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人的温泉乡在哪里？《万叶集》里的温泉名所和“时间汤”
王昱
只要天刚凉起来，东京的各大旅行社便开始摩拳擦掌，变着花样地打出各种温泉旅行的宣传——“仰望星空人气露天温泉，箱根3天2夜，3万4000日元” 、“机场接送、函馆夜景，5万日元起，畅泡汤之川温泉”……
在泡温泉的选择上，东京人贪图私密又懒于长途跋涉，因此北海道函馆太远，箱根游客太多，平日里不怎么被惦记的“友邻”群马县，才是东京人首选的后花园。连群马县观光局的网站上也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从东京前往只需一个小时”。
火山与温泉乡
日本四面环海，群马县是一个少有的内陆县，南接埼玉，西靠长野，北面是新泻与福岛，东面被栃木县包围。从地图上看，群马县的地理形状就像一只“展翅舞动的仙鹤”。
群马县之所以拥有如此丰富的温泉资源，是因为其境内的两座活跃的活火山——浅间山与草津白根山。据说在阿伊努语中（日本原住民阿伊努人使用的语言），“浅间（asama）”的含义就是“喷火燃烧的岩石”，因此“浅间”成为了“火山”的代名词，富士山上祭祀山神的神社就叫做“浅间神社”。而熊本县著名的火山——阿苏山，其名“阿苏（aso）”也是由此衍生而来。
草津白根山位于群马县的草津町，海拔约2160米，山顶上有三个著名的火口湖：汤釜、水釜和涸釜。其中最大的汤釜直径约有300米，深约30米，水温达18°C。远远望去，汤釜就像是一颗蓝绿色的宝石镶嵌在白色的岩壁里，十分美丽。然而，它却是世界上酸性浓度最高的湖泊之一——火山口喷出的气体中含有高浓度的氯化氢和二氧化硫，在水中溶解形成了盐酸和硫酸，湖水pH值能达到1.0。
依托火山的活跃，草津白根山上遍布着许多的硫磺温泉，其中最为知名的就是“草津温泉”。在日本，温泉虽然没有优劣之分，但每一处汤都有自己独特的功效，草津温泉最大的特色就是酸性浓度高，具有杀菌作用，据说可以促进新生代谢，治疗皮肤病和神经痛等等。从江湖时代开始，草津就是著名的水疗胜地，甚至还流传“草津的温泉水，除了相思病，什么病都能治”的说法。
于是，围绕着温泉，大量的温泉旅馆和商铺开始出现，这种聚合形态的度假区被称之为“温泉街”。
草津温泉的“时间汤”
进入草津温泉街，街区中心坐落着一个巨大的池子，夺人眼球。仔细看，池子上方覆盖着许多的木栅栏。这叫做“汤畑（Yobatake）”，其作用就是将温泉源头的水进行分流，同时收集泉水中的沉淀物（在日语中，叫做“汤之花”），调节水温等。
从江户时代中期（大约1790年代）开始，草津地区人们就开始收集“汤之花”，一年进行3回，收集起来的“汤之花”可以制作成浴盐进行出售。这种传统不但保留到了现在，“汤畑（Yobatake）”也已然成为草津温泉街的文化地标和象征。
草津有一种独特的泡澡方法，叫做“时间汤”，但在介绍它之前，不得不先说说一种从江户时代流传下来的古老降温方法——“湯もみ（Yomomi）”。
草津温泉水的温度很高（能达到50度以上），一般人很难直接进入泡澡，但若加入冷水来降温，又会稀释温泉水降低功效。于是，人们发明了一种特殊的降温方法：入浴前，将六尺长的木板伸入水中，用力搅动，通过不断搅动泉水来达到降低水温的效果。
“湯もみ（Yomomi）”结束后，为了不让热气跑散，沐浴的众人必须在“汤长”的口令下同时入水，每次时长不超过3分钟，最后再听从口号一起出水，如此重复。这种通过口号来控制时间进行集体沐浴的方法便叫做“时间汤”。
如今在草津，还有两家温泉旅馆保留着“时间汤”的传统，同时当地政府还在“热乃汤”温泉馆里上演“湯もみ”的表演，让游客近距离地体验这种古老的泡汤文化。
石段街和汤乃花馒头
与草津温泉齐名的另一处温泉名所，便是《万叶集》（注：现存最早的日语诗歌集）中多次被提到的伊香保了。
在陡峭的山坡上，365节台阶组成的石阶是这座温泉小镇最著名的标志。这段“石段街”据说诞生于日本战国时期（公元15世纪末到16世纪初），为了让长野之战中受伤的士兵在此养伤，统治着上州的武田胜赖曾命令真田昌幸在此建立了疗养所。
沿着石阶的两侧，从上至下坐落着许多的温泉旅馆、饭店和游乐厅。自明治时期以来，日本历史上许多的文人墨客，如竹久梦二、夏目漱石、萩原朔太郎、野口雨情和谷崎润一郎都曾拜访过这里。
德富芦花生前最爱的温泉老铺“千明仁泉亭”也在这石段街上，这位日本近代著名作家一生中光顾过十余次，也是在这家旅馆内创作了他最脍炙人口的小说——《不如归》。如今在“千明仁泉亭”内，还可以看到德富芦花的书信装饰在客厅里。
伊香保温泉最著名的便是 “黄金汤”和“白银汤”。“黄金汤” 富含较多的铁元素，泉水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茶褐色，据说具有治疗烫伤和割伤的功效。不仅如此，“黄金汤” 还可以喝，因此还被称作“子宝汤”，可以治疗妇科疾病、体寒等症状。而“白银汤”无色无味，富含硅酸，据说可以消除疲劳、美容养颜等。
来到石段街，除了泡澡之外，一定也要尝尝“胜月堂”的“汤乃花馒头”。这家创业于1910年（明治43年）的老店到如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店里的员工大都年过半百，每天仍坚持着手工制作。茶色的面团中混着秘制的蜂蜜，里面裹上适量的红豆沙，放在木制蒸锅一蒸，立刻蓬松柔软，香气扑鼻。如果想要吃热乎的，一定要赶早，因为每天一开门，馒头就几乎被抢购一空。
1920年8月，一场大火烧毁了整座温泉街。直到1980年，经过5年的大修整，伊香保温泉街才重新恢复。为了吸引更多的外地游客，当地政府开通了温泉巴士专线， 2010年又通过重新规划增加了许多特色怀旧小店，石段街被修整成了现在的365节台阶，而这一切都代表着温泉街人美好的祝愿：“希望温泉小镇一年365天都人满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