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游戏｜《文明6：风云变幻》：传奇史诗的新篇章
在如今这个网络游戏与手机游戏大行其道的时代，单机电脑游戏的式微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多少曾经令人血脉贲张的经典游戏已经无可奈何地成为儿时的记忆。《太阁立志传》在2004年的第五部后再无续篇；难产几乎15年姗姗来迟的《大航海时代5》也变成了感觉不伦不类的网页游戏；口碑甚好的《帝国时代》系列在10年前发售了《帝国时代3》的“完全珍藏版”，仿佛是在向属于单机游戏的黄金时代告别；即使是刚刚因为人类玩家与谷歌AI对战的新闻而进入人们视野的《星际争霸2》，它的最后一个资料片（《星际争霸2：虚空之遗》），也已经是四年前的往事了……
但还是有单机游戏在这场大衰退里幸存了下来。至少，还有一款游戏，从古老的MS-DOS时代走来，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的单机PC游戏的黄金时代，又在网络游戏与手机游戏的剧烈冲击下屹立不倒，至今保持着为数不少的核心玩家群体。这就是《文明》系列（截至2017年2月，累计售出超过4000万套，不包括盗版）。2019年2月14日“情人节”这一天（北京时间是2月15日），由Firaxis Games制作的《文明6》将发行它的第二个资料片：《文明6：风云变幻》。
就像名称揭示的那样，游戏《文明》承载的是一部人类文明的史诗。它有着在中国大名鼎鼎的日本光荣公司的《三国志》系列游戏所不具备的厚重历史感。后者只是一个历史题材游戏，而不是历史模拟游戏。其本质不是历史，而是英雄人物——任何玩家都知道，《三国志》里最重要的是什么？人才！成功将诸葛亮纳入麾下，在游戏中甚至比夺取一座城池更加重要。
但《文明》并不是这样，玩家需要从一个公元前4000年的原始部落开始文明之旅，一直将自己的“文明”延续到并不久远的未来（如果没有被敌方消灭的话）。与《三国志》里简单粗暴的武力征服统一全国的策略迥然不同，《文明》的游戏理念被称为“4X”：eXplore（探索）、eXpand（拓张）、eXploit（开发）与eXterminate（征服）。实际的游戏更要复杂得多。《文明》要求玩家需要考虑人类社会变迁中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的方方面面。国之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作为文明的领袖，游戏玩家不止要合理安排己方民众的生产，还要适时利用“面包与马戏”安抚民众，不然民众的不满将会导致生产的怠工，甚至武装反叛。如同现实情况一样，游戏里富庶却缺乏武备的文明同样会招致其他文明的觊觎与突袭；但建立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队也有可能使自己的财政破产；至于旷日持久的战争同样会令国民的不满度上升——一如越战之于美国那样……玩家还需要留意有着不同个性的文明领袖：成吉思汗热衷扩张，最好敬而远之；而甘地则秉承“非暴力主义”，是和平的忠实拥趸，（在游戏前期）可以放心地做邻居。起初的程序里有一个“BUG”，使得游戏后期的甘地的好战值会从“1（最低值）”再下降2。结果，负负得正，高度和平的甘地反而变成游戏中最具侵略性的对手。后来的游戏将错就错，延续了这个有趣的设定。
实际上，《文明》系列连人类的未来都考虑到了，这可能已经超出了“游戏”的范畴：对核武器的滥用将导致“全球变暖”，将肥沃的良田变成无法利用的沼泽……要生存下去的人类只有离开地球，去往“半人马座”（是的，就是《流浪地球》的目的地，距离地球最近的恒星系）重建家园。哪个文明率先发射飞船抵达“半人马座”，就会赢得游戏（与人类的未来）。值得一提的是，《文明》系列甚至有一款衍生游戏干脆就叫做《半人马座α星》，讲的就是人类成功殖民“半人马座”后的故事。
跟现实中的世界一样，科技在《文明》的世界里同样是第一生产力。《文明》中的复杂科技树几乎囊括了我们这个世界所有已知的科技成果，从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直到当代的原子能和太空飞行；同时，也与生产力水平、兵种、建筑、奇观的建造等等息息相关。有了车轮技术后才能制造双轮战车、学会了制陶术才能建造谷仓，研发出“曼哈顿计划”才能制造游戏中的终极大杀器——原子弹和氢弹。早期的《文明》系列中，一堆原始的斧头兵可以利用人海战术“砍”死先进的坦克，但在无数玩家抱怨之后，后期的游戏杜绝了这个不太合理的设定。掌握先进武器的一方，足以对落后方形成单方面的屠杀——就像16世纪的西班牙人对印第安人所干的那样。同样具有现实感的是，自然资源不但会带给文明财富，还关系到军备的进步，这使得历史上很多因为争夺资源而爆发的战争可以在游戏中得以重现：只有拥有了铁，才能装备出全身甲胄的剑士；只有拥有石油，才能建立一支强有力的机械化装甲部队；同样道理，缺少“铀”的话，战争狂玩家们用核武器“洗地”的梦想也就没戏了……
《文明》游戏内涵如此丰富，一旦“入坑”自然令人欲罢不能。在单机游戏中，《文明》系列是个极其罕见的“少数派”。它居然早早在游戏里内置了“防沉溺系统”，极为“超前”地与今天的手机网游游戏达成了一致。不过，由于《文明》玩家的年龄层次相对《王者荣耀》可能要大上许多，多数《文明》的成年人玩家对这个“防沉溺系统”的态度都是——嗤之以鼻。结果在玩家中就出现了所谓“再来一回合”综合征——玩家告诉自己再来一回合就退出游戏关机睡觉，随后却忍不住多玩了几个小时。这样一来，玩上一个通宵在《文明》玩家里根本排不上号。
2012年，一位网名为“Lycerius”的国外骨灰级玩家将一局《文明2》坚持不懈地玩了10年之久，此时游戏里的世界已经发展到了公元3991年，饿殍遍野、满眼核辐射、三个超级大国进行了持续了1700年的无尽战争！无可奈何的“Lycerius”只得在“Reddit”、“脸书”等社交网站上放出存档记录与局势简介寻求达人相助。就连“脸书”的创立者扎克伯格在获知此事后都评论说这真的有点夸张（幸好高手在民间，只过了一天就有网友指点迷津了结了这场马拉松战役）。
就像席德·梅尔所言，“玩《文明》游戏是个奇妙的经历”。或许，当这位《文明》之父在1991年开发了容量只有2.6M的电脑游戏《文明》时，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个游戏本身未来也将成为一个传奇。起初，他只想制作一个类似《模拟城市》的建设类游戏，结果却是鬼使神差，《文明》开创了回合制策略游戏类型，也是这个类型最为重要的作品系列之一。自它之后的所有回合策略游戏几乎都遵循了它所开创的“4X”原则。
按照席德·梅尔的说法，每一个《文明》系列的新版本“包含三分之一的现有功能，另外三分之一是前一个游戏的改进，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引入新功能”。这或许是精明的营销策略，却不妨碍每一代《文明》游戏都名利双收。2007年3月12日，《纽约时报》列出了十大游戏经典，其中就包括古老的《文明》。1996年，基于“视窗”平台的《文明2》面市，好评如潮，两年后还被《电脑游戏玩家（PC Gamer）》杂志评为“有史以来发布的第二好电脑游戏”。《文明3》在2001推出，斩获多项“年度最佳游戏”奖项。2005年发售的《文明4》有一个强大的3D引擎，大大提升了游戏的颜值。这代《文明》的主题曲《我们的天父》（Baba Yetu）取得的成就可能显得更加惊人，这首用斯瓦西里语（坦桑尼亚的官方语言）演唱的歌曲备受好评，成为第一首获得格莱美奖的电子游戏音乐。
从《文明4》开始，《文明》系列形成了一个外界贬褒不一的惯例：最初的版本几乎可以称为残缺不全，只有在发售了两个资料片后，《文明》才算是一个真正完整的游戏。这无疑更多的是出于销售上的考虑。毕竟对游戏厂商来说，一鱼三吃，何其快哉？譬如在《文明4》中饱受好评的宗教与世界议会（联合国）系统在2010年9月发售的《文明5》里均不见了踪迹。前者在《文明5》的第一个资料片《众神与国王》里复活，后者则直到《文明5》的第二个资料片，2013年发售的《文明5：美丽新世界》里才重新出现。
作为《文明》系列25周年（2016）庆祝作品发售的《文明6》同样如此。2018年2月的第一个资料片《迭起兴衰》引入了“黄金时代”与“黑暗时代”的概念。对此游戏制作方声称，他们的目的就是“探索文明的兴衰”。顺便一提，这个资料片还引入了若干新的文明，包括北美土著部落之一的克里人。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这是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克里人的代表反感游戏里“原住民和殖民者一样热衷征服其他民族”的设定， 谴责这“完全不符合我们的传统方式和世界观”。当然游戏制作方对此早有先见之明——游戏声明里赫然写着“本游戏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那么，新鲜出炉的《文明6：风云变幻》又会怎样书写这一传奇史诗的最新篇章呢？新的资料片增加了九个新领导人和八个新文明（甚至包括“加拿大”这样很有滥竽充数之嫌的“文明”）。与惯例一样，又一次在游戏里暂时消失的“外交大会”系统会再次重现江湖，这些意料之中的常规动作已经不足以带给玩家惊喜了。
新资料片最大的卖点，是引入了席德·梅尔当年自己都极力反对的“天气”系统。火山爆发，洪水泛滥，飓风与沙尘暴会摧毁市政设施，海平面的上升则会淹没城市。这无疑使《文明》的游戏体验距离模拟我们所处的这个充满灾难的真实世界的人类文明更进了一步。完全可以说，尽可能地接近真实世界正是打着“纯属虚构”幌子的《文明》系列游戏的精髓与魅力所在。将近30年来，每一个《文明》游戏的玩家，都在内心深处怀抱着缔造理想世界的幻想，打开电脑，点击游戏图标，进入游戏，然后，“再来一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