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丁故乡寻踪

2018-04-10 20:44
上海

高翰 编译

“噢亲爱的,你可别走到田里去,这里是私家领地不说,里面兴许还有牛只,路面非常崎岖不平哦。”在英格兰南部汉普郡的史提文顿小镇,我正东张西望,为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继续探索而发愁着,正巧就有一位笑容甜美的女士热情而爽快的给我指明了去路。她告诉我,如果我想看的是奥斯丁的故居,就得去找先前的教区牧师公所,而不是现任牧师的家。

查顿小镇,温彻斯特大道上的简·奥斯丁纪念馆。Jane Austen's House Museum 图

说起来,这次旅行之于我而言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看一看简·奥斯丁出生、长大的地方。其实,每个简·奥斯丁书迷都知道,想要踏足简·奥斯丁生活过的土地、看她当年看过的风景,只要奔着几个小镇去就成了——其一是史提文顿,其二是巴思,最后还有一个查顿,那里有一处属于奥斯丁兄长的小屋,现在也成了简·奥斯丁纪念馆。

史提文顿探秘

简·奥斯丁在史提文顿呆了25年,在1801年,也就是她那当牧师的父亲退休后,又去巴思断断续续住了近五年,最后在查顿一停8年。如果说,女作家的小说创作历程可以一切三段,分出个前、中、后的次序的话,那么刚好就与上述地点的三段人生完美联系在一起。在乔治三世掌权的年代,史提文顿是英国最繁荣、最稳定的乡村之一,当地以乡绅为主导的中产阶级文化氛围十分浓厚,这一点亦为《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诺桑觉寺》三本小说的创作提供了借镜。

必须要坦白一点,我并不是简·奥斯丁的铁粉,充其量就是个伪粉。要不是因为去年英国趁着奥斯丁辞世两百周年之际推出了一系列文化旅行宣传活动,我没准连女作家故乡叫什么名字都记不起来。甚至很有可能把《傲慢与偏见》的开场白,“……这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也一起给遗忘了。趁着这个假期,我给自己规划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mini-trip。来到英国南部的风景如画的乡村,一方面是想要再度寻回那个曾经与我的年少时光纠缠在一起的名字,另一方面,则想趁机了解一下女作家的青葱岁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在女作家的出生地史提文顿随处可见这样的路牌指标。Jane Austen Detectives 图

行前不费吹灰之力的查到了奥斯丁老爹生前服务的教堂,于是,这里理所当然的成为我旅行的首站。那是一座位于汉普郡乡下的十二世纪乡村教堂,名叫圣尼古拉斯,教堂门前有一株年纪超过900岁的老迈紫杉树。抱着好奇多过大无畏的心态,我冲进教堂管理的墓地转了一圈,结果还真发现了奥斯丁家族成员的墓碑。詹姆斯·奥斯丁,女作家六个哥哥中的一名,长眠于此。詹姆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一名布道者,之后也继承了这个教区。

我还想去女作家住了二十五年地方碰碰运气,但苦于没有办法“攻略”出当年牧师公所的正确地址。在圣尼古拉斯教堂外,有位好心的女士告诉我说,奥斯丁的故居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为了让我死心,她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这是棵柠檬树,对不对?”照片里除了一棵树之外什么都没有,怎么看就是一个普通之极的草场。

不管三七二十一,按照好心人的指示,我沿着凹凸不平的泥泞小路,终于找到了那块被高高的灌木篱墙包围、主要风景是一棵柠檬树的神圣之地。据说,奥斯丁一家住过的宅院,是在1820年被同一位詹姆斯·奥斯丁拆掉、另建其他建筑了。真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想的。还算幸运的是,灌木的叶片长势十分稀疏,我踮起脚、凑近树篱,依稀可以看到后面的柠檬树,以及远处一口被栅栏保护起来的古井。也许,这样就算是来过奥斯丁的第一个故居了吧,我不无自我安慰的告诫自己。换作其他人,也不可能靠的更近,更何况简·奥斯丁生前就善于隐藏自己的踪迹,要走她走过的路,真的需要动点脑筋才行。

圣尼古拉斯教堂外景。Zofia Smardz 图

闲逛在巴思

站在巴思展览馆的舞厅正中央,我得承认此刻的心情无比雀跃,因为简·奥斯丁曾在《诺桑觉寺》和《劝导》的许多章节中都明确写到了这个地方,而她当然也曾来这儿的水晶灯下跳过舞,度过了不少美丽的夜晚。

巴思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来自于它的古朴和真实。“随便在城里走走看看吧,你会发现几乎每个角落都能在奥斯丁的书里找到对应的描述”,在奥斯丁中心担任解说员兼翻译的一名职员这样告诉我。她同时还提到,巴思皇家新月楼附近有一条砾石小径,曾经作为《劝导》一书中的重要场景出现过。我闻言立刻去走了一圈,发现这条路早已就从砂砾路面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面,没了书中的感觉。但不可否认的是,巴思市大部分古建筑都保存的相当完好,放眼整个英国,也只有这里保留了最多与简·奥斯丁创作有关的文化风景——唯一矛盾的是,奥斯丁生前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城市,正如她在《诺桑觉寺》中写过的一句话,“对于访客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但就是让人不想长住”。

事实是,在奥斯丁的少女时代,她一度十分喜爱巴思。但是随着父亲退休,举家迁至这个以温泉疗养闻名的城市后,她更思念起史提文顿的生活来。在巴思的五年里,女作家的经济状况变得捉襟见肘,父亲去世后,几次更换寓所都是越换越差、越换越局促。这也难怪女作家会在小说里借女主角之口对这座城市抱以微辞。

大水泵房一角。Wandering Caro 图

走在巴思街头,我不知不觉的就被曼妙的石灰岩建筑、月牙形的街道、圆形的广场、修道院,以及著名大水泵房(Pump Room)迷住了。依靠着几本传记文学中给出的零星线索,我找到了皇后广场十三号,据说是女作家与哥哥爱德华曾经小住的寓所,如今被一件地产交易所取代。盖伊街25号,听闻是卡珊德拉和母亲在简去世后使用的住址,现在门外立着牙医诊所的招牌。值得一提的是位于同一条街40号的奥斯丁中心,其建筑小而精致,里面的房间多数都被辟为展览区,遗憾的是,没有一件展品是真正属于简·奥斯丁本人的。

“与其说这里是个博物馆,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宣传女作家生平,介绍其著作与所处时代背景的地方”,中心的迎宾员马丁·索尔特老实巴交的告诉我。 马丁每天都会穿着乔治时代的戏装、头顶华丽高帽、佩戴手杖来这里上班,在一阵闲扯之后,他颇为谦虚的向我披露了自己最值得骄傲的一个身份——全巴思、甚至全英国最多人合影留念的前台接待。

在奥斯丁中心内设的茶室,我坐下来享用了一壶飘着奶油甜香的下午茶。茶室的墙上悬挂着科林·费尔斯(Colin Firth)在95版BBC剧集《傲慢与偏见》中的古装造型,我凝视着达西俊朗的脸蛋,发了一晌呆,随后决定向最后一站、位于奥普尔特尼街号4号的雪莉居进发。雪莉居位于商铺林立的普尔特尼桥尽头,奥斯丁一家迁居巴思时最先是住在这里的,如今它成为一座私人住宅。为了不被现在的主任嫌恶,我在寓所门前快速按了几下快门了事。从建筑规模和装饰上来看,它的确比前面我去到的几处公寓都气派的多。

陈设古典的奥斯丁中心是游客来到巴思的必访景点。巴思旅游局 图

查顿及周边

查顿同样位于汉普郡,这里的简·奥斯丁纪念馆陈列有不少女作家生前用过的物什。纪念馆最初是简的兄长爱德华·奥斯丁的住所,女作家与母亲和姐姐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而《曼斯菲尔德花园》、《爱玛》和《劝导》三本书也都是在查顿完成的。

短暂流连于简·奥斯丁纪念馆,我被餐室里的一张方桌深深吸引了,不自觉的盯着它看了数分钟。对于多数访客而言,这张方桌的确是犹如神龛一般特殊的存在,几乎每个人都会心怀崇敬的围着有机玻璃护栏转上一圈。据介绍,它就是简·奥斯丁的工作台,目测直径只有18到24英寸,小的难以置信。在另一间姐妹们绘画用的房间里,放着一套三卷本初版的《傲慢与偏见》,而在楼上的起居室里,我找到了另外一件跟奥斯丁有关联的事物,那是母亲与姐妹二人一起做的针线活——一张棉被。

简与姐姐卡珊德拉在查顿生活时,每天会花上几个小时在乡间散步、聊天,而当地为了应付那些死心眼的书迷特别设立一条环形散步道,全长四英里。慢慢走上一圈倒不失为一桩乐事。旧时,每逢姐妹俩要去邻镇费林顿拜访女友,或者喝下午茶,都会走这条散步道。沿途风景怡人人,能看到松软的沼泽地、羊群休憩的牧场,也会经过查顿教堂。后者是奥斯丁一家当年做礼拜的地方,也是奥斯丁母亲与姐姐的安息之地。

简·奥斯丁纪念馆一角。chocoralie 图

这次旅行比我预想的要宽松,在时间富余的情况下,我又分别花了几个小时造访南安普敦与温彻斯特。其中,南安普敦在1806至1809年之间曾经吸引女作家短暂的造访,主要观光点包括位于海边的水疗馆、中世纪的石墙及古色古香的花园等。简·奥斯丁曾经在城堡广场附近的公寓小住过一段时间,期间她最喜欢做的事莫过于去花园里散步、到皇家剧院看戏。可惜,当我做地毯式搜索、一一追寻上述地标时,才发现她昔日的住所现在沦为一间仿中世纪风格的酒吧,而当年看戏的剧院,亦已被丑陋的高层建筑取代。

作为旅行的终点站,温彻斯特是个十分理想的选择,虽然来到这里,心中不免充满哀伤。在学院街8号的公寓里,奥斯丁度过了人生中最后的六个星期,之后被葬于温彻斯特天主教堂中。她的坟前平平无奇,墓碑上的黄铜铭牌是1870年由她的侄子换上的,而在1900年,又有一班爱她的书迷募了一笔款子,在碑上装了一块彩绘玻璃纪念牌。

温彻斯特天主教堂地板上的碑刻。Spencer Means 图
    特别声明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https://renzheng.thepaper.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