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首例氮气死刑被执行后，美国内就人道主义及执行程序展开争论

参考消息援引法新社报道，美国亚拉巴马州一名囚犯的氮气死刑执行是全球首例，引发了联合国和欧盟的愤慨，白宫则表达了“深度”困扰。

当地时间1月25日晚，美国亚拉巴马州使用氮气缺氧的方式处决了一名58岁的囚犯肯尼斯·史密斯（Kenneth Smith），这是全美以及全球首次使用氮气执行死刑。该州总检察长办公室表示希望这一举动能推进其他州也采用这一新方式。美国多家媒体报道称，除亚拉巴马州外，俄克拉荷马州和密西西比州也早已批准了使用高浓度氮气使人缺氧死亡的执行方式，但目前为止只有亚拉巴马州真正计划且实施了该方案。

有不少批评者认为，缺乏证据表明氮气死刑比注射死刑更加人道，私企工业气体分销商Airgas已宣布反对为死刑提供氮气。联合国专家也对亚拉巴马州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认为这无异于人体实验，是由国家批准的酷刑。

长达22分钟的死亡挣扎

肯尼思·尤金·史密斯（Kenneth Eugene Smith）1988年3月18日在亚拉巴马州受雇佣谋杀一位名叫森内特的牧师的妻子，随后史密斯被判于2022年11月17日接受注射死刑。执行当晚法院发出暂缓执行令，但亚拉巴马州惩教部在收到暂缓令后仍将未知药品注射入史密斯体内，直至法院宣布史密斯的处决撤销，执行才终止。第一次行刑失败后，史密斯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并患有失眠和焦虑症，狱中生活质量急速下降。

据亚拉巴马州惩教部官员称，此次氮气死刑执行于美国中部时间1月25日晚上7点53分开始，史密斯于晚上8点25分被宣布死亡。惩戒专员约翰·哈姆 (John Hamm) 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执行过程中氮气流动约15分钟。

亚拉巴马州曾预测氮气会在短短几秒钟内致人昏迷，并在几分钟内导致死亡，但从史密斯的行刑过程开始到结束，《华盛顿邮报》称，共计时间约为22分钟。《华盛顿邮报》旁观执行的记者称史密斯戴上了用于充进氮气的面罩，在几分钟内仍保持清醒意识，至少有2分钟的时间在轮床上痛苦挣扎、翻滚，拉扯面罩，随后是几分钟的粗重呼吸直至死亡。

当在新闻发布会上被问及史密斯在行刑开始时颤抖的情况时，哈姆说史密斯似乎“尽可能长时间地屏住呼吸”，并且可能还“与自己的挣扎作斗争”。

哈姆说：“有一些不自主的运动和一些痛苦的呼吸，这都是预料之中的，并且是我们在氮缺氧方面看到和研究的副作用之一。没有什么不符合我们的预期。”他表示，临终的粗重呼吸是一种不规则的喘息呼吸模式，当人濒临死亡时可能会发生。

史密斯的精神顾问杰夫·胡德牧师（Rev. Jeff Hood）此前曾表示担心这种方法可能不人道，他目睹了处决过程，称这是他“见过的最可怕的事情”。

CNN现场记者称，行刑开始前，史密斯在现场见证人面前发表了最后的长篇声明。他在声明中说：“今晚亚拉巴马州使人类倒退了一步，我将带着爱、和平和光明离去。”

亚拉巴马州州长凯艾维（Kay Ivey）称对史密斯的处决是正义的，受害者儿子麦克·森内特也向记者提到，母亲遇害时自己才20岁，史密斯被监禁的时间几乎是他们母子二人相处时间的两倍。对于受害者家属来说，这次行刑无疑是一份迟到的正义。

目前尚不清楚史密斯到底花了多长时间才去世。注射死刑是美国最常见的处决方法，在注射死刑期间，囚犯死亡所需的时间根据所使用的药物、注射次数和个别囚犯的反应而有很大差异。

专家称，在典型的三次注射方案中，一个人可能会在最后一次致命注射后30至60秒内死亡。但这个过程并不总是按照概述进行。例如，根据州文件和目击者的说法，2014年，俄克拉荷马州的一名囚犯在接受第一次注射43分钟后心脏病发作。

俄亥俄州出台新法案，其他州是否会效仿？

史密斯被执行死刑后的第二天，亚拉巴马州总检察长史蒂夫马歇尔（Steve Marshall）告诉CNN记者，从现在起氮气死刑不再是未经验证的方式，许多州可能效仿。

史密斯事件发生后，俄亥俄州众议员、共和党人菲尔·普鲁默（Phil Plummer）和布莱恩·斯图尔特（Brian Stewart）也提出新法案支持氮气死刑——在注射药品充足的前提下，死刑犯可在注射死刑和氮气死刑二者中自行选择，但如果缺少注射药品，则强制执行氮气死刑。该州前总检察长、2026年州长候选人戴夫·约斯特（Dave Yost ）对此表示支持，称氮气储量丰富、更易于制造和采购，打破了因注射药物短缺而拖延死刑执行的窘境。

药品短缺的原因之一是制药公司不希望看到产品被用于杀人，而俄亥俄州最后一次执行死刑已是约五年前的2018年7月18日。俄亥俄州参议院民主党领袖尼基·安东尼奥（Nickie Antonio）表示了对氮气法案的震惊和强烈反对，“甚至兽医都不会对动物采用氮气安乐死”。

白宫也宣布亚拉巴马州执行死刑的方式“非常令人不安”，新闻秘书卡琳·让·皮埃尔（Karine Jean-Pierre）1月26日下午表示，拜登总统“对氮气死刑及其是否符合我们的价值观深表担忧”。

关于美国新的处决方式是否人道以及该程序是否会造成过度痛苦的争论已经展开。理论上，该方法用100%的氮气替换囚犯呼吸的空气，从而剥夺体内的氧气。

支持者认为这一过程应该是无痛的，理由是氮气在致命的工业事故或自杀中所起的作用，而该州在法庭记录中表示，该州认为氮气缺氧“也许是有史以来最人道的处决方法”。

更多人则持怀疑态度，担心这种方法只是一种人体试验。此外，在首例执行氮气死刑之前，亚拉巴马州的这一计划一直处于保密状态。该州公布的协议包含几处修订内容，CNN援引专家分析称，这些修订得以让关键细节免受公众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