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斯、杨立新:笑里沧桑喜剧人

刘玉侠
2017-10-19 09:40

笑,是人性的一种需求。内心满足的会心一笑,抑制不住的开怀大笑,充满智慧的“高级的笑”,似乎已成为人们的一种美好期待。如何用优秀的喜剧作品把人逗乐?陈佩斯,作为中国优秀的喜剧大师,在喜剧艺术的道路上不断探索。

话剧《戏台》是他和中国著名表演艺术家杨立新等一起合作的作品,给观众带来了非常高的艺术享受。10月11号的思想湃现场,陈佩斯和杨立新一唱一和,在给观众阐述他们艺术理想的同时,也为观众带来了喜剧现场的即视感,被逗得乐开了花的观众们不禁发出感慨:人人都会说话,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花钱来听他们说话了。

第一幕:喜剧的一个重要标准是能不能把观众逗乐

主持人:笑是很难的,我们说相声是说学逗唱,其实“逗”是最难的。

陈佩斯:不难,你掌握它就不难了。就像这些美丽的塑料假花,你知道制作工艺就很容易生产出来。

杨立新:他对真花过敏,所以才对假花感兴趣。

11届春晚红人,老百姓春晚的饭桌上总是少不了陈佩斯的喜剧小品这道菜。陈在一次采访时说道,小品《吃面条》还没上春晚的时候,有一次在酒店演出,结果把一位身材有点胖、衣服有点紧的厨师乐的前仰后合,肚子上衣服的两颗纽扣崩坏了。由此可见,其喜剧小品在当时的搞笑程度之高。在观众的热烈期待下,小品《吃面条》走上了春晚的舞台。

一直以来,陈佩斯的小品能够那么深入人心,获得人们的喜爱,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喜剧作品的逗趣性。从表演到剧情设计,每每把人逗的前仰后合,这和他所坚持的喜剧精神密不可分:既然你拿出的作品叫做喜剧,这就需要一个值来体现它,就是观众的笑声。这是我们对他们的承诺。

这些年,在喜剧精神的指引下,他的每一次艺术实践总能给观众带来艺术的惊喜和欢笑的升级。

早期的春晚小品塑造了一个贼眉鼠眼、眼睛滴溜乱转的滑稽小人物,他通过不断的犯错,将自己可笑的一面展现在人们面前,人们看到舞台上这个不如自己的小人物出丑,某种优越感便会让人们发笑。当然,即使搭档朱时茂扮演的是一个正派英雄人物,但也因处于一种特殊情境,他也开始犯傻。正如陈佩斯所说:喜剧舞台上的人物都是不如你的“小人物”。或者可以换个说法,喜剧舞台上的人物都是时刻在犯傻的人物。

其中期的喜剧电影实践,让人们记住那个逗乐的“二子”,《父子老爷车》、《傻帽经理》、《爷俩开歌厅》、《我是爷们我怕谁》等电影,为陈佩斯的喜剧表演奠定了重要的基础,其喜剧作品的结构也得到了很好的打磨。

2001年,陈佩斯通过话剧的舞台重回公众视野。他的第一部话剧《托儿》直面社会诚信危机问题,在当年取得4000万元票房成绩,逼近同年上映的电影《大腕》。

近年来,话剧《戏台》的出现,让观众见识了陈佩斯艺术圣殿的又一高峰。《北京青年报》评:陈佩斯、杨立新、毓鉞,三人在《戏台》中亦编亦导亦演,让这出结构严谨、超越搞笑直达讽刺层面,同时又有着为民喉舌的快感以及话剧民族化探索意义的舞台大戏,一亮相便赢得碰头彩。

第二幕:喜剧的难点在于难演,观众笑的基础是准确

主持人:之前陈老师在一篇文章里说自己60年来都是为了《戏台》做准备,杨老师也说《戏台》就是您40年来难遇到的好剧本,为什么觉得它如此之好,和之前的我们的一些作品来比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佩斯:当时也是为了推广我们这个戏嘛,所以说了一点过头的话。

杨立新:他以前从来都是真真假假,不一定是真的,也不一定是假的。

说到这部戏的特殊之处,陈佩斯说,《戏台》这部戏是喜剧和悲剧精神的勾兑。以悲剧精神为内核去推动喜剧的发展,从悲情到喜剧行动,然后喜剧再进一步回到悲剧,两者不间断的杂糅在一起,在让观众快要落泪的时候哗的一下子笑开,然后在快乐的时候,又增添一点悲凉。“就好像一个化学实验,一会儿酸一会儿甜,一会儿甜一会儿酸,在不停用技术方法勾兑它。”

在戏剧行业立足多年,具有丰富艺术表演经验的杨立新补充道,喜剧是要把观众逗乐,但喜剧的难点在于难演,观众笑的基础是准确。

他举了一个例子,在《戏台》这部戏里有一个情节:给一个“送包子的”讲戏。前一个动作是让他从头到尾好好的抠喜剧动作和戏剧台词,后一个动作是忽然怔住,说了一句:差不多就行。如果是演正剧,两个动作可以很连贯的衔接,但是因为是喜剧,这里面有一个前后动作的变化。就是说之前对那个“卖包子的”严格要求和后来意识到他只是一个“卖包子的”之间有一个小包袱在里面。

为了更好的做到让喜剧准确,除了表演,台词也是重要的一个方面。台词不仅要前后承接,形成一个连贯的话语逻辑,还要符合人物情感的增减脉络。杨立新又举了一个例子,《戏台》有一段表现爱慕的台词:“我是天底下最爱你的人,你报纸上照片每一张都剪下来,你的唱片我每一张都有,上次你在武汉唱戏,大帅河南打仗,我冒着枪林弹雨去汉口看你”。

为了表现爱慕,他连举了三个例子来证言。但是杨立新在排演剧目时对这一块台词左右推敲得出,既然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用三个例子证明未免显得单薄,但是如果是碎片式的说出,就有了在短时间里用三个例子说出了一万个例子的效果,如此,台词才能准确传达人物情感。

第三幕:喜剧的现状是其技术含量不够

主持人:当下有很多的喜剧,有一些观众觉得低俗,你怎么看待这类喜剧?

陈佩斯:他所引起的笑声,我们要看它是否健康,对于社会和人群有没有不利的影响,如果是健康的,就有一定的合理性在其中。况且放在一个特定的条件下,没有办法给予准确的评判,因为老百姓需要。

杨立新:是啊,有些人看了这么多年低俗喜剧也没变坏啊,主要看是否可取。

当下,喜剧的风口是电影、综艺。在这个国庆档,就有两部喜剧电影上映,开心麻花团队的《羞羞的铁拳》和大鹏的《缝纫机乐队》。荧屏上,小品借助综艺的形式获得迅猛发展。《笑傲江湖》、《欢乐喜剧人》、《跨界喜剧王》等节目获得不错的口碑。但作为喜剧界的早期探索和实践者,陈佩斯感慨:你们赶上了我们的好时代。

如今,互联网媒体迅猛发展,娱乐综艺快速扩张。但市场的快速发展也带来了很多喜剧泡沫。当有观众问陈佩斯“对当下互联网的恶搞喜剧”的看法时。陈佩斯说,首先,人类的发笑是来源于优越感,因为看到了同类低于自己的水平产生的内心优越感,会使人发笑。

其次,喜剧演出的环境不同,观众不同,人们对喜剧的要求也不一样。比如,在东北白云下的黑土地上,高山流水的莎士比亚肯定行不通,说的俗一点,有点不尊重广大劳动人民的情感需要。观众们喜欢的是下里巴人的“重口味”喜剧,如此,他们才能从那种相对直接的刺激中寻得娱乐,在茶余饭后寻得一点精神的慰藉。

但是真正好的喜剧,既能给人们带来欢笑,也在技术和艺术方面具有一定的高度。多年来,陈佩斯将他的喜剧精神和理念总结成篇,通过开办“大道喜剧院”培养更多的喜剧人才。在这方面,陈佩斯颇有信心,“我的理论来源于我在舞台上的经验,我同时用这些经验来思考喜剧的理论,再用我获得的理论去指导我的实践,我发现这条路是可行的。”

如果说喜剧是一门技术,那么它当然可以被传授。但中国喜剧艺术和技术的发展,能否适应快速扩张的喜剧市场仍然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