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简史

吴靖
2023-05-01 12:25
来源:澎湃新闻

20世纪以降,工作文化在世界范围内呈现出君临天下的态势,对资源稀缺性的关注,对效率和创新的推崇,对竞争与合作的强调,都是这一文化的题中之义。如今,上述趋势呈现愈演愈烈之势,就有了网络流行语“内卷”一词。工作就像魔方,有耐人寻味的诸多面向,令人目眩神迷,让人爱恨交加。工作是光荣的,一个躺平的懒汉往往遭人鄙夷;工作是神圣的,事业上的成就高低往往定义了一个人的存在价值;工作是沉重的,互联网大厂畸形的“996”加班文化大行其道,年轻人“过劳死事件”层出不穷;工作是残酷的,工作时间和财富回报往往不成正比:收入最高的人每年以股息和奖金的形式获取大部分收入,中高收入者按月获取收入,而低收入者往往按小时拿工资。

关于工作,一种最具普遍性的定义是有目的地在一项任务上花费精力或付出努力,以实现某个目标或目的。无论是远古的狩猎采集者,还是身着条纹西服套装的衍生品交易员,抑或是手上布满老茧的农民,都会认同这一定义。自人类首次划分自己周围的世界,并根据概念、词汇和思想来组织世界观以来,他们几乎肯定有过一些工作的概念,如同爱情、抚育子女、欣赏音乐和哀悼逝者一样,当人类学家和旅行者在异乡漂泊时,工作是少数几种共通的行为之一。探询工作的历史或许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审视工作的意义,以及人与工作的关系。与闲暇一样,工作的历史也是一部文明演化史,引人深思,惹人喟叹,予人启迪。

火、闲暇与无聊

当代英国著名学者彼得·沃森(Peter Watson)的皇皇巨著《思想史》有一个惹人注目的副标题——从火到弗洛伊德(A History from Fire to Freud),“火”在开启人类心智这一关键性事件上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换言之,正是火成就了人类文明的开端。如果火能将我们送回古老的过去,我们将在火焰中看到远古的祖先通过使用火减少了用来觅食的时间和精力,从而刺激语言、文化、诗歌、音乐和艺术的发展,改变了自然选择带来的不确定性,使人类成为唯一一个大脑比肌肉更有利于觅食及性选择的物种。我们还会看到,“火”在为我们的祖先创造出闲暇、语言和文化的同时,还召唤出闲暇的对立面,即令人爱恨交加的“工作”。可以说,闲暇和工作是从火中诞生的一对兄弟。

后世的历史将一再证明,闲暇对性格迥异的幼弟——工作有着巨大而深远的影响。显而易见,火带来了人类闲暇时间的激增——它不仅带来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伟大的能源革命,也带来了第一项节省劳动力的伟大技术。直立人掌握如何使用火的烹饪术之后,就能以更少的体力获得更多的能量回馈,促使脑容量逐渐增加。与其他诸多物种相比,人类的不同之处在于闲暇所产生的无聊能够在更大程度上激发创造力——我们会玩耍、摆弄东西、做实验、与别人交谈(或自言自语)、做白日梦以及遐想,甚至思考宇宙的起源。最终,我们会从床上爬起来找点事情做。于是,当我们看到南非卡图潘遗址出土的距今已有75万年历史的阿舍利手斧时,我们可以将之视为某种“工作”的开端。这件精美的工具在无声地提醒我们,直立人不仅有审美眼光,还有时间、精力和欲望去从事与觅食无关的活动。换言之,他们已经形成了某些关于“工作”的概念。

同时,不断增加的闲暇时间也是促使人类语言能力进化的关键因素之一(如今,语言能力早已成为工作的核心能力之一)。科学研究表明,如何在闲暇时间让躁动的大脑平静下来,是人类祖先面临的一种进化压力。在这种压力下,处于有利地位的是那些可以将别人从无聊的负担中解放出来的人——这些人拥有较强的社交能力,口才好,会唱歌,有想象力,而且能组织语言讲故事,展现个人魅力,让别人恢复冷静,取悦别人、鼓舞别人或者诱惑别人。就这样,人类朝着自己创建的新世界迈出了第一步。在这个新世界中,一个身体强壮的人有时会输给一个语言能力强的、富有魅力的人。数万年后的今天,这几乎成了一条在工作世界中略显残酷的铁律,人们甚至会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嘲笑前者。

在人类语言起源和进化的早期岁月中,人类几乎肯定会把一些活动归类为“工作”,而把另一些活动归类为“休闲”。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工作不仅是我们为了谋生而做的事,还是我们语言和文化背后的一种理念,被我们赋予了各种不同的意义和价值。比如,艺术创作在早期人类的历史中更多地体现为一种休闲活动,如今却更多地以工作的面目出现。远古的隆冬时节,人们大量的时间都是挤在炉火旁度过的,然而不安分的大脑不会无所事事。于是,人们会从事娱乐活动,也会被故事、仪式、歌曲和萨满教等分散注意力,敏捷的手指则会尝试着开发和掌握各种新技能。这一时期的很多艺术作品是都是借着火带来的光线,在没有风雨侵袭的洞穴内完成的,比如法国肖维岩洞(Chauvet Cave)已有3.2万年历史的动物壁画就是如此。这一时期欧洲和亚洲艺术品的繁荣表明智人跨越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认知门槛,这些作品很可能就是人们在漫长冬季百无聊赖时创造的成果。

《第五次开始:600万年的人类历史如何预示我们的未来》

旧石器时代的尾声,地球上开始出现剧烈的气候变化,为了适应这一变化,欧洲和亚洲的狩猎采集者偶尔会储存食物,调整工作时间,这意味着人类朝着注重长期、注重未来的工作关系迈出了重要一步。在此过程中,他们逐渐形成了一种不同的心态去应对资源稀缺的问题,这种态度重塑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甚至至今仍在某些重要方面影响着人类的经济生活。然而,尽管他们需要比那些生活在温暖气候地带的人更早地做出计划,他们依然对季节性变化的自然环境抱有很大的信心,相信未来大自然一定会继续慷慨地赐予自己足够的食物。大约在1.8万年前地球开始变暖之际,人类朝着农业生产迈出了重要一步,这为后世人类不断增加的能源足迹以及形成对工作的痴迷奠定了基础。

农业、土地与时间

从一万多年前开始,在亚洲、非洲、大洋洲和美洲至少11个不同地方,一些互不相关的种群先后在5000年之内开始种植一些作物,并饲养各种各样的家畜。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其原因和方式至今仍然是一个谜。无论如何,人类从狩猎采集到粮食生产的转变具有显著的革命性,这种革命性不亚于此前或此后的任何一种转变,因为它不仅促进了人口的快速增长,还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工作方式以及对世界的看法,尤其是改变了人类与周围世界打交道的方式,包括如何看待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以及如何看待自己与神、土地、环境和他人之间的关系。

更深一层地说,新石器时代的这场农业革命最深远的遗产之一是深刻改变了人们体验和理解时间的方式。以往,狩猎采集者几乎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当下或不久的未来——只有当他们想象一个孩子在成年后会是什么样子,自己老了之后会遭受何种疼痛,或者一群同龄人中谁会活得最长的时候,才会思考遥远的未来。但要生产粮食却完全不同,因为你必须同时兼顾过去、现在和未来。农场上的几乎每一项任务都是在过去经验的基础上实现未来的目标或管理未来的风险,这就意味着要生活在一个充满无限可能性的宇宙中,这些可能性里面有些是好的,有些则是坏的,有些则难以界定。

《工作的意义:从史前到未来的人类变革》

进入农业社会之后,尽管农耕生产力越来越高,但人口数量也越来越多,需要从环境中获取越来越多的能量,导致人均资源和能量变得更加稀缺。为了满足基本需求,人们不得不更加努力地工作。如同厨师用火把原料烹饪加工成食物,铁匠用铁炉把铁锻造成工具一样,农民需要付出艰辛的劳动把野生森林变成牧场,把贫瘠的土地变成高产的沃土、花园和果园。换言之,农民通过劳动将野生自然空间转变为驯养文化空间,如农舍、庭院、粮仓、畜棚、村庄、花园、牧场和田野等等。而且,一代代的农民始终敏锐地意识到,任何“驯化文化空间”都需要持续不断的维护工作。比如,无人打理的田野很快就长满了杂草,没有得到适当维护的建筑物很快就年久失修,而那些无人看管的驯化动物则往往变成了野生动物,或者被野生捕食者杀死。

在工业革命之前,由于人类更努力地工作,加上采用新技术、新技能或新作物品种,以及开垦了新的土地,农业生产力大幅提高,但人口往往迅速增长到仅仅依靠农业难以为继的规模,吞噬了农业增产的成果。当农业社会持续扩张时,繁荣往往只是转瞬即逝。曾经,狩猎采集者只是偶尔忍受一下资源匮乏带来的不便,但随着人口大幅增加,农业社会的资源匮乏几乎成了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从许多方面来看,生活在化石燃料革命之前的数百代农耕人口都比我们寿命更短,不得不忍受着更惨淡、更艰苦的生活。可以说,这些早期农耕人口为我们今天不断延长的寿命以及不断增加的腰围付出了很大代价。

是的,从世界上所有伟大的农业文明到工业革命的墓地,都在讲述着同一个经久不衰的故事,即重复性的艰苦劳作造成了营养不足、贫血、间歇性饥荒以及骨头变形,有时还会带来一系列令人震惊、可怕甚至致命的伤害。同时,来自外部的诸多风险和挑战为农民的悲剧命运涂上了一抹更加忧伤的色彩,持续的干旱、洪水或不合时宜的霜冻会让农业濒临崩溃,大量的害虫和病原体则会对他们的庄稼和畜群带来致命的伤害,即便是同一块肥沃的土地,也无法保证能年复一年地带来稳定收成。总的来说,贫瘠、疾病、饥荒以及部落冲突是农业社会常见的灾难以及诱因,但这些因素只是暂时阻止了农业的发展,因为从根本上来看,尽管农业面临各种内外部的严峻挑战,但它比古老的狩猎采集更有生产力,且人口数量往往在几代人的时间内就能得到恢复,因此播下了未来崩溃的种子,放大了他们对资源稀缺性的焦虑,并鼓励他们向新空间不断进发和扩张。

机器、反抗与城市化

1816年那个多雨的夏季,当18岁的玛丽·雪莱(Mary Shelley)第一次想象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博士亲自设计和创造的怪物时,她的野心只是想用一个鬼故事吓唬一下她的丈夫、诗人珀西·比希·雪莱(Percy Bysshe Shelley),并给英国浪漫主义运动中引发争议的领军人物拜伦勋爵留下深刻印象。当时,他们夫妇二人以及拜伦勋爵正一起在瑞士度假。她在自己的小说中描述了弗兰肯斯坦博士如何把“非自然”的野心变成了现实,折射了社会发展以及颠覆性技术(比如人工智能)将会带来哪些风险,这些技术让生命显得渺小,随时准备惩罚那些狂妄自大的创造者。

在雪莱的小说里,弗兰肯斯坦博士创造的这只人工智能怪物是“神一般的科学”、“机械”和“某个强大机器的运作”共同作用的产物,其实这并非巧合。在雪莱这部惊世骇俗的小说诞生的四年前,英格兰北部就发生过强大机器引发“叛乱”的事情,《利兹信使报》(Leeds Mercury)甚至宣称“自国王查理一世的动荡岁月以来,历史上还没有类似的情况”。这些造反者就是所谓的“勒德分子”(Luddite),他们的名字就像玛丽·雪莱的小说一样常常出现在人们耳中,而且雪莱的旅伴——拜伦勋爵是支持他们的少数名人之一。卢德分子愤怒的对象是静止的蒸汽机,由蒸汽机驱动的自动化纺纱和织布机,以及这些机器的所有者,他们认为这些机器扼杀了英格兰北部一度繁荣的、以家庭为基础的手工纺织业。

从漫长的人类历史发展来看,这场由蒸汽机革命所引发的工业革命是继农业革命之后影响最为深远的一场巨变,对人类的工作内容和工作方式产生了根本性的影响。从18世纪中期到19世纪中期的一百年间,英国最早出现了数十个以蒸汽机为动力的大型纺织厂,后来增加到了数百个。事实上,这些让卢德分子所痛恨的蒸汽机为那些迁徙到城镇的农村人创造了数以千计的新就业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系列固有的有时甚至是古老的职业遭到淘汰,比如织布工和蹄铁匠,同时一大批新兴的重要职业开始涌现,比如工程师、科学家、设计师、发明家、建筑师和企业家。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新职业的从业者几乎都是在私立学校、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等接受过教育的城市人口。

就这样,伴随着工业革命以及工作内容和工作方式的重大转变,另一个自古以来一直在缓慢演进的社会进程实现了显著的加速发展,那就是城市化。自从中东、中国、印度、中美洲和南美洲最早一批的小型古城开始合并以来,城市一直是创造力、革新、力量和多样性的熔炉。早期的城市人口虽然数量较少,但对人类事务施加的影响却非常大。当人们聚集在城市时,催生了无数的新职业,其中有两类全新的工作尤为重要。第一类是发明文字之后催生的一系列新职业,如果没有这种书写符号,我们不仅会失去历史、哲学和诗歌,还会失去开发复杂抽象模型所必需的工具——正是这些工具使得人类有可能在数学、科学和工程上取得一些最重要的发现。当然,还包括金融分析师、建筑师、会计师等很多社会地位较高的工作,这些职业同样需要人们付出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掌握文字读写能力。第二类是商人阶层的崛起,这些商人控制了从农村采购的能源和其他资源,然后在城市中进行分配和供应,导致他们的影响力日益增长。如今,一位顶尖商界领袖的全球影响力无远弗届。

《云工作时代:科技进化必将带来的新工作方式》

我们可以看到,在工业革命之前的任何一个地方,城市人口都没有占到人口总数的五分之一以上,但在过去5000多年间,城市发生的一切决定了人类历史的轨迹。放眼全球,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现代中国城市规划者和建筑师的超大手笔。改革开放以前,80%的中国人住在农村;但如今,60%的中国人居住在城市,家庭和工作场所都是用玻璃、水泥和钢铁建造,周围铺设了笔直宽阔的沥青公路,而且在供水、能源、废物处理和通信方面建立了完善的基础设施。过去四十年间,高达2.5亿的中国农村人口涌入城市,供职于高速发展的制造业,堪称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人口迁徙事件。

AI、创造力与工作的未来

自2017年,中国科幻小说家陈楸帆开始利用AI软件辅助写作,他在谷歌的前同事、人工智能专家王咏刚帮他编写了一个基于深度学习技术的写作程序,名为“陈楸帆2.0”。将他的百万字作品输入该程序后,“陈楸帆2.0”很快就掌握了陈楸帆的写作偏好,包括他常用的词汇和句法。起初,输入关键词和主语之后,“陈楸帆2.0”每次只可以吐出几十到一百字以内的段落。第一次看到AI写出来的句子,陈楸帆觉得既像又不像自己写的,有先锋派的味道,像是诗歌,又像佛偈,比如下面这样的文字:

游戏极度发烫,并没有任何神秘、宗教、并不携带的人,甚至慷慨地变成彼此,是世界传递的一块,足以改变个体病毒凝固的美感。

显而易见,“陈楸帆2.0”的语言逻辑不强,像拼贴意象的散文诗,机器痕迹过于明显,显然还无法代替陈楸帆写作。然而,这对于科幻小说来说并非不可挽救,有时正符合情节需要,就像石黑一雄在《克拉拉与太阳》里费力地创造出了一种机器人的单调语言。陈楸帆随即构建出一个背景,将故事设定在人类意识濒临崩溃的未来世界,AI的语言风格就成为了故事合情合理的一部分。在那篇小说的结尾,他特意注明:带*号楷体字部分为AI程序通过深度学习作者风格创作而成,未经人工修改。

三年后,“陈楸帆2.0”升级版诞生,训练语料的参数规模近似后来ChatGPT2的规模,语料都是科幻作品。升级版本已经可以写作相对完整的句子,有时还会生成有趣的情节和神来之笔,近似于初中低年级的语文水平。陈楸帆邀请十几位作家共同利用系统创作,发起“共生记”计划,发在网上请网友辨别哪些是人写的,哪些是AI写的,很多人都猜不出来。慢慢地,AI已经完全融入到了陈楸帆的写作中。有一次,他让ChatGPT用一个修辞形容一个女孩的戒备心,ChatGPT随即吐出了一个比喻:“她的双手放在身前,像一只随时要展翅飞走的翠鸟”。这是个让他印象深刻的比喻,“还是比较恰当的,至少不俗。”

再后来,陈楸帆开始写作一篇融合道家思想与科技理念的小说,为了寻找道家观念与科技的连接点,他问ChatGPT,人与万物融为一体的感觉如何形容,ChatGPT描写道:“你走到一条溪流边,听着潺潺的流水声,你感觉意识融入了流动的溪水里,跟着它一起旋转、升腾”。ChatGPT还让人们去观察万物的语言,蝴蝶如何扑翅,松鼠怎么捕食,树叶如何在风中沙沙作响。陈楸帆觉得这些描写已经很细腻,也扩展了人的想象。当然,那些文学作品中最迷人的部分,诸如宏大布局、核心设定、全局结构以及风格、幽默、悬念、伏笔、隐喻、延宕、闲笔……目前还远非AI可以企及。不过,按照AI的进化能力,会不会有一天,AI可以创作出绝妙的作品,人类只需要沉醉欣赏?

至少在音乐领域,AI已经显示出了这样的潜力。前不久,音乐人陈珊妮发布了一首轻柔舒缓的新歌《教我如何做你的爱人》。八天后,她揭开谜底:唱这首歌的人不是她,而是AI——“如同陈珊妮本人亲自演唱的轻重缓急、呼吸停顿,直至唯美的单曲封面,其实全由AI生成。”经过与AI Labs音乐团队长达一年的合作,他们让AI学习陈珊妮过往的演唱录音,不停地唱,从中挑选合适的断句,最终组合成惟妙惟肖的整首歌曲。这场试验触及人们对AI艺术的终极拷问:它究竟能否打动人心?对此,陈珊妮故意没有选择节奏明快、有未来感的电子乐,而特别创作了一首配器简约、氛围古典、以情动人的慢情歌。当AI演唱的小样骗过了编曲人,又瞒过了录音师,并在他们口中收获“忧伤与美丽”的评价时,这个终极疑问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如果说,AI在文学和艺术创作这样需要极高创造力的领域已经可以侵入其内部,并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工作伙伴。那么我们不禁要问,人类工作的未来是不是都将被不断进化的AI搅得天翻地覆?至少目前来看,已经有不少职业面临着被AI所完全替代或部分替代的巨大风险,甚至包括建筑设计师、插画师和网文作家这样社会地位较高的职业群体。当然,一切讨论仅仅只是讨论而已。谁也无法预见AI大爆炸的全貌,无法想象它将给各个领域带来的革命,一系列混乱也将产生和持续。“回看几次技术革命都是这样,会有非常激烈的新旧之争,但最后文明总会找到它自己的出路。”陈楸帆说。我们只能看着一切发生,然后去适应,努力去掌控,在一个新的世界里尽力找到自己的位置。

    责任编辑:臧继贤
    校对:张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