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夫达特古城:纳巴泰文明钩沉

2018-12-15 15:53
上海

雅狼

从圣城耶路撒冷前往小镇密支佩拉蒙的行程,大概一百多公里,其间经过以色列前总理本古里安故居,废弃的内盖夫核原子研究所,还有两座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古城——马穆谢特和阿夫达特。

抵达阿夫达特时,暮色降临,壮观的阿夫达特王神庙屹立在八十米高的山头上。晚风中,天际线呈现出粉色和蓝色的交叠,如梦似幻,阿夫达特古城这一刻仿佛模糊了古今的界限。

暮色中的山顶卫城。本文图片均为 雅狼 图

我们借着夕阳的余晖四处张望,远处是广袤的内盖夫沙漠,不远处的古城入口的沙丘上,有一队锈铁色的骆驼商队模型,栩栩如生。在自驾上山的过程中,这支特殊的商队已经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两千多年前,一条传奇的商路就经过这里,沿着古老的朝圣路线——从埃及到麦地那和麦加,满载着香水、调料和熏香。这条贯通东方和阿拉伯半岛的商路被称作“香料之路”,蜿蜒2400多公里,富于贸易头脑的阿拉伯商人,将贸易的繁荣撒播在阿拉伯半岛的沙漠中。此刻,耳畔似乎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驼铃声。

其中,游牧的纳巴泰人是最有代表性的一支。作为中东阿拉伯人鼻祖的纳巴泰人,他们创造的文明兴起于公元前600年前后。到了公元前2世纪,纳巴泰文明进入全盛时期。它的最大版图面积,一度覆盖了大马士革到红海的广大地区。

大约在公元前 500 年,纳巴泰人迁移至巴勒斯坦地区(包括现在的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大部分地区)。在早期的律法中,他们不能种树、建房和饮酒,但是,技术的革新改变了一切,他们学会了修筑引水渠,将雨水和洪水导引入水井。解决了储水问题后,定居农业和畜牧业随之出现。纳巴泰人在沙漠中修起了城堡和驿站,为穿梭于沙漠中的商队提供住宿、食物和服务。渐渐的,驿站变成了城市,商路的走向也渐渐固定。

阿夫达特古城入口处的骆驼商队模型

阿夫达特古城也是这样兴起的。古城始建于公元前3世纪,起初只是个小小的驿站,后来,绿洲农业逐渐扩大,商路越发繁荣,保护贸易的堡垒和高塔也修建起来。它成为了内盖夫沙漠深处稳定的城市据点。

今天,我们站在山顶卫城的遗址向下看去,在游客中心附近可以看到一处浴室,多少展现了昔日沙漠绿洲城市的生活方式。

依托阿夫达特这样的绿洲城市群,昔日混乱和分裂的游牧民族,实现了强大和团结。公元前200年,他们在国王的带领下,建立了佩特拉古城。

佩特拉处在香料之路最重要的位置,东西方向是埃及— 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一线,南北方向是加沙—阿拉伯南部一线。

可以说,纳巴泰人深谙取财之道,在往来东方和阿拉伯半岛的商队中间抽取过路费,赢得了暴利。古城和古城在沙漠中连成了香料之路,公元前 500 年至公元 100 年,香料之路名动天下。

城市入口处的拜占庭式拱门

我没有想到,除了今日约旦境内的佩特拉外,“香料之路”上最重要的四个古城都在以色列境内。它们分别是哈鲁扎、马穆谢特、阿夫达特和谢瓦塔——东方来的商队进入地中海,前往欧洲之前,最后落脚的就是这四个城市。

我们经过了四座古城中的两座。其中,马穆谢特面积最大,存活最久远,一直到近代的奥斯曼土耳其时代,这里还是定居城市。

而阿夫达特最为重要,因为在佩特拉衰败后,纳巴泰人曾迁都于此。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纳巴泰人国王阿夫达特一世。阿夫达特亲手造就了纳巴泰的盛世,被当做神一般世代供奉,最后还被安葬在这里。我们此刻所在的阿夫达特神庙,就是阿夫达特古城仅存不多的纳巴泰文明时期的遗址。剩下的,几乎都是拜占庭时期的遗址。

我们乘着夜色返程,向南走,山顶上有一个据说是公元3世纪的罗马墓穴。巨大的拱门是罗马豪宅。走到城市入口,一座罗马瞭望塔修建于公元294年。塔脚处,则是拜占庭时期的住宅区。卫城城堡大门的对面是酒坊。阿夫达特有五家这样的酒坊。在拜占庭时期,这里的葡萄酒酿造远近闻名。

罗马人和这里有啥关系?我很纳闷。边想边向外走去。天几乎全黑了,景观灯渐次亮起来,整座古城仿佛漂浮在空中的水晶宫。

一对夫妇一直坐在外面聊天,很浪漫的样子。我们说,古城六点半就要关门了。他们说,但是罗马人告诉我们,七点才关门。我们都笑了起来。

这对夫妻是一对导游。显然,罗马人和此地关系重大。纳巴泰国王Rabel II Soter去世后,文明逐渐衰落。公元106年,罗马帝国皇帝图拉真征服纳巴泰,将它并入罗马帝国。

我们就在这附近遇到了导游夫妇,外墙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

纳巴泰人以绿洲为中心的贸易网络太分散,自然条件的限制,决定了他们无法形成大规模的农业地区,一环扣一环,也就影响到了人类定居点的扩大。再加上,绿洲商路暴露在荒漠中,容易被攻击。最终,纳巴泰人的文明衰落了,纳巴泰当年的罐装着色陶器业也渐渐衰落。但是香料之路的价值没有消失,依然发挥着对社会、民族和文化的融合作用,佩特拉依然是罗马帝国的重要城市。

阿夫达特在罗马人接管后,反而变得更加兴旺了。沿着香料之路传播而来的思想、宗教、新兴技术和文化价值观,让城市变得更加包容和强大。在山脚下的游客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历史展示馆,记录了眼前这座阿夫达特古城的衰亡。上面介绍说,拜占庭时期,阿夫达特曾富甲一方,拥有自己的剧院、教堂、仓库、陶器作坊,蓄水工事和发达的农业。

阿夫达特神庙

公元3世纪之后,因为拜占庭帝国和波斯帝国征战不断,“香料之路”上的贸易大受影响,人们转而走波斯湾和红海的水路,“香料之路”从此没落。公元7世纪,一场地震摧毁了这座城市。到了公元9世纪,阿夫达特最终被遗弃于沙漠之中,只留下了我们眼前这些为数不多的遗址。

2009年,为了报复当地贝都因人定居点被拆除,两个贝都因青年到这里涂鸦了上百处古代遗迹。遗址后来被修复了,一如它曾经历经的每一次劫难那样,最终归于平静。临别时,我最后看了一眼被灯火照得亮晶晶的山顶卫城。

游客中心里的古城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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