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培根很美味,但我没有嗅觉了

2019-08-22 15:46
北京

原创: 译言

我小时候曾经跟朋友玩假想游戏:失聪跟失明,哪一个更糟糕?

你会选择看电视而不听声音,或是听电视而不看画面?但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选择失去嗅觉或失去味觉。

也许我们根本没意识到两者根本就是一样的东西:我们认为是“味道”的都是由鼻子所产生的。我们在吸气的时候闻气味,而在呼气的时候通过鼻后嗅觉而尝到味道。当你“尝”到某个味道的时候,组成某个味道(大蒜!牛油!柠檬!)的化合物会通过你的口腔后部传到鼻腔。患有嗅觉丧失的人通常还能感觉甜、酸、咸、苦的基本舌味觉,然而,一旦没了味道来抵消它们,享用美食的喜乐就会失去了。

我们那么少谈及嗅觉丧失,殊不知它其实非常普遍。这方面的统计数据很少,但是一项针对西班牙将近一万人的调查暗示,只有80%的人的嗅觉完全正常,而将近20%的人的嗅觉有了某种形式的减弱。根据2004年的一项针对瑞典大约1400名成人的研究,全面性的嗅觉丧失较不常见,但它依然会影响人口的超过5%。

嗅觉障碍有许多起因,也会以许多形式出现。有些人得忍受嗅觉倒错:假气味——通常是令人讨厌的化学气味——会取代真实的气味。其它嗅觉丧失的起因,包括呼吸道病毒如流行性感冒和普通感冒、中风、阿尔茨海默氏症,但是四分之一的病例却没有一个明确的起因。

郭凤林(译音)40岁的时候发现自己开始失去她的嗅觉。她的全科医生和耳鼻喉专科医生都找不到任何病因。她的全科医生为她配了滴鼻剂,但是却无效,使得郭凤林陷入了永久焦虑状态。郭凤林说:“我一个人住,我闻不到食物放入好坏。”她会花很多时间检查使用期限,也会在出门的时候执念地检查煤气是否开着。但是她说,医生“就是不把它当一回事”。

郭凤林通过英国嗅觉丧失慈善机构“第五感”,才首次对于嗅觉恢复疗法有了头绪。这主要是因为能够找到其他同病相怜的人,会那么让他们感到些许欣慰。网站还提供了有关治疗方案的资料,从外科手术,到利用精油进行嗅觉训练等等;网站也会组织研讨会,让嗅觉丧失者能够跟其他了解这个疾病的人见面。

这家慈善机构由邓肯·伯雅克(Duncan Boak)创立。伯雅克是一名很有动力的32岁男士,当年22岁的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撞伤了头,此后六年嗅觉都处于丧失状态,致使他无法对周围的世界建立联系,后来他成立了英国的一个嗅觉丧失患者社群,也就演变成了如今的“第五感”。

令人惊奇的是,他应付嗅觉丧失的其中一个方法,就是烹饪。他会试着享受切菜板上鲜绿色香芹的视觉,即使他尝不到香芹的味道。他鼓励其他患者,要专注于他们从口中注意得到的微小差异,纵然他们没了味觉——如同一杯浓咖啡在舌头上味道甜,而另一杯浓咖啡则是酸性的那样。

大多数嗅觉丧失患者对食物很难感到快乐。九年前,丹·昆克尔(Dan Kunkle)接受了脑部手术,切除了两个动脉瘤,之后就完全丧失了嗅觉。食物总是会令他感到抑郁,他就开始患上了抑郁症。

“医生都会把你当作是笨蛋。”道恩·米勒德(Dawn Millard)这么形容她为女儿寻求治疗的时候所经历的奋斗。女儿艾比(Abi)今年11岁,她一出世的时候就已经患有嗅觉丧失。先天性嗅觉丧失患者所面对的难题,跟那些较迟患上嗅觉丧失的人有所差异。其他嗅觉丧失患者会为他们所失去的气味所困扰,但艾比却不知道气味是什么。

直到艾比4岁,她和丈夫劳埃德(Lloyd)在才发现异样。吃晚餐的时候,艾比时常会玩耍,但又吃得不多。他们最终做了一次盲品测试,发现到她对日常食物的味道毫无概念。大多时候,艾比是一个快乐又自信的人,用餐的时候就例外了。道恩发现艾比不会真正享受食物,这令道恩感到沮丧。她正在担心当时只有九岁的艾比可能患上了进食障碍,因为她似乎不会感到饿。

然而,当米勒德一家人试图寻求医疗协助的时候,他们一再被告知,她的问题无法解决,艾比也沮丧不已。勒德一家人只有在跟伯雅克见面的时候才意识到:艾比最终还是有机会不必终身缺失嗅觉。

伯雅克安排米勒德一家人联络卡尔·菲尔波特(Carl Philpott)。菲尔波特是大雅茅斯詹姆斯·佩吉特医院嗅觉与味觉诊所的主任,这家诊所是英国仅有的两家专科诊所之一。菲尔波特将他的任务视为“让人们意识到这个问题不一定是解决不了的”。

对于头部创伤所导致的嗅觉丧失,目前的疗法是有限的;这些病人最需要的,就是“认可他们”,同时向他们介绍一些应付的技巧。不过,有些情况是有治愈的希望。不管全科医生和耳鼻喉专科医生怎么说,因鼻和鼻窦疾病所导致的嗅觉丧失,还是有许多疗法可以选择。

艾比·米勒德的问题,原来是一个严重弯曲的隔膜。她这么形容她的情况:“我那只笨鼻子歪掉了”。艾比不像一些先天性嗅觉丧失患者那样:她是有嗅球,但是气味无法传到鼻子的顶部来接触嗅球。今年七月,菲尔波特为她进行了一次手术,让气味的管道重新开通。

手术后不久,艾比尝到了——真正尝到了——特里的巧克力橙。在这之前,它只不过是特里的巧克力。“蒜面包的辛辣气味也是另一个惊喜——它在之前只不过是有了一点味道的面包。”从她妈妈的角度来说,最大的转变就是看到艾比在进餐时间肚子饿,同时又期待吃东西。

然而,她的嗅觉仍不完美,道恩说她很可能还需要动几次手术。目前,她的嗅觉时好时差。不过,艾比表示她至少不再“无嗅觉”。在菲尔波特的工作中,最令他有成就感的事,就是当他能够恢复或改善一名病患的嗅觉的时候,他就看得到自己作出了那么大的改变。

话又说回来,也许我们大家都会把我们的嗅觉当作是一种奢侈。谈及嗅觉,我们就会联想起昂贵的香水,却又不会去想,要是没了嗅觉的话,我们的日常生活会变得何等陌生。想象你抱婴儿的时候闻不到他们的胎发;想象你没意识到有人在烘着热十字面包。

最近,邓肯·伯雅克参加了英国耳鼻喉科协会的一次会议,以提高医疗人员对于嗅觉丧失的意识。他邀请耳鼻喉顾问医生戴上鼻夹,再请他们品尝各种口味的甜慕斯。他们很多人都完全讶异,自己竟然尝不到那么多种口味,而且他们还是鼻科专科医生呢。

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嗅觉丧失患者会感到孤立、愤怒了吗?我们察觉不到我们的幸福感如何被一千个微妙的气味所支撑着,尤其是当季节变换的时候。它就是你在一个八月天的下午打开窗口时闻到的热柏油路和街边美食。它就是十一月的篝火烟和六月的草莓。它就是你在漫长的一天过后走进大门,不用睁开眼睛也能知道,你已经到家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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