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美在菲四个基地建新军事设施，强化防务合作剑指何方？

1月31日晚，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在访问韩国之后抵达菲律宾，继续其亚洲之行。这是奥斯汀担任国防部长后第二次访菲，也是半年内继国务卿、副总统之后美国政府高级官员对菲律宾的第三次访问。

值得关注的是，美菲双方达成共识，允许美国使用菲律宾四个军事基地建新军事设施。2月2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对此回应称，中方一贯认为，国家间的防务安全合作应当有利于地区和平稳定，不应针对第三方或损害第三方利益。美方出于一己私利，抱着零和思维不断在本地区加强军事部署，是在加剧地区局势紧张，危害地区和平稳定。地区国家应当对此保持警惕，避免被美裹挟利用。

美菲举行联合军事演习。

美防长访菲有何意图？

美防长新年伊始便访问菲律宾，背后有何意图？

结合美国国家安全战略、地区形势及菲律宾内外政策分析研判，奥斯汀此行主要或为了达成以下目的。其一，拉住盟国菲律宾来强化对中国的威慑施压。美国拜登政府高度重视盟友伙伴在其国家安全战略和印太战略中的作用，强调利用盟伴体系这一美国“最重要的战略资产”，来应对当前各种威胁挑战，特别是针对所谓的中国的“威胁”。其以“综合威慑”为支柱的国防战略也将与盟友伙伴的合作作为新型威慑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要与中国展开全方位竞争并“竞而胜之”，但美国意识到，面对中国，美已无力单独应对，必须依靠盟友伙伴的力量。为此，美国不断强化与传统盟友的关系，发展与越南、印尼、印度等新兴伙伴的战略关系，并打造小多边机制，形成新的联盟或伙伴关系，如“四国机制”（QUAD）、“奥库斯”（AUKUS），甚至拉北约和欧盟介入印太事务。

与菲律宾的关系正是这一大的盟伴体系和威慑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国防部在就奥斯汀此访发布的新闻稿中称，印太安全环境正日趋复杂，需要“加强和推动与盟友和伙伴的关系，以确保联合威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强大”。当然，为拉住菲律宾，奥斯汀也意在重申美国基于《共同防御条约》对菲律宾的安全承诺。

其二，利用菲律宾有利的战略位置强化在南海、台海周边的军事存在并离间中菲关系。基于中美战略竞争的考量，美国始终将南海问题、台湾问题作为遏制中国的重要抓手，而菲律宾就是其可资利用的绝佳“棋子”。菲律宾位于南海东部，又是所谓的南海问题当事国，战略地位本就非常重要。随着台湾问题的不断升温，菲律宾北部邻接台海的地缘重要性再度凸显，美国对菲律宾的地位更加看重。正如美国有学者指出，如果美国获得菲律宾吕宋北部的军事基地并部署岸基导弹，可将台湾岛南部水域位于导弹射程内，从而威慑中国大陆的行动。但是，中菲关系的良好发展势头令美国颇感焦虑。今年1月初，菲律宾总统小马科斯对中国进行了访问，中菲双方达成了14项合作协议，同时就南海问题形成一些重要共识，包括在已有成果基础上，尽早重启海上油气开发磋商；强调南海争议不是双边关系的全部，同意妥善管控分歧；决定建立中国外交部边海司与菲律宾外交部海洋司直接沟通机制，等等。

美国显然不希望看到中菲关系的发展及南海合作的推进，因此利用种种手段介入南海事务，挑拨中菲矛盾。例如，去年11月，美国副总统哈里斯访菲期间访问了菲律宾距离南海最近的巴拉望岛；同年12月，美媒炒作所谓中国在南海扩大填海造地以及渔船聚集在菲律宾专属经济区内等消息。

奥斯汀的访问在小马科斯访华后不久即展开，有着明显的针对性。美国认为，小马科斯政府虽然延续杜特尔特时期的独立外交政策，也重视对华关系，但在安全和战略方面尤其在南海问题上，美菲作为盟国在威胁判断和利益认知上一致。小马科斯本人深知美菲同盟的战略价值，对美态度明显转圜，美菲关系的巩固和深化在其任内存在较大空间。小马科斯上台后，美菲已就推进2014年签署的《强化防务合作协议》达成共识，双方还正在就美国获得菲律宾更多军事基地展开磋商。但美国显然不满足于此，美国意图将菲律宾打造成其在南海、台海的前沿部署核心，以实现预置更多人员、装备、物资，强化战争准备的目的。

其三，奥斯汀此行还意在与菲律宾军方新领导层进行沟通，推动美菲军事合作的具体落实。军事关系是美菲同盟的支柱。基于历史和现实原因，以及军方在维护菲国家安全方面角色地位的需要，菲律宾军方是美菲同盟的坚定支持者，也是南海问题上的强硬派。但今年1月初，菲律宾武装部队参谋长、国防部长、国家安全顾问先后易人，虽然继任者均为军方背景，不会从根本上改变对美菲关系、南海问题的立场，但显然美国国防部仍希望在工作层面与菲防务部门尽早展开沟通，了解其对美菲同盟态度并施加影响，以确保之前达成的共识继续得到贯彻，同时使美菲务实合作能持续推进。

美菲参加联演的部队合影。

美菲防务合作走向何方？

从奥斯汀访菲的实际成果来看，他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其所希望的结果。奥斯汀拜会了菲律宾总统小马科斯，与菲律宾军方、国防部和外交部等部门的领导人举行了会谈，在强化美菲防务关系上达成了诸多共识。首先，最为外界关注的是作为推进《强化防务合作协议》的一部分，菲律宾同意美国在菲4处新的军事“地点”建设设施，美国国防部专门就此发布了消息，并称“这些地点可以使美国快速向菲律宾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和与气候相关的灾难救援，以及应对共同的挑战”。但美菲未披露这四个地点的具体位置，同时，美国还将投入8200多万美元推进美菲双方已商定的5处基地的设施建设。

其次，美菲具体的军事合作在2023年将得到更大推动。美国将继续帮助菲律宾提升军事能力，加强共同防御态势。美国国防部表示，寻求增加与菲律宾联合演训活动的复杂度，提升互操作性。据报道，美菲将在4月举行“肩并肩2023”演习，且规模进一步扩大。此外，奥斯汀访菲第一站是造访棉兰老纳瓦罗兵营。在那里，作为“太平洋鹰行动-菲律宾”的一部分，美国特种部队联合特遣队正在与菲律宾军队展开联合反恐行动。此举显示美菲将继续在反恐领域深入合作。

值得关注的是，在与菲律宾国防部长加尔维斯会谈后的联合记者会上，奥斯汀透露两国还讨论了南海问题。美国重申若菲律宾舰、机在南海遭受袭击，将启动美菲《共同防御条约》。

为了拉拢菲律宾，美国近年来向菲律宾提供不少退役装备，图为美向菲提供的退役巡逻舰。

美国强化与菲律宾军事同盟关系，将使地区安全面临更多挑战。美国可在菲律宾军事基地修建更多设施，意味着未来或将更多装备和人员部署到菲律宾，从而能更快速地在南海或台海发生危机或冲突时进行军事干预。另外，美菲加强联合演训的数量规模和复杂度，将进一步强化双方联合作战能力。同时，美重申《共同防御条约》适用于南海，不利于南海形势的稳定，且增加其介入南海冲突的可能性。

不过也要看到，美国的如意算盘能否实现，还取决于菲律宾方面的立场和态度。面对大国战略竞争的加剧，菲律宾日益意识到，维持大国平衡和“不选边”才是最符合其利益的。小马科斯政府提出延续独立外交政策，要做所有人的朋友，不与任何国家为敌，菲律宾需要在大国之间“走钢丝”，并不愿轻易被绑到美国的战车上。例如，菲不少有识之士担心，向美国提供太多基地将使菲律宾面临更大的战争风险。自去年11月起，就不断有关于菲律宾将向美国提供更多军事基地的消息传出，此次菲虽同意向美再开放4处军事地点，但并未明确公布。菲律宾国防部长加尔维斯表示，还需要同相关地方政府进行协商，表明在菲内部对基地问题仍存在顾虑或有尚未解决的问题。

此外，对小马斯来说，其执政的优先事项仍是解决民生问题。根据菲律宾民意调查机构“脉动亚洲”2022年11月的调查，对菲律宾民众来说，最关心的是通胀等经济民生问题，领土主权问题在十六项关切中仅排在倒数第二位。这也将影响小马科斯政府在对华、对美关系上的抉择。

当然，随着美国加大对菲律宾的战略压力，菲面临的两难困境日益加深，作为中小国家，菲律宾能否坚持大国平衡，做到不选边，仍需继续观察，而其选择也将对未来菲安全及地区形势产生重要影响。

（作者系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