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荷兰要留住光刻机巨头阿斯麦，但欧洲“右转”仍在继续

据《环球时报》援引路透社等媒体6日报道，欧洲光刻机巨头阿斯麦（ASML）计划将公司搬离荷兰。荷兰政府高层正在制定一项计划，以防止欧洲最有价值的科技公司阿斯麦把更多业务转移到荷兰以外的地方。路透社3月7日最新消息显示，阿斯麦高层管理人员在与荷兰首相马克·吕特（Mark Rutte）的“危机会议”之后，公司首席执行官排除了阿斯麦退出荷兰的可能性，但同时表示未能解决公司未来发展计划的问题。

当地时间2023年11月22日，德国柏林，阿斯麦（ASML）的标牌。视觉中国 资料图

荷兰当地媒体6日报道称，阿斯麦已向荷兰政府提出了意向，表示将有可能在其他地方扩张或迁移。媒体分析道，阿斯麦此举与荷兰国内右翼党派在议会选举中获胜、出现反移民的倾向有关。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复旦大学荷兰研究中心主任、欧盟让-莫内讲席教授、上海欧洲学会会长丁纯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阿斯麦计划撤离荷兰，可能是担忧荷兰新政府会提出排外的政策，以及荷兰社会环境整体“向右转”的趋势，影响企业吸纳国际人才。

阿斯麦首席执行官温宁克（Peter Wennink） 6日表示，如果阿斯麦无法在荷兰发展，“它可以在其他地方实现”。当前，全球各地的芯片制造商为应对不断飙升的需求而投入数十亿美元建立新工厂，其最大的供应商阿斯麦表示，在未来十年内，其业务规模将需要扩大一倍左右，但在国内却面临着挑战。6日的“危机会议”结束后，荷兰经济部长阿德里安森斯（Micky Adriaansens）告诉路透社记者，看守内阁目前正试图“寻找痛苦较小的替代方案”。

目前尚不清楚阿斯麦是否真的有任何具体计划在荷兰总部之外进行扩张，但它的担忧与近年来往境外发展的其他荷兰公司的担忧相呼应。除了荷兰，欧洲多国均出现了右翼势力抬头的趋势，不排除会让被认为是风向标的欧洲议会选举出现“向右转”的可能。

反移民倾向或让阿斯麦另寻他处

荷兰媒体《电讯报》（De Telegraaf）引述匿名的知情人士报道，阿斯麦已经向即将卸任的荷兰首相吕特内阁提交了多项请求。这家总部位于费尔德霍芬（Veldhoven）的全球最大的光刻机制造商表示，正在考虑在荷兰以外（可能是法国）进行扩张。

报道称，荷兰政府紧急成立了以首相吕特牵头的、代号为“贝多芬计划”（Operation Beethoven）的工作小组，希望能挽留阿斯麦继续在该国发展。近年来，曾有多家大型企业因税法问题离开荷兰，比如壳牌和联合利华。

2023年11月，荷兰极右翼政党自由党（PVV）在该国议会选举中获得众议院最多席位，首次成为众议院第一大政党。被称为“荷兰版特朗普”的该党领导人维尔德斯（Geert Wilders）宣布会推进反移民、反伊斯兰、缩减留学生规模、脱离欧盟等政治主张。

丁纯认为，近年来，由于俄乌冲突、通货膨胀等多重因素，欧洲出现了极右翼党派再次冒头的趋势，这些党派往往主张反移民等政策。自由党是荷兰政党中非常右翼的，把“反移民”作为自身的标签，主张“荷兰是荷兰人的荷兰”。在经济乏力、通胀压力，民众生活水平下滑及欧洲极右翼势力抬头的环境下，对选民颇具吸引力。

维尔德斯一直在推进组建一个右翼联合政府，但在过去的两个月组阁进程遭受重重困难。媒体分析，维尔德斯成为荷兰下一任首相的概率不会高于60%，但是一个有自由党参与的右翼政府大概率会出现。新一届荷兰政府的右倾化将难以避免，未来荷兰在移民、气候变化和欧洲一体化等议题上将趋于保守。

阿斯麦目前在全球有4万多名员工，在世界16个国家提供服务。 在荷兰总部约有2.3万名员工，其中40%的员工并非荷兰籍，且该公司研发等部门长期聘用大量留学生。今年1月，阿斯麦首席执行官温宁克曾表示，如果阿斯麦在荷兰无法招募到足够的人才，该公司“将搬去可以发展的地方”。

阿斯麦生产的EUV光刻机，可能是迄今为止人类科技领域所能达到的最尖端的技术成果。今年1月24日，阿斯麦发布了2023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在经历了过去几个“平淡”的季度后，阿斯麦第四季度表现强劲，订单金额达到创历史新高的92亿欧元。第四季度净销售额达到72亿欧元，毛利率51.4%，净利润达20亿欧元。今年阿斯麦的股价屡创新高，巩固了其欧洲市值最大公司之一的地位。

然而，反移民情绪的高涨与欧洲大陆的经济现实产生了冲突，阿斯麦并非第一个对此表示担忧的机构。今年1 月，欧盟负责移民事务的最高官员曾暗示，有必要在对移民的担忧与欧洲大陆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危险之间取得平衡。欧盟内政事务专员伊尔娃·约翰松（Ylva Johansson）表示：“由于人口原因，欧盟适龄劳动人口每年将减少100万。这意味着合法的移民每年或要增加100万人。这确实是一个挑战。"

法德右翼抬头，欧洲“向右转”？

除了荷兰外，近些年来，欧洲国家极右翼党派抬头，或许会让今年6月的欧洲议会选举“向右转”。

新一届欧洲议会选举将于6月6日至9日举行。这将是英国“脱欧”后的首场欧洲议会选举，被视为欧洲政治的“风向标”。欧洲议会选举每五年举行一次。欧盟27个成员国超过4亿名选民将投票选举大约700名议员。欧洲议会是欧盟的立法、监督、预算和咨询机构。新一任欧盟委员会主席提名需经欧洲议会表决通过，而欧委会主席相当于欧盟的“政府首脑”，对欧盟的内外决策有着重要影响。

丁纯认为，欧洲议会选举一定程度上是一个风向标，反映欧洲民众对欧洲一体化和本届欧盟机构的态度。根据最新民调结果，德国和法国很可能会成为极右翼的票仓。目前，德国极右翼选择党（AfD）在德国民调中排名第二、法国国民联盟党（RN）在法国民调中排名第一。丁纯分析称，从整体来看，欧洲“向右转”是其内部经济政治社会及外部地缘政治变化等各种因素长期作用的结果，对主流政党来说是一种威胁。其实更早可追溯到2015年，时任德国总理的默克尔针对移民实行开放政策，但遭到了匈牙利等国家的反对，内部也质疑不断。欧洲国家反移民倾向与相关党派处于升势。

从欧洲整体的角度来看，丁纯表示，在俄乌冲突的问题上，不少欧洲国家持“反俄援乌”的立场，民众需要忍受通胀等冲击，对援乌倦怠感上升，欧盟国家内部在农业问题上牺牲了本国农民的利益，加上高昂的绿色成本让农民不满，由此出现了持续性的农民抗议，就是这种情形的典型反应。至于欧洲安全，除了俄乌冲突本身复杂的形势，欧洲国家还要面对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可能会在今年的大选中获胜，美欧关系可能恶化的情形。这几重因素从物质、观念方面都会对欧洲造成压力。

今年年初，德国数以十万计的民众上街示威，抗议选择党（AfD）的成员曾经参与讨论大规模驱逐外国人的计划。此次抗议活动的起因是，去年11月，德国、奥地利一些极右翼分子在德国波茨坦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议，讨论一项大规模驱逐移民及外籍人士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