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时佩璞的传奇:可能的故事(4)
原创 慢儿荡土著 民国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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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佩璞和布尔西科都深切地希望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有了孩子的家,就像镶了钻石的戒指,才算完整。
时佩璞当然知道,他们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但他需要一个孩子。
尤其现在,他需要一个对他来说更大的力量,和他一起缠卷住布尔西科,就像两只水袖,银河般抖出去,淹没掉他,再把他裹挟到自己身边。
只能找一个孤儿成为他们的孩子。
他开始设法寻找合适的孤儿。
在他看来,一定要找一个像外国人的中国孤儿。
那只有到新疆找。
他给所托之人一张布尔西科的照片,让那人在空阔的新疆按照照片上布尔西科的形貌寻找相近的孤儿。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谬了,以为结果一定是落空。
可是,那人竟然真的找到了这样一个孤儿。
当他看到那孩子时,几乎不能相信。
然而很快,他就激动起来,把那孩子真的当成他和布尔西科的孩子。
他喃喃自语着,这是上天送给他们的孩子。
他抱着孩子,像极了一个母爱漫溢的母亲,虔诚地俯下头,亲吻孩子脸颊。
他陡然接触到孩子奇异的眼睛,那是布尔西科的眼睛,他的眼泪,吧嗒一下滴下来,落在孩子象牙般圣洁的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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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佩璞写信告诉布尔西科,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共同的孩子。
还附了张照片。
布尔西科看着孩子的照片,不敢相信,这孩子会和自己这么像。
那一刻,他觉得他和时佩璞联系得更加紧密。
他渴望见到时佩璞,见到他们的孩子。
但是,世事是不可能受他操纵的,它们像蔓生植物一样,一层又一层,围拢他,羁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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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西科再次来到中国,已是1969年了。
整整四年,他们不曾见面。
见到自己的爱人,两人都非常兴奋,彼此紧紧拥抱着。
积聚已久的思念,得以安抚之后,布尔西科才问起孩子。
时佩璞说,孩子不在这儿。
他说,他一个单身之人,带着一个孩子很容易引起猜疑,孩子寄养在他昆明的朋友家。
布尔西科有点失望,也有点生气。
但是,时佩璞说的也是实情。
他也不愿爱人和孩子生活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中,毕竟这是中国。
布尔西科原谅了时佩璞。
他们商量着找一个时机,把孩子接来,三人一起生活。
过了一段时间,时佩璞托人把孩子接到北京。
他还给孩子取了个中国名字“时渡渡”。
两人一起抱着孩子,激动地流出眼泪。
他们像一对普通的夫妇,想办法逗着孩子玩。
他们走出屋子,在院子丰盛的光彩里,袒露着无从抑制的喜悦。
院里的树木,也比往昔更繁茂了,果子也似乎更大更鲜嫩了。
这个幽僻之处,一时间,充满了浓郁的果香和深沉的爱意交织起来的奇异温馨。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三人生活。
时佩璞和布尔西科终于有了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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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布尔西科又因工作调动,不得不再次离开中国,离开他的爱人和孩子。
时佩璞痛苦极了。
他想尽一切办法要留住布尔西科,却经不起命运的一根手指,只那么轻轻一点,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哭倒在布尔西科怀里,像一片失去了星月的夜空,颓唐无望。
布尔西科还是第一次看见时佩璞如此失态,只能好好安慰他。
他们都不知接下来命运会怎样安排。
时渡渡的出现,让时佩璞和布尔西科真正有了家的感觉,真正使他们感到,他们是可以这样生活下去,一直到老死的。
只是命运太难捉摸,团聚还没多久,幸福的时光就给剪断了,像散乱一地的流苏残骸。
布尔西科看着还在玩玩具的渡渡,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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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西科离开中国后,时佩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思念布尔西科。
他们昂贵的长途电话,非常密集,每次电话拨通,都生怕电话挂断那一刻的到来。
他们在电话两端,感受彼此如梦般的呼吸,感受那说出的和没有说出的眷恋。
布尔西科也分外想念他们的儿子。
时佩璞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渡渡来接电话。
渡渡对着电话奶声奶气地叫布尔西科“爸爸”。
听到这样稚嫩而甜蜜的呼唤,布尔西科的心都化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到爱人和孩子身边。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天生的流浪汉,现在,他体会到家的温暖和甜蜜,就再也不想流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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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西科一再向上级申请,即便不能申请到中国,也希望可以到距离中国较近的地方工作。
他还算走运,很快就申请到了驻蒙古乌兰巴托大使馆的工作。
乌兰巴托周遭尽是草原,那连绵无际的草色,光莹莹,绿汪汪的,像一块儿硕大的祖母绿。
布尔西科闲暇之时,就喜欢到草原上去瞭望。
那满眼的绿色,让他感觉到生命茁壮的生机,让他感觉到,他和时佩璞的美好未来,并不是不可能。
同时,也让有时情绪低落的他,感到卑微。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渺小了,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他在电话里向时佩璞描绘着他所看到的草原奇景。
时佩璞听了,十分向往,只是向往归向往,终究不能前去。
每次听到渡渡的声音,布尔西科就有即刻赶到北京的冲动。
他太喜欢那种家的感觉了,那么和谐,那么温暖。
他甚至想抛开一切,整天就和他们呆在一块儿。
但生活就是,你要按照另一套规则前行,内心的真实感觉,从来都要放在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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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西科无法忍受心中磅礴的思念,他必需现在见到他的爱人和孩子。
左思右想,他才找到请假的借口。
坐上咆哮着的火车,他几乎不能相信,他正一点点接近北京。
这一趟就是三十多个小时。
非常疲累。
他眨着有些酸痛的眼睛,望着车窗外的夜幕,深切地感到自己是个归人,那种感觉,他很满足,于是,便微微地笑了。
哐当哐当的车声,敲打着沉静的夜色,布尔西科越发睡不着,他只想见到他们,见到他们之后,他才可以闭上眼睛,忘记一切地大睡一觉。
终于到了北京,原来的异乡,现在却是承载着他家园的古老京城。
一家人竟还可以相见。
归来的布尔西科,享受着爱人和孩子带给他的缠绵和温馨。
这里简直是颗棉花糖,又软又甜,又不腻。
只是很快,布尔西科就要离开这个小小的天堂,赶回乌兰巴托。
不舍归不舍,但一想到还可以归来,就没有那么伤感,反而多了些期待。
就这样,布尔西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请假乘火车赶回北京,同爱人和孩子团聚。
每次归来,都是这样甜蜜而又急切,情绪一直都处在高昂的状态中。
他喜欢这种荡气回肠的感觉,因为,那是爱的感觉。
而他每次归来,时佩璞和渡渡,都早已等候在门口,就像等待一个美梦的降落。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
这十年,仿佛一条站在远方看到的瀑布,只见其飘渺如烟,不闻隆隆喧响。
只有他们自己,才感受得到那时光之瀑喜悦与悲伤交织的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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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布尔西科回到了法国。
时佩璞也因受邀到巴黎讲学,带着渡渡来和布尔西科相聚。
他们打算此后的岁月就在巴黎度过。
中国,毕竟还是太保守了。
那里很迷人,但在那里生活太拘束了,总是偷偷摸摸的。
渡渡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他会说中文,也会说法语,他很快就适应了巴黎的一切。
渡渡很早就知道,他的家庭和别的家庭不一样。
但是,爱,让一切的秘密变得微不足道。
时佩璞和布尔西科都很爱他,所以,他一开始就认可了他们是他的亲人。
布尔西科很高兴,爱人和孩子终于来到他的祖国,和他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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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佩璞和布尔西科都很忙,常常只有晚上才能见到。
这天晚上,已经很晚了,布尔西科还不曾回来。
他已打回电话,今晚临时有个酒会,可能很晚才能回来。
时佩璞见渡渡今天回来气喘吁吁的,就知道这孩子又跑了好多地方。
等渡渡吃过晚餐,便打发他早点睡下。
时佩璞一个人穿着睡袍,在他和布尔西科的房间徘徊着。
他知道自己是个有魅力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不可能被淹没。
他在巴黎很受欢迎,一开始,他就预测到了。
为了长留巴黎,他每天都会做好充足准备,阅读大量资料,对自己的讲稿精益求精。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布尔西科每晚归来,都不太早,时佩璞却还坐在书桌前,认真准备第二天的讲义。
他们只能简单说几句闲话。
时佩璞继续准备资料,累了一天的布尔西科,一头倒在床上,没多久,就自顾自睡着了。
这些日子,他们真正的相处,其实不多。
这天,时佩璞的工作算是忙过一阵子了,晚上也不用准备资料,第二天,也不用早起。
布尔西科这个钟点还不回来,时佩璞觉得无聊极了。
他坐在窗前,望着外边灯海中的巴黎。
他不否认,这里很有魅力,但是,他也不能否认,骨子里,他更喜欢中国。
是的,他想念中国,想念北京,想念他们的四合院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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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繁华,越发显得室内的静寂。
时佩璞想起他和布尔西科从认识到分离,再到相聚,一直到现在他们又厮守在一块儿的种种。
他不敢想象,他们可以走这么久。
对于两个男人来说,这几乎是个奇迹。
他希望这个奇迹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回中国是不行了,他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不成家,是说不过去的。
他和布尔西科一起生活在北京,总会给人知道真相。
那时,别说他和布尔西科,就是渡渡,也会受到影响。
还是在巴黎好,每个人都过着各自的生活,对别人的生活完全持以漠然之姿。
他要留在这里,要狠心和北京割舍。
原标题:《“蝴蝶君”时佩璞的传奇:可能的故事(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