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恭?朱鹮说,不存在的

2024-05-16 15:50
湖北

原创 花落成蚀 花蚀的人间观察

书接前文:拍完汉江边觅食的朱鹮,鸟导准备带我去拍鸟巢。其实我去的那几天,不是拍朱鹮的好时候。为啥呢?因为朱鹮开始繁殖了。它们以家庭为单位,四散开来,每年深秋、初冬那种粉红色的大群就看不到。然而,想要拍巢鸟又早了点,大部分崽儿还没破壳,看不到喂食等丰富的行为,就是亲鸟一趴。

凡事都有例外。鸟导跟我说,每年总有一些朱鹮比别的同类繁殖早,这可能是一种独特的策略。他就知道一个破了壳的巢。等我们开车过去一看,发现那地方位于国道旁边的一户人家旁。主人正在修院子,知道了我们来意,当场带路从旁边的土坡上了他们家的祖坟,只见墓边的大树上有一个巨大的细枝巢,俯瞰着人居和国道。

就问你朱鹮是不是特亲人吧!

运气很好,这片林子虽然密,但因为有那几座坟墓的存在,山坡上有路,隔个十米就有林窗。所以,我能找到一个完全没有遮挡的角度,几乎平视整个巢。为啥要说这个呢?我曾经呼吁,要展示巢鸟的照片,就得自证自己没有破坏巢:。然而并没什么人理我,我只好自己多自证。

对于拍巢鸟,我还是有点胆怯的。毕竟朱鹮是国宝,我吓到了它们干扰繁殖怎么办。鸟导说你想多了,洋县的朱鹮,以前都经历过研究人员爬上树给幼鸟脚上装脚环的过程——这是为了编号和个体识别,是精细管理的基础——那干扰不比拍摄大了去了,然而朱鹮的亲鸟从来不弃崽。

大气。

那么就好好拍吧。我们盯上的这巢朱鹮,都不只是刚破壳,翅膀、羽毛几乎长成了,看起来还有个把星期就能离巢学飞。成年朱鹮有个朱红色的秃头,这时,它们已经是秃了,但秃头是柠檬黄。这片山坡的主人讲,我们停车的时候,小鸟的爹妈刚喂过,才走。你们得等等。

不白等,数了数,巢里有三个崽。最右边的那一只最活跃,早就站了起来。就叫它老大吧。老大闹了半天,最左侧那只烦了,怼了它几下,然后趴下来继续睡。就叫它老二吧。中间那一只,看起来个头最小,羽毛发育最差,活动也弱,就叫它老三吧。

老大闹了一会儿,自己也无聊,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我在山坡上等了两个多小时,脚趾都酸了。这季节,汉中的山里蚊子真不少。

突然,一个灰色的影子从汉江的方向闪了过来,落在附近的树上,不知道是爸爸还是妈妈回来了。几个崽儿突然很兴奋的动了起来。亲鸟跃到巢边,走到了它们身边。最左侧的老二站了起来,右边的老大和老三卧了下去。只见老二不停拿嘴敲击亲鸟的喙基部,做出乞食的姿势。敲了一会儿,它突然转头啄了旁边老三的脑袋几口,然后又回去敲亲鸟的嘴了。亲鸟张开嘴,老二的喙伸了进去,亲鸟抖着脖子,把嗉囊里的食物倒到老二嘴里。

亲鸟收集的食物喂完了?并没有,如是再三,老二吃了四口,伏下了身子。亲鸟往窝右边走,老三还没抬头,老大突然窜了起来,重复了老二刚才的动作。这个老大动作更加凶猛。

喂了大约四五口口,另一个灰色的影子飞了回来,立在巢右侧的斜杆上。

两只亲鸟无声的交流了一下,先来的那只飞走了。后来的亲鸟,似乎想要走到巢中央喂老三,但被老大拦了下来。它敲击着亲鸟的嘴,持续要吃的,亲鸟拗不过,又喂了它两口,继续想往中间挪。没想到,老大更凶猛的叨了老三几口,让老三完全没法抬头。亲鸟没法,只得继续喂它。

老大又吃了四五口。终于要轮到老三了吧?没想到,老二不愿意了。它立起身来,开始啄老大,逼得老大只好退开,伏低身体。老二又霸占了亲鸟,开始获取食物。吃的间隙,还不忘啄老三,让它继续不能抬起头。

老二的统治力,终究不如老大。它吃了两、三口,老三抽了个空子,终于站起身来,从亲鸟那儿要到了一口食物。刚吃完,老大站起了身,逼着它伏低身体。接下来,又是老大的时间了。

三、四口之后,亲鸟存的食物喂光了,跳下了树,向汉江飞去。我看了看表,距离前一只亲鸟回来,已经过了一小时。朱鹮捕猎的效率实在够高,两只鸟,花了两小时找吃的,竟然能喂孩子喂这么久、这么多口。

算一算,老大大约吃了大十几口,老二吃了七、八口,可怜的老三就吃了一口。这个最小的崽,发育明显慢一截,原因很明确了。

时间不够,拍完了这一轮,我就去赶火车了。我问向导,这老三,有可能长不大、饿死么?向导说,这个拍摄点挺好的,这几天他多带一些人来看,盯着它们。要是不行,就给县里朱鹮救助站打电话,有人管。

“救助站真要来救这个老三,还会给我一百块钱奖励。”向导说。朱鹮是洋县的宝,救助站有专门的经费,给帮助救鸟、提供线索的群众。这实在是很少见。

向导又说了:“不过,现在朱鹮这么多,这个点离县城实在有点远,他们还不一定有人力派过来。毕竟现在朱鹮没以前那么宝贝了。”

只要不从老三的角度看,这就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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