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罗拾珠｜全国大选前奏：曼谷市长选战硝烟四起
2022年5月22日，暌违九年之久的泰国曼谷市长选举暨曼谷市议会议员选举即将同日举行，31位市长候选人将对首都市长宝座展开激烈角逐，384位市议员候选人则将围绕50个选区市议员席位同台竞技。鉴于巴育政府已经进入本届任期的第四个年头，全国大选即将于年底或者明年初揭幕，此次曼谷市长选举在某种程度上是全国大选的前奏，对于全国选民的政治心理将会产生重要影响，也因此被赋予了更多的内涵和期待。
参加曼谷市长选举的31位候选人，大多身手不凡，背景出众。尤其是处于第一梯队的选手们，更是高手云集，自带光环，令人期待。本文就位于第一梯队的6名候选人作一简要介绍。
1.“地表最强人”——查恰
最引人瞩目也是最早宣布将参选曼谷市长的种子选手是有着“地表最强人”之称的查恰·素提潘。今年55岁的查恰出身高官家庭，其父萨内警察上将曾出任曼谷市警察局长。他本人是一位学霸，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回国后在朱拉隆功大学任教。前总理英拉执政时期，他受邀加入为泰党，担任交通部助理部长、部长。2019年大选前，他被为泰党提名为总理候选人之一。但为泰党组阁失利，他无缘总理宝座。当年11月，他退出为泰党，宣布将以独立身份参选曼谷市长。
两年多来，查怡深入曼谷市各个角落，以阳光积极的形象为民众所熟知。他将曼谷城比作人的躯体，将人行道、小巷子、下水道比作身体里的“毛细血管”。他认为，曼谷并不缺少捷运、高速公路等大型基建项目，但是很多涉及民生的微小之处亟待治理。查恰的个人形象好，思维敏捷，得到了各个阶层、各年龄层曼谷民众的支持。在历次民意调查中，查恰均以四成多的支持率一骑绝尘，将竞争者们远远甩在身后。
2.民主党新秀——素察察威
另一位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的学霸——来自民主党的50岁候选人素察察威（昵称艾博士）也备受瞩目。素察察威少年成名，读大学时便关注曼谷市政发展，向时任市长建议建设捷运系统。后参与曼谷首条地铁建设，43岁时出任泰国知名高校——先皇理工大学校长。2021年，他受民主党力邀辞去教职，投身政治，参选曼谷市长。素察察威的个人形象光彩夺目，正处于颓势的民主党人对其寄予厚望。包括该党元老、国会主席川·立派和党魁朱林副总理在内的众多高层都出席了他的竞选演讲首秀。他在演讲中无比自豪地将自己称为“爱因斯坦在泰国唯一传人”，但很快便被主流媒体“戳破谎言”。初入政坛、志得意满的他首秀“翻车”，令他意识到从政之艰辛。其后，他又遭遇多起经济案件，所幸均平安无事，愈发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不幸的是，近期民主党副党魁巴林（原泰国副总理、原世贸组织总干事素帕猜之子）的性丑闻被媒体曝出且反复炒作，民主党声望受损，雪上加霜，也让素察察威的竞选之路更为险阻。
在竞选过程中，素察察威毫不掩饰对自己学识能力的自信，誓言要用自己在美国所学知识改变曼谷城市面貌，尤其是通过水利基建项目防洪排涝。此外，他还希望在曼谷实现全民免费互联网，修建众多医院。目前，就民调而言，素察察威的支持率大约为9%-15%，与查恰相去甚远。2019年大选，民主党在曼谷遭遇“滑铁卢”，仅获得47万张选票，选区议员颗粒无收。此次市长选举，“政治素人”素察察威如果能保住这47万票，则算是帮助民主党挽回了些许颜面。坊间有传，素察察威未来恐会出任民主党党魁，如果此役能体面结束，则这种可能性会增大。
3.远进党猛将——威洛
44岁的威洛与查恰、素察察威有两个共同点——都拥有博士学位和工程学专业背景。他2019年以新未来党（2020年被解散）政党名单制议员进入政界，后出任远进党副秘书长兼发言人。在历次议会辩论中，威洛均冲锋陷阵，言辞尖锐厉声讨伐巴育政府，很快便由一名“无名之辈”跻身“议会明星”之列。鉴于威洛在民众中的高曝光率和高知名度，远进党决定推选他作为本党代表参加竞选。今年2月3日，威洛辞去众议员职务，全身心投入曼谷市长竞选。他自带杀气，敢打敢冲，喜欢挑战权威与传统，甚至直接对王室开炮。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旧规则的挑战者和改变者”。
近几个月来，他有几件事情令人印象深刻。一是他公开呼吁要将王家田广场“归还人民”，众所周知，那是王室举行典礼的区域。二是在一次辩论中，主持人询问如何解决某些大人物车队（包括王室和政府高官）出行时的引导车队导致交通堵塞的问题，他直截了当表示，作为曼谷市长应该要和王宫事务管理处沟通，提前获知王室成员出行计划，以便对交通做出安排。不仅如此，他还批评他的辩论对手查恰不敢提及王室。此言一出，朝野皆惊，毕竟历史上没有哪一位曼谷市长敢挑战王室权威。三是他表示泰国永远都不应该再发生政变，如果他担任曼谷市长，一定会以血肉之躯，率领公务员们对抗政变军人。而他的辩论对手萨功提则表示，并非所有政变都要反对，要看政变源于何种原因，是否得到人民支持。
威洛的施政纲领主要是“劫富济贫”，“大刀向大资本家头上砍去”。他誓言要对垄断行业的资本集团课以重税，以提升下层民众的福利以及在校中小学生的营养餐。此外，他还向“集权式公务体制”开刀，要将权力下放到社区，真正造福民众。由于他能言善辩，且表现真诚，近期每次电视辩论后他的支持率都会上升，不少渴望变革的民众都拥护他，最高时支持率曾接近16%。但是由于他的性格过于刚烈且过于理想化，也有政治观察人士认为，他妥协精神不够，缺乏沟通艺术，难以在泰国复杂的政商环境中担当市长大任。
4.“黄衫军四虎将”之一——萨功提
45岁的萨功提出身名门，其父为泰国国防部原常务次长、原国家安全委员会秘书长威奈上将。2013年他曾与纳塔蓬、春蓬、普提蓬，跟着素贴走上街头，吹着哨子驱赶时任总理英拉，与红衫军对垒，四人被合称为“黄衫军四虎将”。2018年，他被任命为曼谷市副市长，成为市长阿萨云警上将的副手。但二人相处甚不愉快，阿萨云大权在握，萨功提几乎没有任何作为。
2021年，在阿萨云参选可能性极大的情况下，萨功提决定辞去副市长一职，参选市长。较之其他候选人，他的优势在于，曾经在曼谷市当选过区议员，并且已经在副市长的位置上工作了4年，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也较为了解曼谷市的实际情形。但他的劣势非常明显，那就是身上永远贴着黄衫军的标签，被打上了黄衫军的烙印。尽管黄衫军在曼谷依然有一定市场，但是时过境迁，当年疯狂的人们不断反思当时的行为，许多人感慨后悔。因此，即便黄衫军领袖素贴、保王派领袖朱拉真亲王、原教育部长纳塔蓬以及多位黄衫军出身的明星都公开支持萨功提，但他的支持率一直不温不火，保持在5%左右。笔者认为，萨功提此次参选，明知胜算不大，但依然积极备战，其志并不在此，而是在于通过此次亮相展示自身形象，为今后从政做更好的铺垫。
5.反贪斗士——罗萨娜
今年68岁的罗萨娜曾因揭发泰国公共卫生部采购医疗器械和药物舞弊案而闻名，2008年以全国得票最高（743397票）佳绩当选曼谷市参议员。她是一位著名的政治活动家，曾经发起许多项运动。2019年底，她宣布自己将参与曼谷市长竞逐。
她的参选得到了多位重量级人士的鼎力支持。首先便是曾两度担任曼谷市长的占隆。1985年曼谷市长大选，占隆少将以黑马姿态杀入，当选市长，其后又成功连任。1992年素金达·甲巴允上将发动政变，占隆带领民众发起绝食静坐运动，普密蓬国王亲自召见二人，并令素金达流亡海外。占隆也被泰国媒体尊称为“玛哈占隆”（玛哈意为“巨大的”）。他此次亲自写信给曼谷市民，建议他们像当年选自己当市长一样，将选票投给罗萨娜。罗萨娜感恩戴德，公开表示，占隆是曼谷市长的典范，她的竞选纲领就是“占规罗随”。不仅要学习占隆的清正廉洁，在曼谷掀起“反贪风暴”，而且要将他的防洪、捷运等理念和做法继续下去，她还要恢复曼谷“东方威尼斯”的美誉，开发运河旅游项目。此外，有着“暹罗名士”之称的西瓦拉老先生以及著名媒体人林明达（颂提·林通衮）也公开表达对罗萨娜的支持。尽管罗萨娜当选机会较小，但能得到如此多重要人士的支持，也是对她本人的高度肯定。
6.卫冕市长——阿萨云警上将
阿萨云自2016年底被军方任命为曼谷市长以来，已经在位接近6年。此次他参选曼谷市长，是打响了卫冕之战。71岁的他曾长期服务于警界，是公认的“办案高手”，担任过曼谷市警察局长、泰国国家警察总署副总警监等职务。此前，他一直没有表明是否参选的态度，而前警察总监乍提则是大张旗鼓备战，让人误以为阿萨云可能会金盆洗手。然而，2021年10月，乍提突然提出退出选战，让整个事件变得扑朔迷离。据说，阿萨云得到了巴育总理的强力支持，才最终确定参选。今年3月31日是泰国选举委员会接受参选者报名登记竞选曼谷市长的第一天，巴育与内政部长阿努蓬一同视察瓮盎运河古城区，这个地区被联合国授予人居奖，巴育此举被视为释放支持阿萨云的重要信号。
阿萨云的优势非常明显，毕竟担任了5年多曼谷市长，大权在握的他早已对各重要点位进行了深耕。然而，出于对形势的综合考量，他并未以公民力量党的名义参选，而是以“保护泰国”团体的名义独立参选。这样做，既可以展示自己的独立性，又不至于被反政府选民们“恨屋及乌”。阿萨云经常公开表示，自己是独立参选，但是可以作为与政府之间的“协调人”。目前，阿萨云的支持率保持在15%左右，很多亲政府的大V正积极呼吁选民们采取“战略性投票”，将所有票集中在阿萨云身上，确保他能胜利，阻拦查恰接任。笔者认为，这样做存在相当大的难度，可能性极小。最终，阿萨云可能还是会败给查恰，在卫冕道路上折戟。
与历史上曼谷市长选举聚焦于两党之间的情形不同，本次参选候选人阵容强大，各怀绝技。很快，这些候选人便将接受民众投票检验，新任曼谷市长也将产生。尽管民调显示，查恰一直以大比分领先，但泰国政坛上有一种说法，在选举最后三天甚至最后一天，都有可能发生变局。因此，究竟6位候选人中，谁会笑到最后，我们拭目以待！
（未完待续……）
“暹罗拾珠”是泰国问题研究专家秦翊的专栏，在宏大视野下对泰国政情、民情与外交关系做有料有细节的全方位观察和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