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书展·新书|《上海纪事》:30年来上海城市空间的变化

澎湃新闻记者 杨宝宝
2019-08-20 14:05
来源:澎湃新闻

上海在过去三四十年里,经历的最重要的变化是什么?这些变化背后,人和城市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8月19日,《上海纪事:社会空间的视角》作者、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教授于海,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景观系学者刘悦来,上海华夏文化创意研究中心副理事长郑荣发等来到上海书展现场,与读者们分享交流。

于海分享他对上海城市空间变化的看法。

上海城市空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于海在发言中谈到,过去三四十年,上海最重要的变化就是城市空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城市空间变化带来的是人的社会交往、社会关系的变化。因此,城市空间不仅是物理层面的概念,更是社会空间的概念。

《上海纪事:社会空间的视角》是同济大学出版社“社会空间视野的上海纪事”书系中的第一部作品。于海是该书系主编,他在丛书总序中写到,“上海纪事”既是纪事本末,更是当代叙事,丛书立志以上海研究的历史经典为范,聚焦今日上海,创出当代的都市“竹枝词”,“‘纪事’的标题已经显示我们的抱负,既是空间的,也是历史的。丛书的主题,已选的和待选的,无论是工人新村、商街、创意园区,还是娱乐空间、滨江岸线、里弄世界等,都力求以历史(纪事)为经,以场所(社会空间)为纬,以历史意识和空间敏感,来书写当代上海的春秋。”

以社会空间的概念看上海这三四十年的变化,不论在宏观还是微观的角度,都有很多值得关注的地方。

于海生长于上海,亲历了这些变化,对他个人而言印象深刻的有两点,首先是居住地点离上海中心越来越远,第二是与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在他看来这两点体现的都是上海与全球化对接的过程。在30年前,于海住在马当路,是上海最中心的区域之一,但居住面积十分狭小,一家7口挤在35平方米的小房子里,这样的“蜗居”也是彼时绝大多数上海人的生存状态。

但是从1990年代开始,上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人均居住面具不足4平方米到了人均18平方米。与之对应的是,越来越多上海人开始离开城市中心,住到郊区新开发的楼盘。于海也经历了从马当路搬到虹桥路,再到翔殷路,最后到新江湾城的过程。

于此对应的是,上海人根深蒂固的地域鄙视链开始松动,原先“上只角”、“下只角”的城市划分日渐模糊。

“这个过程实际上就是上海变成全球化城市的过程,原来那个空间格局是不行的,所以要经历一个非常迅速的全球化过程。”于海认为,上海城市社会空间的巨变,体现了上海全球化的战略,这条道路走成了,城市中,个人命运也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淮海路是上海最繁华的道路之一,曾有人说过,淮海路就是要为95%不可能出国的人服务,所以要造得洋派,让大家不出国也可以看看现代化。

“现在上海能出国的人很多了,跑到外面去,就知道我们过去40年的空间的变化是如此巨大。”对于海个人而言,他外出讲课交流的机会也越来越多,通过在国外的观察,更加认识到中国这几十年的变化巨大。

《上海纪事:社会空间的视角》书封

田子坊:不推倒重来的改造模式

在上海的城市空间改造中,老房子里的居民大量迁出,住进高楼。对原有空间的改造亦有不同模式。

田子坊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于海认为,以泰康路为界,南边是日月光中心,北边是田子坊,这一区域恰好反映了上海过去空间改造的两种模式,“一种模式是全部拆掉重建,就是日月光,还有一种模式就是发挥底层的创造性,慢慢做旧区改造。上海田子坊就是这样一个案例。”

田子坊。视觉中国 资料

位于上海中心旧城区的田子坊商业街,原先的建筑基础是旧式石库门住宅和废弃厂房,是商家从一户户原住居民手中租下民房开始经营,逐渐将这里从一个旧式居住区转变为一个文创商业区。田子坊的发展没有总体规划,店铺的进入和退出全在几百个业主和几百个居民房东的讨价还价中发生,《上海纪事》将这一模式定义为“基于社区脉络的集体创业”。

老民居改造而来的商铺租金低廉,里弄空间充满老上海风情,吸引了大批怀抱“文艺范”“文化梦”的创业者,也因此这些商家愿意花时间精力对这里做出改造,让田子坊逐渐聚集起一批以老上海为卖点的文艺气息浓厚的店铺。

“田子坊的建设和其他地方建设的思路是完全不一样的。它没有推倒重来,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充分挖掘了自然和人文价值。”作为田子坊项目的主要推动者,郑荣发认为,田子坊最大的特征,是让老树发新芽,它在增加、创造新的功能和价值,“田子坊呈现的是社会的自发性和创造性,是城市空间更新进程中人文社会价值的回归。”

现场坐满观众

创智农园:城市绿地空间的新探索

刘悦来则分享了创智农园的故事。如何在城市空间中,更好地促进人和人的交往、人和自然的交往,五角场附近的创智农园提供了一个可能的模式。

创智农园位于上海市杨浦区创智天地园区,占地面积2200 平方米。2003年开始,瑞安集团将这片遍布工厂、仓库的地方逐渐改造为包括住宅、写字楼、商业空间在内的创意园区。其中有一块隙地一直未被利用,仅仅作为仓库和建筑垃圾堆放点。2016年这块狭长的闲置用地被改造为成为上海市首个位于开放街区中的社区花园。

创智农园

刘悦来参与了创智农园的策划和改造,他介绍,创智农园的营造涉及三个方面:第一是空间的营造,第二是话语的营造,第三是社区的营造。通过农园,把步道带到脚下,把种植带回都市,把劳作带进课堂,把游戏带给孩子,把互动带回邻里,把生产带入生活,这一系列的回归,是把大尺度的城市进步与亲切尺度的日常改善整合起来,以自然教育和自然种植的活动,整合过去几十年由资本化空间生产带来的人与人的疏离。

这样的理念,使得创智农园和一般意义上的城市绿地完全不同。创智农园没有一块禁止踩踏、禁止采摘的牌子,而是鼓励居民和土地产生互动。

“这里种的所有植物几乎都是可以吃的。” 绿地周围有很多写字楼,白领和居民往来频繁,刘悦来他们甚至在创智农园里立了牌子,告诉大家农园里的果子可以采摘,薄荷可以带回去扦插,告诉大家这里城市的土地是可以产出的,可以进行与人之间的互动。

于海也参与了创智农园的营造。创智农园开园时,他举行了一场讲座,特意从家中带了排骨,一边做讲座一边炖排骨,讲座进行到中途,排骨炖好,每人都能分到一块。

“于老师为什么要做这个?他觉得现在上海楼越盖越高,小区越来越高级,空间越来越大,但社区反而不存在了,原来的人情味变淡了。他希望通过真实的味道,让所有人感受到人情的珍贵。” 刘悦来说。

在这样的理念之下,创智农园营造成了一个温暖的场所,这里有读书会,有亲子场所,有水稻和果树,有很多志愿者,大家带着孩子来打理农园,“就像一个大家庭。”

作为农园的组织者,刘悦来希望营造的不仅仅是一块公共绿地,更是一处人与人交流的社区,“我相信这场改变空间风向的努力是可能的,因为社会本身有创造力,土地本身有创造力。”

据了解,“社会空间视野的上海纪事”书系的下一部作品将聚焦上海工人新村。在原有80平方公里建成区的外缘兴起的工人住区,既是当代上海的一个空间事件,也是一个社会事件。通过工人新村的纪事本末,不难一窥60年来上海的城市变迁。

    责任编辑: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