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税务：税收治理模式之新与治理技术之能
数字经济的虚拟性、可移动性和强融合性新质特征，让人们对现实世界、物理实体、属地征收、实则课税的税收治理原则有了新思考。以金税Ⅳ期为核心的智慧税务系统，作为税收治理领域适应数字化时代需要的数据信息处理智慧平台，税务系统服务中国式现代化、提升税收治理能力的智能载体，也因此应运而生。
一、智慧税务之新
中国式现代化是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新时代的税收治理目标，也将从更注重经济效率转向在效率效能基础上更关注社会公平。这就需要对原金税Ⅲ期信息系统进行数字化升级和智能化改造，变革税收治理模式，融合制度、组织和技术，提升算量、算法和算力，实现税收治理从征管查要素组合模式向执法服务监管一体化共治新模式转变。
一是治理理念之新。新模式坚持人民中心理念，对事，突出效率、效能和敏捷性，在系统设计中充分融合“数字+规则”的数字化理念、“机器+算法”的智能化理念和“业务+技术”的集成化理念，实现从流程驱动到数据驱动的飞跃。对人，突出人性化、个性化的用户体验，在应用平台设计中融入人机交互理论的尼尔森原则，体现状态可见性、环境贴切性、逻辑一致性、预防出错、灵活高效、识别而非记忆、人性化帮助的税收治理新理念。
二是技术架构之新。新系统将金税Ⅲ期的小型机、数据库和存储器（IOE）技术架构，脱胎升级为一体化应用平台、国际化算法标准和内生化安全防护的全云化技术架构，通过云上应用程序接口（API），充分融合大数据技术的信息挖掘速度、云计算技术的分布式计算效率、区块链技术的高安全性能和人工智能技术的感知性优势，集聚式运用于税收征管信息系统底层架构，并在基础设施平台（IaaS）、服务器平台（PaaS）、软件服务平台（SaaS）的云底座上，搭建纳税人可信身份、数字化电子发票、电子税务局、乐企开放、税企互动、税智撑、决策指挥等七大应用平台体系，以实现税收征管从信息化到数字化、智能化的转型。
三是治理模式之新。国地税合并后，税务系统从分布式与直线职能相结合的组织，转向纵向一体化的直线职能型组织，原先按照人的思维习惯、直觉经验设计的标准化流程和分层级、按顺序推进的流程驱动模式，效率不高、体验不佳。而智慧税务场景，从效率、效能和用户体验需求出发，按纳税人需求牵引数字化模板，以多元化的数据标签驱动场景化办税，以数据分析结论关联涉税业务，以纳税人信用等级分类监管，以数据疑点指向应对税收风险，实现税收执法服务监管和风险控制一体化。
四是执法机制之新。智慧税务系统，集成融合税、财、业、管各项制度于税收治理全过程，构筑了全新的税收执法机制。比如，约谈警示的说服教育机制，首违不罚的包容审慎机制，罚当其责的法理相容机制，事前预警、事中阻断、事后追责的内控机制，以及维护纳税人合法权益的权利救济机制、争议协调解决机制、诉求反馈机制和个人信息保护机制，以充分体现税收治理的效率公平目标和人性化原则。
五是应用场景之新。系统有电子税务局、数字化发票、可信身份、税企开放互动等可视化应用平台，架构了多重集约化、便利化、智能化办税新场景。
如可信身份平台以纳税人法定可信身份为基础，通过多级密码认证纳税人真实身份和操作权限，线下实名、线上可信，全生命周期可追溯。
电子税务局作为涉税业务操作基础平台，能关联分析纳税人发票信息和内外数据，自动生成认证提醒信息，智能办理开业登记和税种认定，预填各类申报表供企业确认勾选，识别并阻断非法涉税操作，营造治未病、要素化、个性化、差异化的纳税服务新场景。
数字化发票则以无介质、标签化、要素化、票面信息数字化的面貌出现，看得见、摸不着。发票开具额度由系统评估后自动赋额、再按企业信用动态调整，发票号码在开具时随机赋码，开具后线上自动交付，系统自动将开票信息和企业行为数据累积生成知识模型，以动态监控发票风险。
税企互动和乐企开放分别是税务端和企业端嵌入电子税务局的交互平台，双方可通过各自税务数字账户模块，实时办理咨询、发票、申报、退税、审核、处置、反馈各类涉税事项，展示人机智能交互之新场景。
二、智慧税务之能
智慧税务的智能与神慧，曾经被某些自媒体渲染得玄乎其玄，足以使一些纳税人又惊又喜、又爱又怕。应该说，从IOE架构到云平台架构，从流程驱动到数据驱动，从信息化到数字化，智慧税务系统在税收治理技术和能力上实现了大跃迁，但也没有神到吓人，更没有必要风声鹤唳。相反，贯穿始终的“纳税人中心、用户体验”理念，让智慧税务之能，更贴近于税收治理服务的“三高四精”上。
一是高集成功能。建立在云平台底座之上的智慧税务系统，最大功能是发挥大数据和云计算技术的算法优势，集成系统内外一切可集成数据信息，如纵向涉税申报信息、发票进销项信息和横向第三方信息，运用大数据技术清洗和挖掘有效数据，投喂各类税收监管与服务模型，借力“东数西算”工程，集成融合东中西部地区的算量、算法和算力，提高分布式云的计算效率，降低系统运行成本。
二是高安全性能。这一方面体现在基于云计算技术架构的智慧税务系统自身安全上，能有效防范传统IOE架构所固有的操作失误、设备故障、网络瘫痪、病毒黑客、密码破防等系统性信息安全缺陷。另一方面体现在数字化发票对区块链技术高安全性能的应用上，数字化发票一旦开具，就全程留痕、无法更改，要素信息全量采集、全生命周期可溯源，伪造、变造、虚假发票从此遁形。
三是高应用效能。可视化的智慧税务系统，是以电子税务局为核心载体的一体化应用平台体系，前台受理交互，中台技术支撑，后台分析决策。其人机交互界面突出人工智能技术的强感知性优势，以“乐企开放”的互动姿态融入或对接纳税人企业管理信息系统，充分体现人机交互理论的状态可见性、环境贴切性和人性化帮助原则，展现用户体验人性化。而中台对前台的支撑，则更强调“厚中台、薄应用”的灵活高效原则，突出高应用效能，展现办税业务场景化和效能化。
四是精确执法之能。精确是税收执法的灵魂。智慧税务场景下，系统将税收政策和业务规则编入算法，再集成融合数据、算法和模型，驱动涉税事项精确办理。
如可信身份识别平台设置的五级认证，以纳税人法定身份为原点，线下实名、线上可信，全网终身唯一，可有效防止冒名登陆和账号盗用，及时提醒和阻断风险操作，任何违法痕迹均可追溯。
电子税务局集成融合数据、规则、业务和算法，根据登记信息自动认定税费种、税目和征收品目，通过“认证、提醒、阻断”程序，治疾患于未病、一开始就办对。系统自动关联综合税源信息、发票信息和历史涉税数据，为纳税人套餐式办完多税种联合申报。自动关联纳税人可能存在的政策性退税、误收多缴、稽查查补、汇算清缴等业务场景，推送退税或查补提示信息。
发票平台依托动态“信用+风险”体系，结合纳税人生产经营、开票和申报行为，自动赋能并动态调整纳税人可开具发票总金额，并根据企业风险信用等级自动提示、提醒和阻断其发票使用。
从企业端嵌入的乐企开放平台，通过安全能力认证即可全量开放算税规则和数据通道，支持纳税人自主、自动办税，企业可选择将开放规则嵌入自用或联用平台完成涉税业务，并联动乐企开放平台自动提交，也可从自用平台导出涉税数据，在乐企平台算税提交，系统可识别、推送、反馈问题数据，引导纳税人自主更正。
系统集成融合纳税人分散的涉税数据和系统内部条线分割的业务职能，一体化实施税收执法，以一致性保证精确性。如增值税期末留抵退税，符合条件的系统会自动审批、办结和文书通知，有风险提示的发起人工核准待办，稽查立案未结、增值税申报比对异常的暂缓办理。企业要注销，系统自动审核企业存续期“信用+风险”资格标签，无风险疑点的即办注销，有风险企业限制注销转线下办理。
五是精细服务之能。系统操作界面按标准化、精细化、人性化要求设计，遵从人际交互习惯，减少视觉流中断，光标自动定位，聚焦关注点，结果可视化。
系统智能知识库能调用机器人语义理解能力，计算关联置信度，多元支撑文字、语音、图片、视频、文件、链接、表情等语言符号，智能搜索、智能排序、智能推送，支持参与者同屏共享、智能互动，实现税费政策咨询全国“一线通答”。
由于标签化、要素化的分类设计，高频业务可直达入口，关键功能添加使用场景说明，多信道提供信息提示，阻断时提示操作指引，以减轻用户认知负担，有一致性的办税体验。
系统可根据用户办税习惯提供快捷入口，列出其访问频率高的选项，按需推送政策和知办信息，再结合用户特征判断办税意向，精准识别、办问一体，帮助或阻断其涉税事项。
系统能匹配纳税人历史数据和实时导入信息，自动解析并导入预填模板，按期生成纳税申报预填表，供纳税人修正确认，并自动完成纠错提醒、智能审核和完整性校验，从人找数据到数据找人，实现智能办税。并通过场景化设计，打通税收业务条线分割，关联各税申报数据，实现多税合一申报。
六是精准监管之能。智慧税务有一套立体式风险防控体系，大数据多层过滤风险疑点，递进式应对一般风险，精准化、穿透式联防联控重大风险，风险控制从事后前移到事中。
在纳税人端，乐企开放平台能通过事项校验、记账风险、申报比对、情报信息、算税比对、监控预警等流程，无风险业务全程无感，有风险疑点提示预警，易发多发风险强制性阻断。
在税务人端，系统自动对进入税务数字账户的数据进入风险疑点排查、递进式应对处理程序。
第一层是机器扫描，运用指标模型分析初始风险，扫描风险疑点自动提示纳税人纠正或举证。
第二层是人机交互和案头分析，根据纳税人举证反向排查风险，不能排除的风险督促整改。
第三层是人机结合风险核查，根据核查证据正向确认风险，提出约谈警示。
第四层是人工实地调查处置风险，根据风险等级进入反避税调查或稽查程序。
所有进入系统数据汇聚区的大数据，将投入到生产库进行离线数据的清洗、挖掘和加工，再投喂给模型层，由系统大模型进行漏斗式“三层过滤”，而且算法规则全量透明。
一是采用商品纠偏算法和存货还原算法，分企业进行购销数据配比审核。
二是对配比数据有明显偏差的疑点数据，进入投入产出配比模型审核，该模型采用经营行业算法、投产聚类算法和空间向量算法，用于识别投入产出相背离的风险纳税人。
三是对前两层过滤未排除的风险点，进入行业风险模型审核，通过模型和专家研判，识别特定风险纳税人。
立体式风险防控体系还具备关联追踪、一体化联控功能。包括业务关联、数据关联、税种关联，税收与发票一体、发票开具与接受一体、自然人与法人一体、全生命周期跨事项一体等，法人与自然人之间的涉税关联，也可穿透式布控。
对经过多层过滤，仍未能发现或无力处置的风险，系统智慧稽查模块还布控了事后风险控制模型，如暴力虚开发票监控模型，变票、虚开发票监控模型，受票虚开监控模型等。对事后监控模型发现的风险疑点，可结合实地调查和横向协查信息，对违法事实和风险特征进行复盘画像，并依法处置。
七是精诚共治之能。智慧税务系统设有跨区域协作模块，对跨区域提供劳务需要就地预缴税款的，预缴税额可在汇总申报时互相抵减，数据一处归集，全国实时共享。跨区域迁移企业也不必先注销后开业，包括增值税进项留抵余额在内的税收权债，均可全量迁移、全国互认。
跨区域税收风险可实行跨界协作联控，如增值税发票稽核比对、异常扣税和协查，均实施一体化监控。
在资金往来高度信息化的数字化时代，税银合作可稽核有必要监控的资金流水，CRS系统也可合作交换到纳税人国外金融账户信息。
（作者严才明为上海财经大学公共治理研究院研究员，兼职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