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夫妻两万块造房住:没房贷,人生未来30年都是自由的

2022-10-06 11:26
上海

原创 搜索下载一条 一条

今年,一条先后拜访过3个家庭,

他们都曾经在城市打拼,

又因为不同原因,

选择到乡村定居。

湖北广水,尚剑波一家居住的土团小屋

上海崇明,大熊一家四口的“椿庭”

安徽黄山南屏村,红子、小可夫妇在这里生活了7年

90后湖北夫妇尚剑波和小放,

带着儿子住进纯靠双手建造的:

造价仅2万元,生态环保。

建筑师大熊和妻女住在崇明,

将紧邻河流的18亩半荒土地,

建成永续农场,还自制现代独木舟。

红子、小可夫妇,都是70后软件工程师,

40岁时到安徽黄山南屏村,

改建明清老宅,打造。

一起回看这3段人与自然的共生故事。

编辑:徐 莹

责编:陈子文

90后夫妇尚剑波和小放,在了解到东南亚的生态社区后,曾经拜访过泰国的盖娅学校,向那里的人们学习,人和自然如何重新联结。

2017年,他们一起回到家乡湖北广水,生活在一片75亩的农场里,打理农田和池塘,同时修造自然建筑。

土团小屋手稿

其中的一座两层土团小屋,由粘土、沙子、稻草搓成的土团塑成,纯靠手工,没有机械,材料成本大概2万块钱。

小放为小屋做设计,尚剑波琢磨技术,前后近百位来自城市的志愿者参与了建造。

踩出来的土团材质均匀

大跨度的开拱墙

土团小屋是一种生土建筑。“土团”的最大特点,就是能做出特别漂亮的形状,里面的稻草和沙子有拉接作用。

利用这个特点,夫妻俩创造性地做了一个椭圆大窗和一个大跨度的开拱墙。

土团小屋自带置物架

建墙时,他们考虑了储物需求,在墙壁上凹进一块,可以放书、小杂物等,因此小屋里少有柜子等家具。

土团楼梯

整个楼梯也是用土团堆出来的,附近村里不成材的木头,刚好成为楼梯扶手。

为了改善二楼的采光条件,他们开了很多小圆窗,割成两半的啤酒瓶被嵌进墙里,可以透光。

茅草屋顶

在屋顶防水方面,他们没有选用复合材料,而使用了当地老房子里常见的特殊茅草,杆状、纤细。只要选材、编制得当,茅草也能够防水、防火、保温,寿命有70年。

点燃火箭炕

小屋冬暖夏凉。冬天,火箭坑里燃烧充分、少有烟尘,它能给沙发加热,从而让整个房间变暖,足以抵御零下几度的严寒。夏天,通过一种地热交换空调,房间比外面低10℃,也不干燥。

这种改良过的生土建筑,强度和硬度可以达到钢筋混凝土的1/3。而且土团小屋的墙特别厚,按100年受风雨侵蚀2.5公分的速度,就算不做防水,100年里也几乎不受影响。

2020年夏天,尚剑波一家正式住进了土团小屋。他们根据实际生活需求,一点点建造其他自然建筑。体验生活的志愿者们也带来不少创意。

用于育苗的穹顶暖房

为了方便春天育苗,又不用塑料膜,一个富勒穹顶的暖房搭起来了。这种穹顶的灵感源于碳分子结构和球形表面,它抗风、抗阻的稳固性高,所需的建筑材料也较少。

夜晚的海螺浴室(建设中)

海螺浴室非常有意思。志愿者建模之后,众人用几根钢筋当经纬线,把200多根竹子劈成一条一条,编成海螺的形状。

插秧

农场的长期共建者一共十人,包括尚剑波一家三口、他的父母和其他志愿者,他们过着几千年前《击壤歌》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刨除水电和建材开销后,十个人的月均日常消费,大概就1000多块钱。

每天的固定工作时间是6个小时。早起后做瑜伽、打开身体,然后开会讨论一天的任务,大家就各自劳作。下午的开工时间根据节气来定,夏天四点开始干活,冬天则是两点半。晚上一起聊天,也玩音乐、做即兴舞蹈。

土团烤箱烤出的披萨

每个人轮流做饭,整体饮食少肉、多素。一个星期里,花半天时间管理菜地,大部分食物就有着落了,基本自给自足。自制的土团烤箱方便烘焙,披萨、面包都能做。

自制日用品

茶籽粉(可洗碗)、沐浴露、肥皂等日用品,也能动手做。小放还会植物染,自己染衣服穿。“我们现在的存款大概就是几万块钱,没有赚钱的压力,也不记得上次买衣服和日用品是什么时候了。”

给孩子讲绘本故事

尚剑波夫妇的孩子小土团四岁多,他是和这片农场一起长起来的,跟在大人身后,搬沙子、游泳、划船、采蘑菇……

“我相信小孩子天生就有学习能力,只是我们怎么去创造一个空间,维护他的好奇心?跟自然互动的过程中,感官就打开了,可能比别的小孩更敏锐。”尚剑波说。

自然给人勃勃生机,也重新梳理了生活中的轻重缓急。

“当时回村,乡亲们很不理解:为什么年轻人不在城市里发展?”尚剑波感叹,“但我们比较推崇小而慢。在城里,我们要工作30年才可能拥有一套房。现在我们用了两年时间造土团小屋,剩下的28年,我们就是自由的。”

大熊一家四口住在崇明岛上的椿庭农场,距离上海市中心大约一个多小时车程。农场被稻田、河流与独栋小楼环绕。

2008年时,大熊已经来上海打拼多年,开公司、做设计,但是长在乡野的自在感烙进了记忆。

大熊的故乡,记忆里的童年总是金色的

到2012年,大熊36岁,和太太莫奇的第一个女儿即将出生。他们卖掉上海市中心的房子,彻底回到大熊的家乡,过了5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大女儿五岁时,为了方便孩子上学,一家人还是搬回了莫奇的家乡,上海崇明岛。

大熊找到一片紧邻河流的18亩半荒土地,田块七零八落地分散着,但有香樟林、大椿树、竹林。他决定,就在这里造一个自然家园。

建造家园的“队友”们

大熊负责设计、建造农场;土地生产都归莫奇管;岳母杨老师是崇明土布传承人,帮助协调邻里关系、招徕施工队,并担负接送孩子上下学的任务;岳父也一直在背后支持。

土地与四季

莫奇打理田地的方法,体现着“朴门永续设计”的理念。如今,椿庭不仅有稻田,还有番茄、茄子、丝瓜、葡萄、草莓、桃子等组成的食物花园,产出足够一家人自给自足与待客。

农事活动严格跟着时令走,尽量使用传承多年、更利于延续生物多样性的老种子,也不施农药、化肥和除草剂。

稻田里放养着一群鸭子,这就形成了“稻鸭共作”的体系:稻田供养鸭子,鸭子为稻田吃虫、施肥、除草。

月光号生态厕所

两个主要卫生间/淋浴间“月光1号”和“月光2号”,都在稻田里。圆锥体一般的月光号,由竹子及崇明土布作围挡。马桶管道连接着地下联动的发酵池,为稻田和菜地补给肥力。

大熊为椿庭做规划时,秉持的原则是以自然为师,以及所有的空间设施都从衣食住行的功能需求出发。

荷塘

他模拟天然的水岸形态,将荷塘的水岸线做得曲折漫长。

这样的荷塘不仅是一家人嬉戏的场所,也是比较成功的生态设计,能让与活水相连的池塘,也产生自然界中的水岸效应。

半开放的田野厨房

整个椿庭的中心点上,站着一个半户外的田野厨房。厨房里不仅有厨具、农具、各式灶台、烤炉、传统的按压式汲水器,还有与现代厨房无异的水槽,水龙头流出的水能直接饮用。

“大本营”,房顶上立着7个花瓣的朴门之花

田野厨房左侧,就是钢结构的“大本营”。

椿庭没有一处安装了空调。“大本营”的屋顶上,一排金属圆球不断旋转着,它们是辅助室内空气流通的设备。

“大本营”里有一台织布机,莫奇受母亲影响,也会织土布

“大本营”凌空构架于穿行农场的内部道路和小河之上,不占用农田。一家人日常起居的木屋、宽阔的公共区域都嵌入其中。

木工房

大熊的工作室和木工房,也在“大本营”里。

从门窗、桌椅、地板到船屋、栈道,木头在椿庭随处可见,木工房为整个农场的“生长”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崇明岛上的木匠师傅陈中国,是大熊建造农场的最佳拍档。

造船

椿庭的独木舟

大熊与陈师傅还研究、制造了岛上的第一条现代木船:借用西式工艺,用雪松木为材料,自造轻盈的现代独木舟。

这些船可以被轻松地搬起,放上车顶,随主人到合适的户外水域,悠闲放舟。

泛舟椿庭

泛舟崇明

大熊为来椿庭的朋友、客人设计了一条“落日航线”,在日落前划船出发,从贴近水面的视角来感受农场周边的生态和人居环境,“希望在我们的推动下,可以稍稍复兴崇明岛的运河文化。”

一家四口在船屋中

大熊为每条可以下水的船都配好了“码头”,每个“码头”又搭配一个雪松船屋,如同水边的民宿。船屋大多拥有直面稻田的大翻窗甚至十几扇门窗,通风无碍。

当最基本的衣食住行被妥当安置,更高层次的需求该如何满足?大熊也希望,让这个家园成为更多人的共享自然营地。

他继续造房子。每年冬天,他都要到滩涂上收芦苇和竹子。这是岛上的生态建筑材料。

稻田剧场

田野厨房边的圆形“稻田剧场”,就是运用了芦苇、竹子、雪松木的代表场所。

几百根10米长的竹子,相互错落地搭成金字塔状的结构,成为屋顶,外层再覆芦苇。稻田剧场的中央地面铺满碎石,再由一圈雪松木板围绕起来,可瑜伽可冥想,可以独处,也能围而闲谈。

草堂

椿庭有东、西两区稻田,每年割下的稻草都会保留好。今年初,大熊在田边造了个凉亭式的“草堂”,整体是木结构,但覆盖着大量稻草,屋顶更形似一个巨大的草垛。

雪松木屋

大本营二楼也有一个很精彩的房间:金字塔状的雪松木屋。它朝向日出的方向,接收农场的第一缕阳光。

大熊说:“我把这个房间做好以后,进去睡了一夜,那天还写了一首诗,阳光、雪松和整体环境都特别合拍,好像能让人顿悟。”

荡秋千的楚楚,摄影_任星Emily

两个女儿,楚楚和椿椿,成长得无比自在。

大熊感慨:“让她们在自由宽松的环境中探索和成长,而非一味被管教和约束。我觉得,如果童年不自由,一生都不会自由。孩子身上有与生俱来的灵气和原动力,与万物更新的自然节律多么相似啊。”

访客们在椿庭的共享记忆

大熊说:“人们联络我、预订到访时间时,我会非常明确地告知规则。比如,茶饮咖啡一应都有,但得自冲自泡自饮,田野厨房向所有人开放,欢迎自助,我们当然可以提供现成餐食,但人手和食材有限,只能严格采取预定制。”住宿规则灵活得多:可以住船屋、大本营的松香木屋,也能租一顶帐篷,甚至自带帐篷寝具,随心露营。

这些异于常处的规则,为全家人的生活留下喘息的余地,更无意间让他们结识了不少有趣的志愿者伙伴。

他们一家所探索的,是在现代环境下,如何在自然中生存、如何在田野间生活。

“该遇到的困难都遇过了:技术的、经济的、精神的……我还是个有完美主义倾向的设计师,要在半点不由人的自然中做建造,常常‘疯掉’。其实,城市与农村没有好坏之分,在哪里定居,只是一种选择。总的来说,我们的生活基本不受外部潮流或节奏的影响,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日常。那就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去建构、创造,实现理想,也许同时,还能帮助别人。”

红子、小可夫妇都是70后软件工程师,已经在安徽南屏村生活了七年。

2000~2015年间,他们在合肥的外企工作,见证了中国互联网的飞速发展,也因频频加班而觉得“没有了自己的生活”。

皖南风光

在40岁——程序员最瓶颈、身心也极度疲倦的时间节点,他们相继辞职,搬离城市,决定去乡村。

2012年春天,他们到皖南旅行,沿途看到美不胜收的溪水绕村和雨后远山,升起强烈的愿望:搬来这里住。

红子、小可租住的老宅

一番踌躇和过渡后,红子和小可在安徽黄山南屏村租下一座明清老宅。宅子原本破败空落,但好在自带150m⊃2;小院,未来能长成一个称心的花园,多余几间厢房也能改成民宿客房。

小院里的绣球

宅院修整耗时2年。小院变成下沉式的三层院落,有鱼塘、花圃和长长的廊道。一层一转,到了下院,就是夫妻俩的生活区,鹅卵石铺就的墙体,覆满青苔的石阶,都是挖院子时的就地取材。

2015年春天,红子39岁,小可41岁,他们结束了城市生活,正式住进了乡村。

小可养的鸽子

小院里的雪柳、锦带

小可尤其喜欢鸟,红子热爱园艺。7年时间过去,他们的宅院已经足够丰饶。

春分时,雪柳垂在鱼塘边;清明开始,有紫藤、锦带、铁线莲、月季、绣球;春夏之交,画眉鸟叫声高亢,乌鸫鸟紧凑多变,红嘴蓝鹊的叫声如一记口哨,绣眼婉转温柔;入夏后,气温越高,鼠尾草、蓝雪花、醉鱼草长得越好;立秋后,则是桂花树和枫树;到了冬天,“看桥与看墙”。

回声花园

离宅院不远的“回声花园”大约1200m⊃2;,原本是荒地,现在是他们的另一重生活空间。

夫妻俩最开始租下一亩地,想给酷爱种菜的红子爸爸做菜园。后来又租下相连的两块地,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有果园、茶园、池塘、迷你小厨房的多分区综合花园。

回声花园里,红子爸爸的菜地

收获豌豆、萝卜籽、茶叶

红子爸爸的菜圃边立着小木板,注明一年四季的时鲜。

穿过菜地,满架粉色的月季如同瀑布流。四周散落各种植物,高低错落。

把小可的鸽屋改建成迷你小厨房

从鸽屋改建而来的迷你小厨房,是“回声花园”最核心的生活区。不下雨的早晨,红子与小可来这里喝咖啡,做简便的早餐。

说到园艺设计,夫妻俩学习过理论知识,但有意减少对“回声花园”的干预。他们在散步时,观察到野生植物自然形成的“花境”,“像是上帝的搭配,人学不来”。于是,他们只在这儿做必要的管理,那些风吹来的、鸟衔来的、种子落下后自己生根发芽开花的,一般不当做杂草拔掉。

藤本蔷薇、山木香、甜秋,直立酸模、一年蓬、益母草,铺地的蓝色鸭跖草、粉色蓼兰,乔木黄荆、木槿,野生植物都长得健壮而美。

搬到乡村生活后,民宿收入,一直是红子和小可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但疫情以来,客人急剧减少,他们的收入几乎为0。

今年春天,村庄也有些封闭了。最开始,他们很担忧,生活得更节省、清简。但同时,也多出大把时间去探索在乡野的爱好。

植物染

红子每天都去野外采摘植物叶片,拿回来做植物染。有时俩人随手摘一把金樱子,红子会兴奋地和小可商量好,早餐要如何吃金樱子花饼。

酿青梅酒

他们也制作红茶、桑葚酱,酿青梅酒,往池塘里投金鱼苗……

通过植物染、制茶、酿酒,他们和植物建立了更深入的关系。“也许再过几年,别人在聊到我们的时候,不再是说两个IT工程师到乡下来盖房子、做民宿,而是一个成为植物染的手作人,一个成为酿酒师。”

夫妻俩的身份在变化,他们接纳这种变化。也许,这和他们回到乡村的初衷有关系——不是想逃离城市,而是单纯想在这里过生活。所以遇到困难,总会想办法,互相鼓励着往下走。

他们安于现在的状态,同时觉得,每个人都需要了解自己的天性,再决定是否定居在安静的乡村,抑或到任何地方去过最想要的生活。

原标题:《湖北夫妻两万块造房住:没房贷,人生未来30年都是自由的》

阅读原文

    特别声明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https://renzheng.thepaper.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