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中国女孩逐梦日本地下偶像圈

2024-03-07 07:19
上海

原创 你们的 ELLEMEN睿士

RC和林桑在留学期间,曾经加入了东京的地下偶像团体。

所谓“地下偶像”就是相对于主流媒体中的偶像,主要活跃在线下的艺人。他们的表演场地和观众仅隔数米,超乎想象的近距离让粉丝们有了更多的互动。

因为门槛低、多样化,越来越多年轻人的加入让这一群体的规模迅速壮大。日本曾做过一项统计:在日本,80%的“偶像”都不在“地上”。爬到金字塔的顶层才能成为被大众熟知的偶像,高达数万人的地下偶像和想要成为地下偶像并为之努力的预备役,才是这个行业的大多数。

活跃在地下的中国爱豆

RC是在北海道攻读文化研究方向的留学生。疫情期间,出于专业研究需要,加上好奇心,她面试了位于东京的一个地下偶像团体。

这场面试在线上进行,没有唱歌跳舞的考试环节,只凭应征者个人对偶像这一行的热情陈述,RC就面试成功,几个月后,她只身一人来到东京。

相比正统偶像,地下偶像的培训轻松到堪称草率:一个月内招募团员,每周集合训练三次,其余时候自由练舞即可。但地下偶像的定期演出还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募集公告里都会着重标明希望是时间更富裕的学生,因为“工作党会很累”。

另一位投入地下偶像圈子的女孩林桑就是如此,她在东京浅草的一家Livehouse工作,同时是经济专业的留学生。“本来就对舞台十分憧憬,内心其实也会嘀咕:‘万一红了呢’”。

地下偶像有机会爆红,但除了少数想要借此通道逐梦娱乐圈的少女,大多数人都出于经济原因——尽管地下偶像的收入很低,但架不住只要运作得当,这仍是一条摆脱经济危机的路径。

东京秋叶原街头

已经退役的前中国地偶纱利雅最初是在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店打工才被星探挖掘,这是早年间外国人成为地偶的常规路径:地偶行业与二次元文化息息相关,目标顾客高度重叠;业界星探们混迹在秋叶原一带,挖掘有潜力的少女,定时输送到地偶行业。

不过RC的地偶经历只有短短三个月,她曾幻想过如果火了就干脆变成正式工作,但后来渐渐感受到了不适应。

“做偶像跟一般的学生兼职打工不太一样,比如在便利店兼职,基本都是机械性的工作,付出时间就能换到钱。但偶像贩卖的是人本身,要想法设法挖掘自己,即是创作者又是服务业者,付出和收获的差距挺大的。”

据RC介绍,公演时的陪同工作人员大多都只是负责卖票等事务性工作。“有时可能就帮我们用拍立得拍一张和粉丝的合照而已”。团队成员的妆造、衣服和交通都得自己负责,一名地下偶像得做自己的化妆师、造型师和司机,没有工作人员的时候,还要互助,有的偶像甚至还在事务所兼职担任舞蹈课的老师。

地偶“月薪”,不到100元

林桑的工作时间不太固定,有时候会到深夜12点,周末还有街头表演。一开始,她将地偶当做一份兼职,但发现自己实在应付不了,就辞去了便利店的打工,将全部身心扑在演出上。“这是一份需要努力的工作,你得真的喜欢才行,就是要用爱发电。”

日本女子偶像团体的粉丝握手会

刚进入地偶圈子的林桑,一开始对偶像的工作充满了新鲜感,但仅仅过了一个月,她就深深体会到了“倦怠”。

在这里,努力和回报非常不成正比,团队成员的流动性高,“地下”两个字的含义在日复一日的偶像生活中凸显出来:得不到光彩夺目的资源,她们能拥有的只是Livehouse里聚光灯下的、那几平米的舞台而已。

大多数地偶是无底薪制,主要收入靠贩卖周边、演出门票分成,粉丝的购买力就直接决定了地偶们的“售价”。粉丝购买力更强的地偶,就能得到更多的薪水,为了粉丝黏性,许多地偶还会旁敲侧击暗示粉丝们多来见面。

这是林桑最吃亏的一点,唱歌跳舞是她的强项,但和日本粉丝沟通是她的弱项,她觉得日语水平限制了和粉丝之间的顺畅沟通。

据统计,日本上班族的人均薪资为30万日元(约1万5千元),地下偶像们的平均薪资只有12万日元(约5700元),不到人均的一半,对外籍地偶们来说,这样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林桑第一个月只拿到了不到人民币2000元的“工资”。

而RC则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直接公开了月收入:一共900日元(约人民币43元),她半开玩笑的说这里面有一半还是“朋友贡献的”。

RC第一个月的收入只有900日元

不一定能赚到钱,有时候甚至得“倒贴钱”,比如交通费,一些赠送给粉丝的“特典”(礼品)也需要自己出钱制作。

挣扎在贫困线上,地偶想回国了

对地偶们来说,能站在舞台上就是她们满怀热忱奉献青春的理由,台下粉丝整齐划一、声嘶力竭的应援,更是她们的兴奋剂。即使收入捉襟见肘,和粉丝之间的羁绊依然是支持地偶们走下去的最大动力——但是,林桑想离开了。

林桑离开浅草时,只有五个粉丝。退团时,她说即便离开日本,也会将日本学习到的偶像文化带回国,但她内心却觉得,能带回国可能只是那种为梦想努力的热血和激情罢了。

此外,许多毫无准备凭借一腔热血就投身地偶的中国人发现,想象中与粉丝心心相惜的场景并未出现。中国籍地偶大多在团内“镶边”(即人气不高),在团队活动中总是处于“罚站”状态(即其他团员都有粉丝有偿购买服务,而自己无所事事),无法在团体内获得流量展示个人魅力,也就无法吸引更多粉丝,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RC在履行完三个月合同、为自己的硕士论文收集了足够的田野调查资料后,去年从北海道的一所大学毕业。提起这段经历,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能适应这种全身心投入却只有微弱回报的偶像行业。

林桑毕业后回到国内,一直穿梭于北上广各大一线城市寻找工作:“今后的人生,还是得把梦想暂时放到一边”。

原标题:《当一个中国女孩逐梦日本地下偶像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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