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张园，传奇归来

王璐瑶 设计

上海张园，曾被誉为“海上第一名园”。

这座百年石库门建筑群内，诞生过近代上海多种城市文化，齐聚过来自社会各界的名流大亨，也承载过几代人局促却又难以忘却的弄堂生活。有人说，张园见证着新老上海百年间的起落和沉浮。

11月27日，经数载保护修缮，张园华丽转身。现代的，传统的，海派的，古典的，时尚的，种种元素在此交织渗透，一代名园辉煌再现。

经修缮后，上海张园于11月27日揭幕。 本文图片均为 上海市静安区 供图

海上第一名园

老上海有句家喻户晓的名言，叫“不到张园等于没到过上海”。

张园到底有何名头？清末署名颐安主人作《上海商业市井词》有言：“张园西去到愚园，游客曾经载酒樽。楼阁参差犹昔日，如何裙屐少临门”。词中所谓的“张园”和“愚园”是清末民初上海两大著名的娱乐性花园，而且都在沪西静安寺路，也就是现在的南京西路，其中又以张园的名声最大。

张园俯瞰图

1882年，无锡富商张叔和购地后建设私家园林，取名“张氏味莼园”，简称“张园”。

1885年，张园对外开放，成为上海市民当时最大的公共活动场所，被誉为“海上第一名园”。1903年，张叔和将园林租于他人经营，增加游乐设施，举办各种体育竞赛。上海市历史博物馆研究员薛理勇提到，近代许多西方的娱乐活动也最早出现在张园，以后向其他地方传播。如孙宝瑄《望山庐日记》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五月初五日记：“夜诣味蒓院，览电光影戏，观者蚁聚。俄，群灯熄，白布间，映车马人物，变动如生，极奇。能作水腾烟起，使人忘其为幻影。”这是中国第一次关于放映电影的详细记录。

1910年，张园成为集花园、茶馆、饭店、书场、剧院、会堂、照相馆、展览馆、体育馆、游乐园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公共场所。

张园夜景图

历史上，上海很多“第一”诞生在张园，如第一辆自行车、第一个室外照相馆等等。据资料显示，电灯引进上海时间不长，就已经在张园中使用，至晚，“园内电灯数十盏，遍布于林木间及轩下室内，高高下下，错落有致，园中各处，纤毫毕露，游园人咸以为奇观”。张叔和还将在当时也是很稀罕的照相引进张园，让光华楼主人在园中专门开设照相馆。许多市民、文人、尤其是名人，还有青楼中人，竞相来张园摄影留念。在张园摄影的收费标准是“四寸六角，六寸一元，八寸二元，十二寸四元。”

上海最大石库门建筑群

后来，上海更多娱乐场所兴起，张园日渐衰落，被划分为28个地块陆续出售，并由28家业主分别设计建造。至此，张园从娱乐场向石库门社区形态转变。

如今的张园，是上海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建筑风格最丰富的石库门建筑群，是南京西路风貌保护区的核心区域，留存着浓郁的近代上海弄堂风貌。

“上海最大的石库门博物馆群”

作家阿庄曾在文章中提出了，张园能被称为上海最大的石库门博物馆群的三大因素：

其一是石库门个体与群体街区的区别。拿大中里（已拆除）举例，大中里是条单一的石库门老弄堂个体街区，它的主弄堂自北向南，依次排列着支弄，呈现一个井字型结构。而张园却是个主弄——支弄——小支弄四通八达的网格状结构布局，里边还有几十条大小弄堂的群体街区。记者了解到。现存的张园一共有43幢房屋，174个门牌号，2053个房间，以威海路590弄主弄为界，西区17幢，东区26幢。

二是张园建筑变化多样，代表上海石库门老弄堂建筑的不同类型。除了如福如里等几十幢传统石库门、新式里弄房子，还有41号院是“张家花园”地区体量最大的民宅，是一幢有着四层楼和前主后副格局的庞大的独立式民居。最为气派77号住宅，是一幢中西合璧的建筑， 这栋2层楼房有着类似美国国会大厦那样的中央圆屋顶。

三是大与小，穷与富和谐共处。张园的第一代上海寓公很多都是江浙大财主，从避太平天国战乱来沪，先租后造。这里还有根据投资人意向定身制作的，如永安巷的寓公是苏州人，而这条里弄就是采用他苏州家乡的名字命名的。也有体量庞大的弄堂公馆，如原光明小学(现张园大客堂)，最早就是一个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滩有身份有社会层次的老上海殷实人家的陈年老宅住宅楼。

在张园原先的住户里面，有一掷千金的大资产阶级，有生活丰裕的中产阶级，有捉襟见肘的72家房客。张家花园代表一种生态和谐，这是一个富户与贫户，大户、中户、小户和谐相处的地方，共同形成一种和谐的社会环境。 

保护性修缮

随着城市化发展，住在张园的老房客，也不得不面对一些现实问题。张园原居民张先生曾表示，除了空间面积小，张园内的生活最为不便的是厕所共用的问题。每天早上，整栋楼的人都要在上班前用厕所，而十几户人家只有2间厕所，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此外，因年代久远，房屋在暴雨季节经常漏水发霉，底楼的人家甚至还会雨水倒灌。

2018年10月1日，静安区宣布启动张园保护性征收，摒弃推倒重建理念，实施“修旧如故”的修缮工艺。2020年11月23日，最后一户居民完成签约。

2021年9月，张园正式启动保护性修缮工程。历时一年，当下，张园西区的17幢历史建筑已修缮完毕，并于11月27日正式揭幕，一座百年名园正拂去历史的风霜缓步而来。

如今的张园是什么模样？上海静安建筑装饰公司保护建筑事业部经理周祺自信地描述，漫步其中，能感受到鼎盛时期的张园图景。

记者不久前探园看到，规模化的石库门建筑仍保留着旧时的里弄结构，但已全然不见往日的局促与破败。沿东边一条长长的街巷往里走，途中可见一排排木制窗框镶嵌在清水红墙之上，木材厚实、雕饰精美。也有石制的门头镌刻着花纹与里弄名称，无不整齐匀称地沿街排布。

在整片石库门建筑群中，“张园77号”算是拔得头筹，是园内受保护等级最高的建筑。一眼望去，最直观的是撑起77号建筑的九根水泥长柱，远看磅礴大气，近看则藏着修旧如故的巧思。记者注意到，柱体没用外漆加饰，保留着原本的水泥灰色，柱子表面遍布划痕，其上的许多汉字隐约可见。周祺告诉记者，这是他们有意为之，“在整体确保柱体安全坚固的情况下，选择最大程度保留原本的风貌，只进行简单的加固工作、填补一些裂痕。”

张园77号

柱子上方的石刻也很讲究，周祺指着二层一排泥纸筋灰塑制成的花束雕刻说，其中运用百年前能工巧匠的镂空技术，现在的3D打印技术很难媲美。“有的雕刻有所损坏，就让技术熟练的老工匠一点点比对，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要求还原度必须到95%以上。”周祺感慨，“现在年轻人不愿意做这行，不少老工匠的手艺几乎快失传了。”

周祺告诉记者，最具石库门建筑特色的灰瓦红墙，需要一分一毫地“计较”。修缮翻新时，仅红砖就有多个标准，需要一块一块地评定。根据风化与破损程度，施工方采用“修补、掏砌、补砌”等工艺进行修复：如果破损在2毫米以内，要保留“沧桑感”，不过多修补；2毫米到2厘米的破损则用特制的砖粉修补；超过2公分则需整块替换……“都是靠工匠的双手一个一个手工制作、修粉上去的。”周祺说。

除清水外墙，各式的拼花地坪也是修缮的重点与难点。以77号建筑为例，最费工艺就是门前的拼花地坪。因为张园西区整体要打桩进行结构脱换，原本的拼花需要被一块块凿除后，再重新拼贴。“但原本的面貌不能变，包括每一块地砖的位置。”周祺告诉记者，现在脚下的每一块地砖都写着编号，拼贴时就像在拼一块巨大的拼图。“如果遇到损坏、缺角等情况的，我们会拍照留档并进行定制加工。”周祺说，施工方打造过六七版样板，才选出颜色最接近、还原度最高的地砖。

77号建筑及其门前的拼花地坪

张园41号建筑的地坪也是如此“讲究”。这是一处高大耸立的水刷石建筑，铺设的是马赛克地砖，“一片还没有一个指甲盖大”，工人需要“蹑手蹑脚”地拼贴，才呈现出如今的横平竖直、弧线流畅的马赛克地坪。

高端商业地标

华丽归来的张园西区，在南京西路众多高楼的拥簇下自成一派，给城市注入海派石库门的优雅基调。

古典与现代相结合

上海张园西区在设计上充分发挥石库门里弄中西合璧的优势，将古典与现代在里弄街区自然交融，业态分布以“东静西闹、沉浸无界”为核心框架，开展东西南北中多元混合的综合性规划。

东部区域相对安静，未来将设置精品酒店、公寓及创意办公场所，带动片区产业升级。西部区域引入国际顶尖品牌入驻，与丰盛里形成完整的商业界面，为张园赋予全新的商业功能和业态，打造中心城区具有影响力和美誉度的商圈商街。

在张园西区，可谓重奢品牌云集，包括安垲第俱乐部（Arcadia Club），蓝瓶咖啡（Blue Bottle Coffee），宝格丽香氛（BVLGARI PARFUMS），BY FAR，迪奥（DIOR），古驰（GUCCI），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酩悦香槟(Moët & Chandon)，而意（RE Bike Museum），法国希思黎（Sisley），江诗丹顿（Vacheron Constantin）等。未来的张园，将注重“首店”“首秀”“首发”效应，通过体验式、引领性的时尚消费导入，深化海派文化主题，为张园历史风貌保护区赋予全新的商业功能和业态。

据悉，张园南北区域分别设置文化演艺中心、潮流中心及美术馆等文化场馆，整个地块内还将设置多处公共活动空间，将成为辐射周边市民的文化活动基地。

张园夜景图

11月27日，张园西区正式开业，拉开了张园的新篇章。它会成为历史与现代、本土与国际融合的繁华商贸场域，努力走在商业前端，为南京西路商圈再添新活力，带来国际视野下的新商业文明，也定将会在多个维度刷新上海商业的新高度。

昨日的张园是上海传输全球新鲜事物和理念的窗口，今日的张园将成为荟萃全球璀璨商业文明的地方，是全球卓越城市面向世界的会客厅；昨日的张园是中外名流社交的大舞台，是中国最早国际化大都市的印记，今日的张园将是融汇全球元素，面向世界人民，更开放、更自信的城市代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