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四川•历史文化】肖水泉 ‖ 走进白马关，认真品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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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期间，决定带着儿子和侄子们去白马关现场叩问那段三国历史。驱车1小时左右，我们来到了地处德阳市罗江县这久违的白马关。白马关所处的位置视线非常开阔，树木葱茏，环境优美。城门前是一块十来亩的大平坝，应该是守军驰马奔腾的教武场。右下方的山坳里有一泓清池，估计是后人修建的人工湖，碧水蓝天，为这一座雄关增添了几分温馨。白马关的城楼大约有四、五层楼高，整齐的垛口加上飞檐翘角，崔巍古朴，高高地矗立在山顶，倒也颇有一番气势。

白马关（图片来自网络）

“江锁双龙台，关雄五马候，益州如肺腑，此地小咽喉。”可见，白马关在军事拱卫成都方面，是真正意义的“最后一关”。白马关所在的山峰叫鹿头山，属于龙泉山脉的一部分，是成都平原与川东丘陵的重要分水岭（东之流下注涪水，西之水聚为沱江），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白马关有了蜀都北部的“门户”之称。白马关被统称为剑南五关，即葭萌关、剑门关、涪城关、江油关和白马关。因此，此关一过，前面就是一马平川的成都平原了，在地理上已经是无险可谈。据说蜀汉事情，白马关一破，刘禅就在积极准备投降的有关事宜。如此一来，这名不见经传的鹿头山，这海拔不高的荒山野岭，赫然间也有“南临益州开千里沃野，北望秦岭锁八百连云，东观潼川层峦起伏，西眺岷山银甲皑皑”之势，不愧为保卫成都之锁钥，真可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呀。

鹿头山并不高大，也谈不上有多险峻，郁郁葱葱，一方秀岭。除了来来往往的游客，这山岭上也显得很冷清。但此地的历史文化却极为厚重，仅仅在三国蜀汉时期，这古道林间就演绎了不少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有的改变了蜀国的命运，有的还影响着中国历史。解说员告诉我们，诸葛亮的长子诸葛瞻与其子诸葛尚、张飞之孙张遵先后战死在关上，彰显出了蜀汉王朝的最后一抹血性。因此，无论是对蜀汉王朝出川的子民来说，还是对那些北方来四川谋事当差的人来说，这白马关应该都是一道必过的关口所在。当然，白马关最为出名的典故，就是《三国演义》中有板有眼的传说——刘备的军师庞统牺牲在这里。为了配合这故事，后人还在这关内修了一座纪念庞统的专祠，关外不远处一个叫落凤坡的地方，还真有一座说是埋葬着庞统的“血坟”。三国时代离我们太过久远，很多史料都是无法定论的。特别是《三国演义》的从中搅和，搞得一部三国史充满了真真假假，充满了是是非非。如今到白马关游览的人，大多数人应该是被罗贯中先生所“挑唆”的，差不多都是冲着凤雏先生的名气慕名而来。

落凤坡（图片来自网络）

庞统确实是一位非常令人尊重的政治家和军事家，虽然他只活了36岁，但他的不朽功勋和与智圣并驾齐驱的名望，却永远铭记在后人,心中。在当地老乡指点下，我们在离白马关两公里的古驿道旁找到了凤雏先生遭“伏击”的地方，给人一种眼见为实的感觉。在下坡方向的左侧，居然立着两通石碑：一块是“落凤坡”，另一块书“汉靖侯凤雏先生尽忠处”，旁有小字说明庞统尽忠的经过以及百姓对他的怀念。在不远的山坡上，当地老乡还修了一座“血坟”，以示对庞统遭遇的不测的哀悼。所有的证据都直接证明着罗贯中先生的所言不虚。面对这千年误会，我们不必对罗老先生说三道四，也不必对当地百姓评头论足，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说明了凤雏先生在历朝历代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据说当地还流传着一首童谣：“一凤并一龙，相将到蜀中。才到半路里，凤死落坡东。风送雨，雨随风，隆汉兴时蜀道通，蜀道通时只有龙。”童谣也好，“血坟”也罢，这都是后人对庞统的一种追思。

庞统祠（图片来自网络）

众所周知，庞统先生之所以在“落凤坡”被害，这完全是《三国演义》作者移花接木的艺术化处理的结果，根本不可信。因为据《三国志》记载：建安十九年（214年）初夏，“进围雒县，统率众攻城，为流矢所中，卒，时年三十六。”雒城（现广汉）与罗江县这落凤坡，两地相距百余里，这误差确实大得无法弥合。因此，现在研究三国的学者普遍认定，庞统牺牲在落凤坡就是误传，只不过最后葬在白马关应该是非常有可能的。很多中国人都把《三国演义》奉为历史，至于《三国志》这种刻板的史料，大家都抛给学者们去研究了，在老百姓中间，真正关心的人却并不多。所以不少人来到白马关时，还是执意要去落凤坡看看，毕竟那才是他们心目中凤雏先生“有根有据”的牺牲地。源于罗先生的统一口径，经过数百年的广泛流传，一段精彩的三国故事就这样诞生了——你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信了。

在白马关内的庞统祠里，还有一个纪念“蜀汉五忠”的偏殿。根据学者们考证，诸葛亮之子诸葛瞻、张飞之孙张遵、李恢之侄李球、黄权之子黄崇等人就血洒白马关，为蜀汉政权的寿终正寝谱写了一曲悲壮雄烈的挽歌。公元263年，魏国伐蜀。邓艾率一批精兵强将直逼成都。诸葛亮长子诸葛瞻临危率军到鹿头山布兵防守。诸葛瞻斩了邓艾的使者，登上鹿头山指挥蜀军与曹魏军队进行决战。霎时间，白马关前旌旗挥舞、锣鼓铿锵、战马嘶鸣，杀声震天。由于蜀国最精锐的部队，都调往前线去了，尚书郎黄崇提醒诸葛瞻只可坚守，不可弃关迎敌。诸葛瞻心想，夫战，勇气也，要一鼓作气，趁机将疲惫魏军一举拿下。于是，诸葛瞻亲率蜀军从关内杀出，决心与魏军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阵地战，打出蜀军的气势，打出蜀军的自信。结果，由于蜀军大多是新兵，训练不足，又仓促应战，在魏军“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凌厉攻势下，蜀军渐渐不敌，防线被突破，乱作一团，诸葛瞻、张遵先后被魏军砍下头颅，蜀军将士大部殉难，白马关最终失守。

后人在评价诸葛瞻时，确实贬多褒少。他的确没有诸葛亮那般大智慧，也无法重演“空城计”，更无法复制“火烧赤壁”的辉煌，不仅葬送了自己的生命，客观上也加快了蜀国的灭亡，以致于现在很多人都说诸葛瞻如何不懂兵法云云。其实，我们要理性地看待这个问题：在冷兵器时代，智谋决胜其实是带有一定偶然性的，绝大多数战争的胜负关键，还是得靠双方的硬实力对撞，得靠兵士之间的整体素质。一将一谋，一关一役，要想扭转乾坤，淡定天下，谈何容易，这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故事，恐怕也只有在小说里去寻觅。且说邓艾一军抵达白马关时，前四关的精兵强将都对他们无可奈何，大家却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无险恪守，无将可遣，无兵可用的“最后一关”上，甚至妄想在此翻盘，这是不是太过牵强附会了，太异想天开了？我想即便是凤雏先生赫然坟里站起来，面对蜀魏当前的格局，面对蜀国日薄西山的国力，他也没有多大把握击溃邓艾。众所周知，所谓的博弈，那是势均力敌者之间的事情，一强一弱，那就只有碾压。再说诸葛瞻即便闭关不出，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我看这白马关早晚也得失陷，只不过是晚几日的事情，只不过是邓艾一军多死一点人，多费一点神的事情。在笔者看来，诸葛瞻利用对手初来乍到，利用白马关的有利地形，利用敌军远道而来的疲乏之际，以逸待劳地主动发动进攻，确实是当时的最佳选择。强弩之末的蜀军，与士气正旺的魏军对垒，诸葛瞻只不过没能化腐朽为神奇，最后还是一败涂地，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就好比一个年迈的老头，被一个青壮年击败，没什么奇怪的，也没什么可羞耻的。可谓时也，运也。但诸葛瞻这种亮剑精神，这种牺牲精神，特别是血气方刚地一派豪壮之举，不仅打出了蜀汉军人的最后荣光，还维护了一代智圣诸葛家族的良好名声，虽败犹荣，虽死亦荣。因此，那些把蜀汉灭亡归咎于诸葛瞻戍关无能的人，不仅是一种无知，多少还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

蜀汉五忠（图片来自网络）

在寻找落凤坡的时候，我们还走过了一段金牛古道。这是一条开凿于公元前3世纪的古蜀国开明王朝时期，距今已有2300多年，是最早的官道，据说与长城以及灵渠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工程，被誉为世界交通史上的活化石。这是一条“沿溪河成路，岭横越垭，陡峻盘旋，险绝而栈”的古代的交通大动脉。看着这条光溜溜的青石板路，抚摸着那深深的车辙痕，仿佛看到了南来北往的古人，步履匆匆地在这山间穿梭。幽林清风，蝉声阵阵，古人的背影仿佛就在垭口的那段，吱吱嘎嘎的鸡公车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畔。

一条古道，在我们脚下不断延伸；人类的历史，也还在继续书写：一想到李冰父子曾从这里经过，杜甫一家人曾从这里走过，苏轼一家人也曾从这里路过……在看着这条沉默的石板路，就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漫漫古道，见证了古蜀国的兴盛，见证了蜀汉政权的兴亡，也见证着新时代的蓉城繁华，还将要见证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看着这条温润的石板路，就让人有一种久违的激动。

山还是那座山，关还是那座关，物是人非，夕阳下的白马关显出一幅血红的俊美，让人沉思，让人留念。

作者简介

肖水泉，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金堂分会副秘书长，金堂县作家协会会员。曾在《科技日报》《中国散文报》《中外文艺》《成都日报》《华西都市报》《生态西部》《当代作家》《中国社区报》等报刊和各类网站发表文章数百篇。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肖水泉（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金堂分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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