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飞向森林”：一周城市生活

王子月静雯王越洲

2024-06-01 16:26

来源：澎湃新闻

随着儿童友好城市建设的推进，可供孩子们选择的活动空间数量越来越多，活动类型也愈加丰富。除了政府主导、社会参与，儿童友好理念的践行更包括“儿童参与”——不止是城市建设、社区治理，儿童如何理解自身与所处社会、周边环境的关系，尊重人的多样性，建立积极的心理和独立思考的意识，也是“参与”的一种维度。

本期回顾，我们将目光投向“参与式儿童剧场”。今年4月，Capsule Mall剧团在上海东明路街道携手在地团队，招募街区的孩子们共创了一部参与式儿童剧场作品《小鸟飞向森林》。这部作品的衍生展览和公共雕塑将于6月展出。剧团创始人王子月认为，引导者给予儿童的参与空间，决定了儿童在多大程度上成为现实的“再造者”。

（本期主持：董怿翎）

近期回顾

“参与”这个词进入公共和社区共建领域已有相当长的时间。近年来，戏剧剧场的创作探索明显地指向“参与性”这一特质，各种各样的“参与式剧场”出现在大众面前，比如浸没戏剧、互动剧场、行走戏剧，也包括应用戏剧范畴内的心理剧、教育剧，还有在国内越来越受到关注的即兴表演、素人戏剧等。对于剧场来说，“参与”带来了主动性和集体的能动性，成为一种吸引不同人群进入剧场与公共空间的方式。

2016年，我和搭档王艺璇成立了Capsule Mall剧团，专注于“参与式儿童剧场”和“跨媒介游戏剧场”的开发和实践，我们尝试探索艺术与生活、剧场创作和公共参与的结合点。除了和各地的美术馆、博物馆、艺术节合作，我们的表演也常发生在城市的广场或社区的街道上。

创作于2017年的参与式剧场作品《城市剪影剧场》至今仍在各地巡演，已演出了数十场。这是一次通过剧场发展代际关系的艺术创作实践，着重与儿童的互动，为参与儿童提供浸没式体验，通过三维与二维的空间转换和对日常经验的汲取，发动儿童超强想象力。

所有表演者均来自公开招募，参与者须以家庭为单位加入此次互动演出。表演首先通过动画录像造境，再由剧团成员表演出一个故事背景，结合每座城市的面貌为孩子们生动讲述人类城市社会的发展历史，从部落的起源到城市地标建筑的落地，引导参与儿童发挥想象，找到他们想在城市中扮演的角色。

每个孩子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如飞机、城市维修师、龙卷风、小动物、机器人、芭蕾舞演员等；确定角色后的孩子要与家长一起讨论如何将日常生活用品（如纸箱、塑料瓶、玩具等）为自己的角色量身打造最适合居住的建筑，这些临时组建的装置也是孩子们的表演道具——比如两匹马儿的扮演者要搭建一个马厩，她们为了使奔跑的地方更宽敞，从而把房子建得特别宽大；坦克的扮演者和爸爸一起合作搭建了一个钢铁侠房屋，并使用结实的头盔作房子的屋顶；城市维修师则给自己制作了可以维修一切建筑的万能工具……孩子们围绕着自己的装置大胆即兴发挥，在幕布后面扮演着他们的角色，营造出一幕幕生动而强烈的城市景观。

《城市剪影剧场》演出现场

在巡演中，我发现当代儿童反映出的关注点十分具体，互联网和智能设备的普及使得他们得到信息的途径和速度与成年人是同步的，儿童在年幼时就要面对日渐繁杂的社会现实和人际关系，心理状态亦变得更为复杂和敏感。

于是，今年4月份，我们发起了一个儿童成长心理关怀主题的参与式剧场项目，在上海灵岩南路这条极具老上海日常烟火气的老街，携手在地团队，招募街区的孩子们共创了一部参与式儿童剧场作品《小鸟飞向森林》。

生活在上海东明路街道的灵岩南路的儿童，一部分是街区原住民的孩子，另一部分是因家长到当地开商铺或务工跟随而来暂居，因此东明社区儿童的公共交往和文化娱乐具有一定的复杂性。我们面向社区招募了十名7-10岁的孩子，从儿童心理学和社会学角度带领他们理解自身与所处社会、周边环境的关系，尊重人的性格多样性，正确认识人际关系，培养其积极的心理和独立思考的意识。

《小鸟飞向森林》是关于一只新生小鸟降临在陌生社区的故事，在这里它将与不同性格的小动物们共同生活，一起协作共渡难关。我们带领孩子们在四个下午的四场表演工作坊中，释放想象力和创造力，培养儿童的创造性声音，并鼓励他们分享对现实世界的思考，通过动物隐喻在这个跨学科的剧场空间内共同创作。

首先是形象共创，孩子们集体头脑风暴说出人的不同种性格，并挑选十个性格标签绘制出代表的动物，这些动物形象被制作成本次演出的表演道具。确定角色后便是引导孩子们进行剧本共创，在剧团导演给出的结构框架下，孩子们分别代入小动物的不同性格，在现实场景中创作对白，聚焦感受与他人相处的不同情绪，试想自己如何和不同性格的人相处——比如两只内向的蝴蝶遇到了爱捉弄人的野猫，被乐于助人的小鸟提醒并保护了起来。

剧本创作期间，我们也带领孩子们挑出故事情节的关键词，使用ChatGPT一同协作延续剧本创作中的对白，演出的音乐也同样用关键词通过SUNO AI创作生成，以此为孩子们展示人工智能科技作为艺术创作媒介的可能性。

在集体排演过程中，我们着重引导孩子们想象力和日常生活观察结合，大胆表现自己，创造表演动作，完善每一个表演场景。集体共创的最后一个下午，孩子们在街区邻里和亲朋好友面前进行了精彩的汇报表演。

《小鸟飞向森林》创作与演出过程

对于孩子们来说，社区提供了一个真实、自然的社交环境，他们在这里与不同年龄的伙伴，学习如何建立关系、解决冲突、分享和合作…而剧场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心理环境，通过参与式的共创表演，儿童可以在此模拟生活中的真实场景，发掘问题真正的矛盾，不断提高自己的认识和辨别力、深入探讨并多层面地去理解社会与周边问题，建立起自我认同和处理冲突的能力，学会如何接纳尊重他人、融入社会。

《小鸟飞向森林》宣传片。作品的衍生展览和公共雕塑将于6月在东明街道灵岩南路老年记忆馆展出，具体展讯请关注CapsuleMall微信公众号(01:33)

作为对于儿童的改变、教育和发展的艺术媒介，参与式儿童剧场非常符合教育家弗莱雷提到的“共同目的”，即“教师和学生对于现实存在一种共同的意图，他们两者都是主体。这过程不仅仅体现在学生完成任务的同时获得对于现实的理解，更重要在于同时再造了知识”。能否赋予儿童作为“再造者”的身份，是决定着参与式剧场作用的重要参照，我认为，允许儿童在多大程度上参与，即决定了儿童在多大程度上成为现实的“再造者”。

（文/王子月艺术家，Capsule Mall创始人；回顾部分中图片、视频均由Capsule Mall剧团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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