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庞迪我的音乐遗产，两支西班牙乐团跨越中西
对于生活在不同地区，有着截然不同的语言文化的人们来说，音乐就是他们共同的语言。1601年，西班牙传教士庞迪我（Diego de Pantoja）跟随利玛窦一同前往北京，成为第一位觐见明朝万历皇帝的西班牙人；除了撰写汉学书籍外，身为一名优秀音乐家的庞迪我，也进入了紫禁城里的宫廷乐团，将击弦古钢琴等西方乐器带入了中国，让中西两国的音乐擦出美妙的火花。
今年，恰逢庞迪我逝世400年，为了纪念这位曾为中西文化交流做出重大贡献的“汉学之父”，塞万提斯学院在马德里、北京、上海和澳门举行了“庞迪我年”系列活动。其中，6月6日晚在上海大宁剧院举行的“琴系中西——明清宫廷西洋乐演奏会”，汇集了中西两国的优秀艺术家，现场演奏庞迪我以及其他同时代的西班牙先驱留下的音乐遗产，让几百年前在紫禁城上空回响的美妙乐音为上海的听众再度奏响。
参演这场音乐会的美妙声调（Todos los Tonos y Ayres），是西班牙第一支专门研究与诠译中国古代音乐与中西方音乐史的乐团。这支乐团成立于2013年，凭着对中国音乐的浓厚兴趣，两名成员潜心研究中国从唐代到清代的古典乐曲，并学习二胡、笛子、古琴、笙等中国古典乐器，让这些古老的乐曲重新焕发生机。
另一支参演乐团则是伊利贝尔合奏团（Íliber Ensemble），他们专注于用古典乐器诠释巴洛克音乐，与美妙声调均来自于西班牙的格拉纳达。伊利贝尔合奏团一直致力于发掘西班牙音乐家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曲谱，这些曲谱通常也是不同文化交融的产物。他们曾前往拉丁美洲，发现了西班牙传教士在秘鲁本土音乐的激发下创作的乐曲；他们也曾游历东欧，在演奏中增添了罗马尼亚和匈牙利的歌谣。“我们的使命在于找回那些不为人知的音乐遗产，将它们带到现代人耳边。”伊利贝尔合奏团的领队达里奥·塔马约（Darío Tamayo）告诉澎湃新闻记者，“以及越过文化之间的藩篱，促成不同国家和民族的音乐之间的碰撞和融合。”
此次明清宫廷西洋乐演奏会，是伊利贝尔合奏团第一次涉足中国音乐，此行也是他们首次来到中国。“中国的音乐令我震撼，但理解和演奏也很困难。”达里奥·塔马约说，“因为中国音乐的节奏变化比西方音乐要多得多，很难把握。”
在美妙声调的领队鲁文（Rubén García Benito）的提议下，两支乐团开始一同追随庞迪我的足迹，寻找他们散落在中国明清时期的音乐。搜寻整理的过程并不容易，由于庞迪我本人并未留下曲谱作品，他们在中国国家图书馆等地找到了德理格传教士留下的12首小提琴曲谱，以及他在北京期间的持续作曲，在此基础上进行自己的编排和演绎，最终形成了“琴系中西”演奏会的演出曲目。
全场演出分为四个章节，分别是“从托莱多到澳门”“北堂教会”“音乐，宇宙与人类：献给皇帝的理论”以及“皇帝的音乐”。以历史上庞迪我在中国的游历路线为线索，用不同风格和内容的曲目展示了当时中西方文化之间的奇妙互动，讲述那一段传奇的历史。乐手们身着黑色中式礼服，手中流转着琳琅满目的中西方乐器。竖琴弹奏着活泼灵动的中式小调，二胡应和着赞美上帝的歌声，中西风格水乳交融，丝毫没有违和感。在音乐中，国界也变得不再分明。
乐器的选用是这场音乐会的一大特色。伊利贝尔合奏团使用的都是巴洛克乐器，它与现代乐器的机械构造与制作材料多有不同，音色也更为清脆。其中巴洛克小提琴的琴弦用羊肠制成，指板比现代小提琴略短，琴弓的一端则稍稍外凸；而巴洛克吉他只有5根弦，比现代吉他少一弦；最特别的一样乐器是羽管键琴，它在形制上与现代的三角钢琴相似，但琴弦用羽管拨奏，而不是用琴槌敲击。
美妙声调乐团则使用了二胡、笛、笙、羊皮鼓、响铃、木鱼等中式乐器，特别之处在于，他们还加入了西班牙民间音乐中经常用到的响板，其清脆灵动的音色催人起舞。
在众多曲目中，令人格外印象深刻的是基歇尔收藏的《下多里安调式》一曲，它以一段精彩的吉他独奏开场，巴洛克吉他的柔缓音色演奏出有着浓烈西班牙风情的热烈曲调，之后又转入悠扬的合奏，整首曲子结构精巧、旋律婉丽，如同一幅水彩画。
当年来华的西班牙音乐家在创作中，也曾借鉴中国的传统戏剧，在乐曲中加入了模仿昆曲的唱段，因此音乐会特地邀请了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青年昆曲表演艺术家陈睿，在西班牙两支乐团的伴奏中，带来古典而纯正的昆曲表演，这一中西合璧的设计颇富冲击力，让在场的观众体会到了别样的美感。此外，陈睿还在中西乐器的共同伴奏下，轻挥长袖，演唱了一段《牡丹亭·惊梦》，让这一经典的昆曲剧目焕发出与以往不同的独特光彩。
音乐会上，西班牙的音乐家们还演绎了一首难得的蒙古族乐曲，那就是收录于《律吕正义后编》中的《游子吟》。不同于其他曲目的柔婉优雅，这首曲子以激烈的鼓点开场，总体氛围非常苍劲豪迈，美妙声调乐团的鲁文甚至使用了蒙古族特有的呼麦唱法，使表演大为增色。鲁文透露说，这是他旅居上海时，特地找蒙古族音乐家学习的。
“音乐没有国界，而早在马可·波罗游历东方和郑和下西洋的年代，东西方的音乐就相遇了。”鲁文在采访中说道，“我们今天所演奏的曲目，多数只在专业人士的了解范畴内，而公众并不知晓。在西班牙演出之后，我们终于能够在中国的观众面前表演这些曲目，满足了一个重要的心愿。”鲁文表示，他与美妙声调乐团每年都会来华与中国音乐家学习与交流，对中国音乐的探索和研究不会停下。
“琴系中西——明清宫廷西洋乐演奏会”由塞万提斯学院、西班牙驻华大使馆、自然力研究院和大宁剧院联合主办，获得上海音乐学院的支持，指导单位为静安区文化局，并获得了西蒙电气的特别赞助支持。
第一章节：从托莱多到澳门
I. De Toledo a Macao
博古达：耶稣赐福圣母
G.D. Boluda: Jesu corona Virginum
阿隆索·洛博：本尼迪特将到来
Alonso Lobo: Benedictus qui venit
杜阿尔特·洛博：神父，我有罪
Duarte Lobo: Pater peccavi
佩德罗·纳瓦罗收藏：确定，哦上帝
recogido por Pedro Navarro: Confirma hoc Deus
钱德明收藏: 良善
recogido por J.M. Amiot: Liang san
第二章节：北堂教会
II. La congregación de Beitang
钱德明收藏：三弟西玛
recogido por J.M. Amiot: San di xi ma
弗朗西斯科·索托·朗加：慈悲的耶稣
Francisco Soto de Langa: II pietoso Giesù
弗朗西斯科·索托·朗加：永恒的太阳的模样
Francisco Soto de Langa: Nell’Apparir del Sempiterno Sole
第三章节：音乐，宇宙与人类：献给皇帝的理论
III. Música, cosmos y el hombre: teoría para el Emperador
基歇尔收藏：练习曲
recogido por A. Kircher: Paradigma VIII-VII-VI-V-IV
基歇尔收藏：狼蛛解毒剂
recogido por A. Kircher: Antidotum tarantulae
基歇尔收藏：下多里安调式
recogido por A. Kircher: Modo hypodorico
第四章节：皇帝的音乐
IV. Música para el Emperado
昆曲：《牡丹亭·惊梦》
Kun qu: Mu dan ting – Jing meng
德理格：第一奏鸣曲
Teodorico Pedrini: Sonata I
钱德明收藏：中式嬉游曲
recogido por J.M. Amiot: Divertissements chinoise 1
德理格：第四奏鸣曲
Teodorico Pedrini: Sonata IV
钱德明收藏：中式嬉游曲3
recogido por J.M. Amiot: Divertissements chinoise 3
选自《律吕正义后编》: 游子吟
recogido en el Lulu zhengyi houbian: You zi yin
拉莫：野蛮人
J.P. Rameau: Les sauv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