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新一轮扩员将成为金砖国家提升影响力的重要契机
金砖国家合作：推动全球治理体系改革与完善
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会晤将于2023年8月22～24日在南非约翰内斯堡举行。在全球治理新形势下，金砖国家能否继续在推动全球治理体系的改革与完善中发挥重要作用，成为当下人们关注的焦点。
2023年6月13日，《世界知识》杂志社与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全球治理研究室联合举办了“金砖国家合作：推动全球治理体系改革与完善”研讨会。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全球治理研究室主任任琳牵头并主持了本次会议，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党委书记姚枝仲、世界知识出版社副总编辑罗洁出席了本次会议并为会议致辞。会议邀请了五位相关领域的专家做主旨发言，本期“封面话题”是参会嘉宾根据发言内容整理而成。以下是第四篇：《新一轮扩员将成为金砖国家提升影响力的重要契机》。
——编者手记
今年的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最受关注的议题之一就是金砖国家的扩员问题。南非金砖国家事务协调人阿尼尔·苏克拉尔最近表示，目前已有25到30个国家非正式地表达了希望成为金砖国家大家庭一员的强烈愿望。
2011年，南非成为金砖国家新成员。图为南非首都开普敦。
金砖国家扩员为何备受关注
金砖国家扩员并不是一个崭新的课题。每到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前夕，关于金砖国家可能吸纳新成员的讨论就开始升温。上一次金砖国家扩员还要追溯到2011年金砖国家领导人三亚会晤期间。当时，金砖国家成功吸纳南非成为新成员国。虽然2017年金砖国家领导人厦门会晤正式启动了“金砖+”机制，但新的成员国将“花落谁家”仍不明朗。近几年来，金砖国家新一轮扩员日渐成为广受关注的重要议题。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金砖国家合作已经成为在国际政治经济体系中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多边合作机制。金砖五国的人口总和、国土面积、经济总量、贸易总额在全球的占比分别约为42%、26%、25%和18%，五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份额总量和在世界银行的投票权均约为14%。金砖国家通过金砖外联活动和“金砖+”合作等方式，与广大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建立了密切合作，这促使金砖国家合作的影响超越了五国和地区的范畴，具有世界影响力。
第二，金砖国家致力于推动现行国际体系的建设性变革。金砖国家不断拓展与其他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合作，在联合国、世贸组织、二十国集团等全球主要多边合作机制中的影响力日益上升，在全球治理中打造了就全球经济和政治领域的诸多重大问题进行日常和长期协调的全方位机制，已经发展成为推动国际关系民主化和国际政治经济体系建设性变革的重要力量。金砖国家扩员更加彰显了金砖国家合作的魅力，进一步壮大了主张改革国际体系的力量。
第三，国际社会中日益出现的阵营化倾向让金砖国家扩员成为更具研究价值的议题。面对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社会出现了阵营化重新抬头的趋势。作为新兴经济体的代表，金砖国家加强了在政治安全领域的合作，这让现行国际体系的主导国感到焦虑，担心金砖国家扩员将给国际力量对比带来重大改变。
金砖国家的扩员历程
金砖国家扩员不单纯是一个重要的理论问题，还是一个具有突出政策内涵的国际政治现实。金砖国家扩员经历过吸纳南非的实践、“金砖+”合作模式和金砖外联活动的探索，以及在《金砖国家建章立制文件》指引下第二次扩员尝试等三个发展阶段。
第一，金砖国家首次扩员。2011年4月，南非作为金砖国家成员国，正式参加了在中国三亚举行的金砖国家领导人第三次会晤，这标志着金砖四国转型为金砖国家。南非的加入，更多意义上表达了非洲国家积极参与全球治理的诉求，加强了金砖国家同非洲大陆的直接联系，凸显了金砖国家作为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代表的定位和机制属性。
第二，探索“金砖+”合作模式，开展金砖外联活动。2013年，南非首次担任金砖国家轮值主席国，主办了第五次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南非将本年度金砖合作的主题确定为“金砖国家与非洲：致力于发展、一体化和工业化的伙伴关系”，并举行了首次金砖国家领导人与非洲国家领导人对话会，开启了金砖国家领导人与地区国家领导人举行对话会的合作模式。2014年至2016年，巴西、俄罗斯和印度在担任轮值主席国期间，分别举办了金砖国家领导人与南美洲国家领导人、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领导人、环孟加拉湾多领域经济技术合作倡议国领导人的对话会。在2017年金砖国家领导人厦门会晤期间，中国作为轮值主席国，正式举办了金砖国家领导人与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领导人对话会，通过“金砖+”模式将金砖国家合作的伙伴扩大至全球范围。在2018年金砖国家领导人约翰内斯堡会晤期间，南非作为轮值主席国，不仅再次举办“金砖+非洲国家领导人对话会”，还邀请了来自全球各地区的21个非金砖国家领导人或代表同金砖国家领导人举行对话会，通过金砖外联活动加强金砖国家与广大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合作。“金砖+”合作模式和金砖外联活动的持续举办，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金砖国家在短期内无法再次扩员的难题，拓展和夯实了金砖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合作。
第三，金砖国家启动再次扩员进程。近年来，随着越来越多的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表现出希望加入金砖国家的强烈意愿，金砖国家开始正式探讨推进扩员进程，强调有必要明确相关的指导原则、标准和程序。为此，金砖国家事务协调人于2021年达成了修订版的《金砖国家建章立制文件》，就金砖国家合作的工作方法、参与范围和主席国职权等进行规范。在2022年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四次会晤上，金砖国家支持通过讨论的方式推进金砖国家扩员进程，强调需在充分协商和共识基础上，通过金砖国家事务协调人渠道明确扩员进程的指导原则、标准和程序，欢迎更多的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参与进来。期间，中国举办了金砖国家同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外长对话会，并召开了全球发展高层对话会，邀请13个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领导人同金砖国家领导人共同探讨全球发展议题，极大地推动了金砖国家新一轮扩员的进程。
2023年6月29日，埃塞俄比亚外交部发言人表示，埃塞已正式申请加入金砖国家合作机制。图为2018年4月2日，埃塞俄比亚新任总理阿比·艾哈迈德（左）宣誓就职。
金砖国家扩员的必要性
虽然金砖国家现有成员国出于各自对外战略、地缘政治等多方面因素的考虑，对金砖国家新一轮扩员持不同的政策立场，但面对越来越多的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申请加入金砖国家，金砖国家新一轮扩员的必要性和迫切性更加凸显，新一轮扩员也成为金砖国家完善自身机制建设和提升影响力的重要契机。
自2022年以来，阿根廷、委内瑞拉、阿尔及利亚、尼日利亚、埃塞俄比亚、埃及、沙特阿拉伯、伊朗、阿联酋、土耳其、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孟加拉国、白俄罗斯等20多个国家争相表示，希望成为金砖国家正式成员国。此外，墨西哥、泰国、哈萨克斯坦等国家也多次参加“金砖+”模式或金砖外联活动框架下的合作，这些都加快了金砖国家启动新一轮扩员的进程。
从金砖国家自身条件来看，金砖国家已经做好了新一轮扩员的制度性准备。金砖国家迄今已经先后举行过与世界不同地区国家与合作组织的领导人对话会，并通过“金砖+”和金砖外联活动等模式同全球最具代表性的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建立了机制性对话。尤其是自2021年金砖国家事务协调人通过修订版的《金砖国家建章立制文件》以来，金砖国家对扩员的指导原则、标准和程序等重要议题达成了一定共识，为启动第二次扩员做好了制度性安排。
在当前复杂动荡的国际局势下，金砖国家扩员不仅能够彰显金砖国家合作的开放性、包容性和巨大吸引力，还可以壮大金砖国家自身的总体实力和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当前，金砖国家合作面临来自中等强国合作体（MIKTA）、印度巴西南非三边合作（IBSA）、美日澳印四方合作机制（QUAD）等竞争性合作机制的压力，金砖国家通过适时启动新一轮扩员，将更多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吸纳进来，一定程度上能够对冲外部的压力，增强发展中国家的团结。
探索金砖国家扩员的机制化
目前，金砖国家新一轮扩员的进程已经启动。金砖国家扩员对于完善金砖国家机制建设、提升金砖国家在全球治理中的影响力具有重大意义。基于2011年首次扩员以来的经验总结，金砖国家探索形成了“金砖+”合作模式和金砖外联活动等重要机制，并通过修订版的《金砖国家建章立制文件》，不断完善扩员的机制建设。
一方面，金砖国家扩员应该强调标准化和规范化，提升机制化程度。金砖国家合作的精神是开放、包容、合作、共赢，欢迎更多的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参与进来。但作为新兴大国群体性崛起的产物，金砖国家还要不断增强自身的机制化建设，明确并遵守扩员的指导原则、标准和程序。金砖国家的新成员应该满足以下基本标准：来自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满足人口、领土面积、经济规模等方面的一定要求，在地区或全球范围内拥有相当的影响力；发展具有可持续性和韧性；认同并遵守多边主义原则；具有一定的地区代表性，能够提升金砖合作的全球覆盖。
另一方面，金砖国家扩员应该坚持底线思维，注重可持续性。金砖国家合作的基本决策模式遵循协商一致原则，金砖国家事务协调人机制是成员国沟通与磋商扩员进程的正式渠道。考虑到扩员议题的复杂性和战略性，金砖国家强调通过讨论的方式推进金砖国家扩员进程。这意味着成员国之间需要通过充分协商达成共识，才能启动和完成新一轮扩员。
作者为北京师范大学金砖国家合作研究中心主任
政府管理学院副教授
本文刊登在《世界知识》2023年第15期
原标题：《王磊：新一轮扩员将成为金砖国家提升影响力的重要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