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清风·丝路人物史话｜胡叟：书剑蹉跎 诗酒飘零
胡叟（生卒年不详），字伦许，安定临泾（今甘肃镇原县）人。安定胡氏是中古时期的名门望族，其始祖是西汉太中大夫胡城；胡城从长安迁居安定，此后他们繁衍生息，开枝散叶，人才辈出，尤其是在北魏胡太后时期，安定胡氏鼎盛如日中天，从而赢得了“天下胡氏出安定”的称誉。这个称誉非同小可。胡氏英才辈出，可形成郡望者寥寥无几，安定更是胡氏诸郡望中最为有名者，诚非易事。偏居西鄙的陇右大地上，陇西李氏、北地傅氏、安定皇甫氏、胡氏、梁氏、狄道辛氏、天水赵氏、姜氏等，都是赫赫有名的第一郡望。这说明，这块土地曾经确实是文化厚重、底蕴深沉。
据《魏书•胡叟传》，胡叟少年聪慧，学不师受，年十三时，就已经读书博通，别人很难驳倒他了。同时，他还擅长写文章，既善写典雅之词，又能为鄙俗之语。由此推理，胡叟早年生活应该是贴近底层，他熟悉俚俗之词。
后秦末年，十八岁的胡叟见姚氏统治衰败，遂隐匿名行、潜入长安，观察社会风化。在“三辅冠族”京兆韦氏家里，胡叟“赋韦、杜二族，一宿而成”，这是青年胡叟首次在京城展示其文学才华。韦氏、杜氏都是京兆最有名望的家族，在赋中，胡叟述其历史，陈其现状，都能恰当无违地展现两家之美，其有关现实政治的敏感部分，胡叟也能恰当地文饰（《魏书•胡叟传》）。这既反映出胡叟博闻强记、见多识广，也反映出其思维敏捷、文采出众。
胡叟失意出关中，他南下汉中、巴蜀，寻求功名。刘宋的梁、秦二州刺史吉翰器重胡叟，聘胡叟为最下等的僚佐。四川僧人法成聚众数千，建造丈六高的金佛。宋文帝厌恶这样的聚众，准备治法成以重罪。这时候，胡叟独自赴建康，代法成申述事由，获得赦免。这是胡叟的个人英雄主义，背后也有佛教因素。或许胡叟信奉佛教，所以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单身赴京抗辩。
胡叟南下的经历一无所成。五六年后，他北还，永和七年（439年），西游至张掖，北凉王沮渠牧犍并不看重胡叟。胡叟一肚子郁闷和失落，为此，他作诗一首，呈给张掖的好友程伯达，内容是：“群犬吠新客，佞暗排疏宾。直途既已塞，曲路非所遵。望卫惋祝鮀，眄楚悼灵均。何用宣忧怀，托翰寄辅仁。”
这是少数现存的五凉诗歌，弥足珍贵。其中反映出胡叟失望、愤激的心态，真切而浓郁，让人同情：北凉的“犬”都在朝他这个外来客狂吠，这让胡叟倍感孤立；在北凉，直道不通，而曲径，我胡叟不愿走；想起卫国大夫祝鮀和楚国大夫屈原，他们以俊洁的才华辅佐昏庸的国君，让人倍感遗憾；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支秃笔，才能宣泄我心中的殷忧了。他还明确地告诉程伯达，自己要去北魏寻觅机会。胡叟确实见多识广，有老道的江湖经验。就在胡叟离开北凉的第二年，拓跋焘率军灭北凉。
在平城（北魏都城，今大同市），拓跋焘封胡叟为虎威将军、始复男。这是胡叟一生仅见的封爵。虎威将军是杂号将军，没有固定任职，也不常设，始复男应是散爵，为北魏封爵最低一级。由此推理，拓跋焘只不过是给了胡叟一个社会地位而已，胡叟还不过是一个有尊号的社会闲散人员而已。他膝下无子，依旧穷困潦倒、书剑飘零，最后落脚在了密云县。
而胡叟这样一位布衣，居然也会被文成帝拓跋浚召见。拓跋浚让胡叟和他的好友、金城人宗舒同时起草讨伐刘宋、蠕蠕的檄文。两位陇籍文士同时起草国家政令，参与到重大历史进程中，这说明当时的陇右文人，在中国的北方社会中是有重要影响的。毕竟，北魏南迁洛阳之前，整个社会的文化发展是严重滞后的，其治下优秀文士较少，陇右之地一直不间断地传续着中原文化，所以，陇右文人就在北方鲜卑治下较为显眼了。
胡叟最终卒于密云，身后凄凉。这位出身于大族、以文章闻名的陇籍人才目空四海，笑傲王侯，却不营产业，贫困潦倒，功名无成，赍志以殁。他曾经南至建康、成都，西至张掖，北至大同，东达密云，足迹遍及全中国。他是一位饱经风霜的江湖老人，也是一位书剑飘零的潦倒奇才。（执笔：清辉 编辑：王丽娜）
来源：黄河清风
编辑：张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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