闲坐在家附近的河边,欣赏阳光在河面撒下的散金碎玉时,他会向我传授瑞利散射的原理,是空气中的细小微粒让阳光中不同波长的光产生不同程度的散射,由此产生了红云,并且让暮色中的草地绿得更深邃强烈。在森林中,爸爸曾经为我拆散过一个食物残渣球,那是猫头鹰消化不了吐出来的东西,他利用其中残存的骨头重新组装成了一个小老鼠的骨架。”读到这样的文字,很难不联想到小时候缠着父母问这问那的时光。说到底,比斯能写出这样的语句,仍是因为懂得父母心,知道珍惜这些难得的亲子时光,并用这些唤起读者的共鸣,从而把自己的观点说进读者心里。

将这些美丽文字精彩呈现的译者彭茂宇老师,也是一位生活中的趣人,常在微信中晒出靓照,硬朗的脸部线条配上稀疏的胡茬,穿一件休闲T恤,背景是健身房或者咖啡厅,怎么看都像是在片场休息的电影明星。其实,这位看似休闲、慵懒的文艺青年是一位作风严谨的科学家, “科学松鼠会”成员。对把这本书介绍给中国读者,他充满了热情。他几乎是逐字逐句地与我讨论一些关键章节(比如论述群体免疫力的章节)的译文,制作了十数页的译词对照表,还为译文撰写了一篇精彩的序言,称赞这本书是“在文学和科学的接壤处生长”。新书付印后,他更新了一条微信朋友圈信息,说为了庆祝新书出版,特意买了一身新西装,还配了图片,一身笔挺,依旧像一位电影明星。一位严谨、风趣的科学家,是这本《免疫》的绝佳搭配。

作为编辑,看到自己编辑的书走上书架,是小快乐;看到读者喜欢自己编辑的书,是大快乐;如果这本书恰好是自己喜欢的书,那就是幸福了。作为编辑方面的新人,能够遇到这样一本书,是一种幸福,我小心翼翼地享受这种幸福:算着时差、用微信拍照的方式跟洛杉矶的彭茂宇老师对译文的细节字斟句酌;捧着纸样跟初为人父的设计师修改N次之后确定封面设计方案;在稿件上留下由涂改液和各色笔记组成的纠结再三的修改痕迹……因为我不能辜负为这本书付出过努力的人们——作者、译者、设计师,更重要的是把作者给我的感动告诉别人,把书里的慈悲说给人听。我觉得这应当就是编辑最大的成就感了。

相关书籍

《免疫》

著者:[美]尤拉·比斯

译者:彭茂宇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本书由三十篇文笔优雅、思想深入的文章构成,作者尤拉·比斯新为人母时,这个全新角色使得她陷入了妈妈们常有的一种焦虑当中:对政府和医疗机构无法完全信任,担心孩子呼吸的空气、吃的食物、用的床垫、吃的药以及使用的疫苗中究竟是什么……她发觉人们实际上是无法让自己的孩子或者自己“对这个世界免疫”的,于是,她开始了一场针对“免疫”的细致的调研,而本书则是她研究内容的集结,本质上,也是与新父母们,以及社会大众的诚恳交谈——谈信任问题,谈取舍问题,谈科学的可贵,以及人们有时候的急功冒进。

编辑丨蔡丹枫(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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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我想把我编辑《免疫》这本书时的感动,说给你们听 | 编辑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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