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ZDOC人物 | 张以庆 :把握纪录片商业化的“度”

2019-12-25 18:47
广东

从2004年《幼儿园》拿到“广州国际纪录片大会纪录片大奖”到现在,张以庆导演和GZDOC已经结缘15年了。

15年,曾经的幼儿园孩子也长大为人,但那句“或许是我们的孩子,或许就是我们自己”却依然温柔地警醒着一代代青年。

 

有人曾这样形容张以庆的作品:强烈的个人思考与焦虑结合其与众不同的拍摄方式。不为炫技,不为无病呻吟,不为歌功颂德。

很多人对这位导演的个人风格印象深刻,也惊异于其作品中对人性的深层思考,以及独树一帜的镜头语言。

正如他的纪录片《英和白》中白的生存状态一样,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重大变化,也不管整个纪录片行业走向了怎样的商业化转变,他只是心无旁骛地做他想做的事,坚持纪录片最初的作者性与艺术性。

张以庆,湖北广播电视台纪录片导演,高级记者,中国记协理事。曾担任(中国)上海电视节、(中国)四川电视节、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大会国际终评委。
纪录片《舟舟的世界》《英和白》《幼儿园》分别被译成英语、法语、德语、日语、荷兰语,并成为全国各高校传媒专业教学片。作品获中国政府一等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等若干奖项。获“范长江新闻奖”等若干称号(中国记者个人最高终生奖)。2018年初,历时三年,以一生之积淀,制作完成纪录片《君紫檀》。

纪录片是很神圣的,艺术与功利无关

从1987年至今,张以庆在湖北电视台已经工作了逾三十年的光阴。在当下,似乎很多人都在埋怨体制,认为体制本身对影像创作者必然地会形成束缚。但谈及自己的体制内身份时,张以庆表示十分感激,“特别感谢我们台能让我拍带有实验性的片子,或者说是我一直以来都想去探讨和表达的那类形而上内容的纪录片,在这方面,我的机构很支持我”。

在张以庆的作品中,观众不会再疲倦于纪录片成规惯例的镜头形式与叙事方式,而是跟随张以庆独特的个人化表达进入了拍摄对象的内心世界,“其实我的作品是比较少见的这一类。影像是一门语言,是有温度、有色彩、有思考的。在形式上我一直在寻找一种新的表达方式让他丰富一些,比如说写意的、碎片的,再比如重构的。在讲述方式上,我想每次都实现不一样,但在内容上,我始终是想表达一种形而上的真实,这是我自己的特点”,张导对自己的影片风格进行了这样的概括。

 

张以庆纪录片《幼儿园》剧照

 

金红棉优秀纪录片评选的复评评审团成员都有自己对于优秀纪录片的标准,在被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张以庆回答说,自己更喜欢具有风格化的、准确的、诗化的表达,以及起点很高的讲述人类命题的纪录片。这也涉及到了纪录片创作者的使命问题,一位纪录片导演一定是有使命的,“这种使命不应该只是体现在现实的价值,而是我们给后人留下什么东西,这是特别长远的。我认为纪录片商业化、娱乐化是需要的,但不应该是纪录片所担负的首要东西”,张以庆导演如是说。

 

在当下,张以庆说有很多人认为自己狭隘了,“但我觉得不是,我们必须不断地去认清纪录片的属性,纪录片不是商品,应该让商业的去弄商业,让精神的东西回归精神。人的精神是有尊严的,所以纪录片也是有尊严的,如果连纪录片都不能给人留下一些严肃的东西,那将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纪录片是很神圣的,艺术与功利无关,关于这一点,张以庆导演的态度十分斩钉截铁。

 

张以庆纪录片《幼儿园》剧照

 

对人性深层的思考与对人类共同问题的困惑

张以庆导演最知名的三部曲莫过于《舟舟的世界》《英和白》《幼儿园》,纵观这三部优秀纪录片,其在选材上虽然有着较大的差异,但都离不开“人”这个核心话题。无论是《舟舟的世界》《英和白》,还是《幼儿园》,这其中都有着对人的思考,都触及到人性深层的东西与人类共同的问题。张以庆导演表示,在片子的选材上,选择具体的拍摄对象是有偶然性的,但选材原因一定具有必然性。“在今天的社会,人类出现了很多很多的问题,以《幼儿园》为例,幼儿园里每一个表象背后都有着意味深长的现象,背后都有我想表达的东西。关于拍片,我们总是说要讲故事,但我觉得讲故事只是一个表象,其实人的背后有很多丰富的东西,我希望让每一部片子的信息都更加复合、多元化。如果你要用一句话来概括《幼儿园》的主题,我觉得是概括不了的。”

张以庆纪录片《英和白》剧照

  

张以庆导演也表示,自己做片子希望大家没法给他的片子归类,“比如说《舟舟的世界》这部纪录片,我其实讲的并不是残疾人,而是正常人的问题,是人与他周围的环境构成的世界。所以你没办法把它归类到残疾人类型的片子里去。看完这个片子之后你会思考,为什么我们的生活那么压抑和不自在,而舟舟的世界就那么温暖?结尾有一句话,每个人都构成别人世界的一部分,我们需要反思的是,当我们被扭曲的时候,我们是否也扭曲着别人。再比如《英和白》并不是在讲动物,而还是在讲人,关于孤独这一人类共同的困惑。在人类文明不断发展的今天,人却不能解决自己自身的问题。”

 

形式上一直坚持艺术化的表达,内容上不断探索拍出形而上的东西,这是张以庆作品的必然性所在。“现在的片子都在拍具象的东西,但能不能用镜头语言来体现哲理和理念这种抽象的东西,则是我一直以来的追求。能够在最初的时候去探索这一点,我很荣幸”,张以庆导演提及自己的努力成果时,表现出了如此谦逊的态度。

 

“文学真的影响了我很多”

“其实我本人不怎么经常看纪录片,但文学真的影响了我很多。我特别好玩儿,当你让我讲纪录片的时候,我想讲戏曲,我想讲舞蹈,我想讲文学。之前某位导演说过,一个合格的导演应该具备三点,第一点是懂文学,要极其广泛地涉猎文学,极长时间地积淀文学;第二点是音乐,要对音乐有研究,第三点才是影像,我觉得特别有道理。”

 

对于当下越来越多的进入纪录片行业的青年人,张导认为,拍片不像弹钢琴一样通过训练技巧就可以达到很高的成就,纪录片的本质并不是技巧的磨练,而是文化修养和涉世深浅的问题。

 

张以庆导演说,“拍纪录片是一场马拉松比赛,所有的大学生都没有输在起跑线上,但是问题就在于到不了终点。纪录片是一个可以养老的职业,所以不需要慌,我经常也说50岁以后人才拉开距离。就好像虽然你手上有一支笔,但你做不到马上就写诗,甚至你根本当不了诗人。现在每天都有几百部纪录片生产出来,你拍的东西一下子就被淹没了,要是做不了五部片子的话,你连信心都没有了。所以我一直在强调,年轻人要有积淀,没有积淀的表达是没有基础的。当下千万不要着急,就先从文学艺术入手吧。”

 

张以庆纪录片《舟舟的世界》剧照

要做好一部有温度、有价值的纪录片,除了具备足够的积淀之外,张以庆认为在今天这个社会,必须要谈的就是价值观。“纪录片是不赚钱的,但却是特别有价值的,这就涉及到了创作者价值观的问题,你要做到纯粹地为这门艺术付出,而且要去愉快地付出、排除商业化的诱惑。”

 

电影《大佛普拉斯》中有一句经典台词,“现在已经是太空时代,人们可以搭乘太空飞船到达月球,却永远无法探索人们内心的宇宙。”在当下信息膨胀的时代里,人们的心灵却在不断向内萎缩、难以触及,而张以庆导演正在做的,就是不断探索镜头语言的可能性,来挖掘人丰富的内心世界。在当下纪录片商业化大潮火热的同时,我们或许需要更多的“张以庆声音”,来回归纪录片的文化属性,坚持艺术的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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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晓慧、晓霞、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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