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张图|从拼刺刀到遇冷回撤,共享单车从风口跌落

澎湃新闻 蒋馨尔 实习生 陈良贤 王亚赛
2019-01-03 18:08
来源:澎湃新闻

“ofo总部被围,市民排队退押金”、“ofo死活题‘一票否决权’真相是什么?”、“胡玮炜卸任摩拜CEO”、“摩拜回应裁员,称属正常业务调整”……2018年冬天,共享单车行业泡沫破灭,仿佛在超速发展三年后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在这一节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整理出六个变化维度,用八张图带你回顾这一行业的巨变始末。

一、生死:从扎堆进场到倒闭并购

2015年,在北大校园里孕育出一个小而美的创业项目——ofo。次年11月,ofo走出校园,进军城市。2015年12月,摩拜在上海启航。小规模试运营半年后,摩拜在上海正式开始运营。

在当时,共享单车象征绿色、共享的新经济形态,人们乐于用共享单车解决“最后一公里”的问题,不光投资人看好,大量企业也积极入局。一时间,城市街头出现了大量不同颜色的共享单车,新入局的玩家甚至担心还有哪种颜色可供选择。

但在2017年行业经营情况出现了恶化,除了ofo、摩拜两家头部企业,其余玩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媒体报道中频频可见倒闭潮、并购潮,原因无外乎资金链断裂、押金挪用。小鸣单车欠款5540万,但账面仅35万,被提起消费民事公益诉讼;酷骑单车押金难退,总部人去楼空,交由拜客科技运营;3Vbike、悟空单车,上线不过4、5个月,就走到停运清场的终点。

小蓝单车和哈罗单车因为滴滴和阿里的入局,改变了命运。

小蓝单车于2017年11月被爆出倒闭解散。2018年1月,小蓝单车接入滴滴共享单车平台,维修后的小蓝单车再次投放。并且,滴滴提供“小蓝单车APP用户押金、特权卡及充值余额可转换为等值滴滴单车券和出行券”的备选方案,以此解决押金问题,至此小蓝单车复活。

哈罗单车在2017年10月与永安行低碳进行合并。在合并后的首轮融资中,蚂蚁金服就积极入局。2018年3月,哈罗单车推出芝麻分650分以上用户全国免押金骑行。2018年4月,蚂蚁金服全资子公司上海云鑫增资哈罗单车19亿元,上海云鑫成为第一大单一股东。

反观,曾经的头部玩家现状令人唏嘘。ofo如今深陷困局,进入冬季后,不断有人唱衰:押金是否是压倒ofo的最后一根稻草。卖身美团的摩拜近日则爆出“创始人胡玮炜卸任CEO”、“摩拜裁员30%”的消息。

二、融资:从明星项目到烫手山芋

澎湃新闻统计了共享单车行业22家企业的融资情况,能够发现:共享单车曾备受资本青睐,但现在越来越难找钱了。在共享单车行业正处风口的时候,单月融资次数能高达8次(2017年1月)。而到最近的三个多月里,没有一家共享单车企业收获融资。

在风口时,共享单车从不缺少为它下注的投资机构。以头部玩家ofo和摩拜为例:自2016年9月,ofo走出校园步入城市后,短短半年时间先后经历了4次融资,包括经纬中国、DST Global等投资机构和滴滴出行、蚂蚁金服等互联网公司纷纷站到了ofo背后。摩拜的情形也类似,先后吸引了红杉资本、高瓴资本等投资机构和腾讯、美团等互联网公司的注资。

但从2018年开始,即便是头部玩家想拿钱也是越来越难。拿ofo的E2轮融资举例,这笔宣称价值8.66亿美元的融资,恐怕至今还没有完全落实。根据财新报道,该轮融资中的17.66亿元来自阿里和蚂蚁金服的债权融资,但这笔钱迄今只到账9亿元;1.47亿美元(9.41亿元人民币)是ofo早期投资人朱啸虎出清老股的对价,并未投入ofo。因此,这轮融资实际投入公司的可支配资金仅在37亿元人民币左右,9亿元阿里短期借债中的50%额度(4.5亿元)到期后,ofo已经按时归还。

三、烧钱:从漫天免费到步步回撤

融资跟烧钱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融资丰厚,烧钱可以任性,融资变少,烧钱也跟着回撤。澎湃新闻整理出2017年头部玩家的烧钱日历,能够发现2017整年呈现两种面貌,分界点出现在夏季。

除了在2016年下半年积累的5轮融资,2017年上半年,头部玩家又经历了6次融资。在上半年,头部玩家(摩拜、ofo)手里的资金一度还是非常充裕的。烧钱的情形用“拼刺刀”来形容也不为过。

ofo方面频频推出免费骑活动,有些城市还免押金。2017上半年,共有61天ofo小黄车全国免费骑。其中,优惠最大的3月,共有18天小黄车可以全国免费骑。而在接下来的4月,ofo联合多名艺人推广“逢周五六日免费骑”活动,该月累计免费天数也达14天。

摩拜的打法更精打细算些,但也绝对是大手笔。3月,摩拜“充100多得110”的充值返利活动办了19天,宣传口号针锋相对:“就比ofo多10元”。2017年上半年,引导用户寻找冷门车辆的“红包车”活动上线了40天,红包金额翻倍再翻倍,最高到了5000元。

进入下半年,钱变得难找了。2017年7月后,ofo持续8个月无融资入账,摩拜的情况也不怎么乐观。烧钱方面也只能步步回撤。

王牌活动不搞了,两家不约而同地降低了免费骑和红包车的上线频率,取而代之的是与艺人或企业合作的限量免费周/月卡。在整个下半年,十一国庆时相对回暖了一些,ofo推出了8天全国免费骑,摩拜推出了红包车为国庆生。但除此之外,整个下半年大多是安静的空白。

四、模式:从共享到重资产

2016年12月,ofo联合创始人张严琪曾说:共享单车不是生产单车,而是连接单车。ofo在城市里收集大家想要共享的单车,如果有车共享出来,之后可以以1换N,一辆车换取ofo所有单车的使用权。目前在北京、上海开始试点。

但这种共享在资本介入后很快跑向“融资—造车—铺量”的循环里,共享单车企业变成了一家规模越来越大的单车租赁公司。跟四两拨千斤的滴滴、Airbnb不同,共享单车走的是重资产模式,它没有激活闲置资源,而在人为制造闲置资源。

重资产的共享单车运营的怎么样呢?

美团招股书里披露了摩拜的经营状况,其亏损之严重令市场震惊:2018年4月4日到4月30日,摩拜收入1.47亿元,单车及汽车折旧成本3.96亿元,经营成本1.58亿元,毛损4.07亿元,毛损率达277.2%,单次骑行收入只有0.56元。

无独有偶,永安行的共享单车也亏钱了。相关年报显示:在2017年,永安行靠共享单车获得了2652万元收入,但对应支出的成本高达4668万元,毛损率为76.06%。

五、app使用:从攀升到遇冷

有人曾这样戏谑共享单车与传统租赁的唯一区别,“共享单车多了一个app”。但即便是在app使用方面,市场也嗅出了变化。

在行业全盛时期,人们可能一天数次打开共享单车app,也可能打开多个app挑选一辆小车出行。app日均活跃用户的惊人增长,曾描摹出共享单车陡峭的上升曲线。根据第三方数据平台QuestMobile的往期测算,在2016年6月至2017年5月,ofo小黄车app的日均活跃用户从1.3万攀升至704.2万,摩拜单车app的日均活跃用户也从1.8万攀升至719.1万。

但现在行业入冬,app的使用就像风向标一样,也变冷了。根据第三方平台极光大数据的最新统计,2018年11月ofo的DAU(日活跃用户数)均值已经下降至301万,在2017年11月该数值为510万,同比下降了40.98%;APP渗透率(安装ofo的活跃设备数/市场活跃设备总数)由5.35%降为3.35%,下降了2个百分点。摩拜的情况也类似。

六、自行车供应链:从救星到拖累

共享单车带来的造车需求曾经像一支强心剂。2017年,对于传统自行车制造业来说,共享单车像是一个可以提振销量的救星。2017年整年,全国两轮脚踏自行车产量高达5898.8万辆,同比上涨了24.51%。

但随后泡沫破灭,不少共享单车企业破产停运,共享单车订单萎缩,中国自行车产量也一路下行。根据中国工信部的数据,2018年各月自行车产量较2017年同期均有所下滑。2018年前9个月自行车产量同比下降了31.30%。

来自企业的微观数据也印证了这种变化。

2017年,中国老牌自行车制造企业上海凤凰的自行车产销量较同期大幅上升。这与一笔来自ofo的大型订单有关。2017年5月5日,上海凤凰自行车与ofo签订合作协议,在未来十二个月,ofo向凤凰自行车提供总量不少于500万辆的采购计划。根据2017年上海凤凰年报,已根据计划采购整车177.73万辆。

而从凤凰最新的营收数据,共享单车的兴起和破灭像是给自行车制造业坐了一次过山车。2017年,上海凤凰营收规模达到14.28亿元,与2016年同期相比增长了126.63%。这与上述ofo订单直接相关,根据2017年上海凤凰年报,ofo已根据计划采购整车177.73万辆,当期确认收入5.97亿元。而步入2018年,情况陡然变化。因共享单车合作项目未发生订单,与2017年同期相比,凤凰各期营收均处于下降状态。

    责任编辑:张轶君
    校对: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