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奔向巴基斯坦,与考古学者的亲密接触|重返犍陀罗(下)

2024-04-29 19:35
北京

【导语】巴基斯坦是一个国人心中熟悉而又陌生、亲近而又社恐的国家,其丰富多元的文化遗产是人世间的试金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读方式,每个人也有自己的故事。2023年5月,应巴基斯坦KP省考古和博物馆总局A.Samad局长邀请,“犍陀罗守护人”派遣5人志愿者团队奔赴巴基斯坦,展开文物保护和遗产博物馆教育工作。本文作者“暴暴熊”是成员之一,这是她重返犍陀罗的故事。

在绕塔中第一次理解本生故事 

一早从伊斯兰堡出发,前往法王塔。法王塔Dharmaraijka是旁遮普省塔克西拉市最大的一座佛塔,修建于公元前3世纪的阿育王时期,1980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法王塔是我们每次巴基斯坦考察的必经之地,这次再来,想要寻找记忆中的女性文保员。因为女性是田野文保工作中最特殊的存在,在犍陀罗遗址里有且只有这一位。

法王塔之后,同样是故地重游的Sirkap古城和塔克西拉博物馆,此次有幸在博物馆内参观了马歇尔故居,里面还保存着马歇尔当年使用的床和沙发桌椅等。馆长伊克巴尔很自豪,也是说为了我们的友谊,一定要招待好我们,这里平日里不对外开放,只接待贵宾。

馆长伊克巴尔还介绍了马歇尔在发掘塔克西拉时的工作习惯,以及在这里生活的细节,如何一手缔造了塔克西拉考古学的新阶段。当时英国殖民者们也有一部分文化精英不远万里,来到犍陀罗进行探索工作,也很有情怀。

但是能有幸进入就是莫大的荣幸了,感觉能和这样伟大的考古学家共存在一个空间里,挺感恩的。据说上次来住的是社科院考古所所长夏鼐先生,那时候他在1965年访问塔克西拉,住在了这里。

塔克西拉在法显访问时被称作“竺刹尸罗”,佛陀为大众福祉献身,以头施人的故事同样被记载在书中,这座城市也因此闻名。跟随着考古学家与古代高僧的脚印,我逐渐从嘈杂的现代生活与日常重叠的记忆中走出来,一种渐渐苏醒的感觉。

那天去了几个之前没去过的佛教寺院遗址,但是最让人记忆深刻的莫过于砍头塔Bhallar stupa, 在砍头塔,打扰了戴博士很久和我们说月光王本生的故事。后来我一个人绕了塔走了好几圈,一直在想佛教这些本生故事。本生的故事都在和人说各种奉献的故事,传达奉献的精神,似乎在中土佛教这些本生故事就不能广为流传。无论古今,大家更加关注于自身,都是想要得到更多的人啊。

有些时候想想真可笑,现代生活中一个个都在商场上不折手段的厮杀,然后转过头去求神拜佛,真是可笑。所以我那么喜欢这里喜欢这些本生故事是为了不停的让自己清醒于大众之外吗?之后又是夜游Jandial temple, 下一次我能否白日来呀?

每次来到Sirkap古城,都有一种穿越古今的错觉

跟随考古学家的脚步,我们一次次抵达塔克西拉博物馆

塔克西拉博物馆旁边考古学者马歇尔的故居

马歇尔工作生活的客厅

塔克西拉博物馆长伊克巴尔带我考察寺院遗址

在砍头塔(Bhallar stupa)绕塔,这样的建筑古迹本身就有着强大的气场

考古学的门外汉,生活的热血学徒 

今日的意外之喜是在混德博物馆Hund Museum,馆长法赫德博士考古学家出身,满腹经纶,最近发掘出一批有价值的佛塔寺院。可惜因为考察行程安排,未有时间仔细观看库房展品。混德博物馆坐落于传说中亚历山大军队渡河的河口处,也是玄奘往返途径的渡口,就其历史故事而言,就让我们想多看看。

也很可惜时间未能允许,新发掘的一批佛像我们也只能匆匆拍照而过。这里的博物馆还正在建设维护,但如果之后真如与局长萨马德商议后,邵博士计划可以联合企业一起向这捐赠空调办公设备、建设玄奘纪念碑等,可以好好的对这个博物馆做些什么,那该有多好!

随后是这些天最重要的行程之一,我们前往白沙瓦博物馆和犍陀罗核心区KP省考古局局长萨马德先生签约,我们在总局办公室讨论了四个多小时,制定未来三年的工作计划。

晚上受邀去局长家里做客吃饭。局长是留德回来的考古学博士,也是我们项目的总指导顾问。整场晚餐下来,最大的感觉就是局长在工作和学术上的权威性,他们对于西方世界和东方世界的了解,都是非常深刻,而且具有自己的合作思路。也开始慢慢地懂了和巴基斯坦这边的人该如何交往、如何在一起工作。现在仔细想想,当时在Hazara大学演讲的时候当众反驳Shakir教授,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晚上大家聊了很多过去几十年的考古发掘问题,关于未来,关于以后的合作。夜色中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连续和考古学者的接触,让我忽然感觉到了读书的重要性。

Hund Museum建于传说中亚历山大渡河处

希望下次再来,我们能为Hund Museum做点什么

今日一早的噩耗,Anita和陈老师都严重的肠胃炎以及拉肚子。此次事情给我的一课,以后嘴巴再馋,肚子再饿,都尽量不要吃馕饼以外的东西,虽然我自认为我有个无坚不摧的胃!

今日我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在Takht-i-bahi遗址,继续昨天未完成的保护和清理佛塔的工作,早起之后雨就没有停过,看着两位老师和几位工作人员一直在雨中坚持工作,清理出了三座佛塔,还有一些出土品。还有我们昨天刚开始只发现了两座,开玩笑说的twins stupa,很有成就感。

第一次看到所谓的清理挖掘工作,以及巴基斯坦考古学者的工作方式,对于我这种非考古专业出身的门外之人来说,也是新奇,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认识,认识到考古工作中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的枯燥工作,只有当成果慢慢出来,才会有一种能欣赏的感觉。考察、巡礼、工作在犍陀罗都给予我很大的启发。今天的我不断在想,如何要在枯燥工作中一直保持这种激情呢?

两座佛塔位于目前Takht-i-bahi已发掘遗址的最高处

我与当地的遗址工作人员对接修复维护细节,几乎没有沟通障碍

清理发掘出的佛陀坐像

在最偏远的博物馆感受世界的参差   

可以去斯瓦特啦,我和同行伙伴们都非常兴奋。亚历山大当年东征穿越的斯瓦特河谷,我好想也那么走一次啊。但是能去一次斯瓦特,我也超级开心的呢,虽然淅淅沥沥的雨没有停,但是没有关系呢!

三个小时的车程,从白沙瓦到斯瓦特博物馆,可以去见见一直网上联系的馆长Nawaz先生。每次见到他,和他交流,都给我一种“世界的参差啊”这种感觉。可能见过的人群身处位置的不同,和他的交流有种莫大的愉悦感,想做的事准备做的事他好像不用我多说明就能理解,而且能做的更好!斯瓦特博物馆不愧是意大利花重金帮扶的博物馆,可惜他借展去中国的文物没有被标上“sent to china”的字样,怕什么呢!

当日,我们斯瓦特博物馆附近又参观了三座寺庙遗址,这是我们在巴基斯坦考察的日常节奏。这次犍陀罗之旅,我们专程拜访了马拉拉学校。马拉拉出生在斯瓦特河谷,最年轻的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一个为巴基斯坦女性争取上学的人。希望以后的巴基斯坦,以至全世界的女生们的阻碍都能少点。我们也经常用马拉拉的故事鼓励在遗产教育课堂的这些当地孩子们,希望我们微小但不间断的努力都能在未来收获属于这些独立个体的成长。

日落前我们赶到Shingardar佛塔,待修葺的佛塔,空旷的土地,很多附近村庄的孩子们在这娱乐。在这里可能因为知道此次旅程接近尾声,所以只有不舍,对于斯瓦特浓浓的不舍,我太喜欢这了!博物馆与遗址中都有着广阔的天地,我想可能是一种探索未知的冲动和好奇心激励着我一次次来到这些地方,在这些世界的角落追寻真知成为无比快乐的事。所有的不舍都留给下次,也许是执着,或许是预感,我想我会再回到这里,给自己一个答案。

在宁静的斯瓦特博物馆,与馆长Nawaz先生

我们走进马拉拉学校,看见巴基斯坦女性教育艰难但积极的脚印

我与Anita在Butkara I遗址

Shingardar佛塔,这里有孩子的嬉戏,有说不尽的矛盾、冲突与沧桑

后记:在文章发布的这些天,暴暴熊已再次前往犍陀罗。这次前往,她加入了“原住民走进犍陀罗博物馆”的工作行动,将会协助志愿者带领考古遗址社区的孩子们走进斯瓦特博物馆。也将继续带着对自己的承诺,向古迹发问、向前人求索、向现实挑战。我们将继续连载守护人们的工作笔记,记录这群年轻人眼中的犍陀罗和探险故事。

 (本文原载于公众号:“读书共和国”,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引用、转载请标注作者信息及文章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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