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观点 | 跑上海四条环线有感

2022-04-18 11:35
上海

跑上海四条环线有感

(本文成稿于3月26日凌晨)

前小滩 

疫情肆虐。虽然挺进了“决赛圈”,目前保持着“自由身”,但是不敢往人群密集的地方扎。办公室被封控,不让进,即便有特殊情况也只进不出。苦恼之余,看到外头车辆稀少,道路畅通,于是抓住机会,驾车跑完上海的四个“闭环”——内环、中环、外环、郊环。 

实测下来,内环线全长48公里,中环线70公里,外环线98公里,郊环线210公里。这和百度上的数字,有点小出入。如果把四个环分别看成四个圆,知道了周长,是可以大致求出各环线的围合面积的。但是这里不打算做这个计算,部分原因是有同事提醒,当下的上海不应该强调内向围合,而应该考虑更多的外向辐射。有点像一只大手,掌根厚实,手指粗壮。既能握成拳头,更要舒展成手掌。 

“圈层(N环)+放射”,对内对外相互赋能、“流”和“留”相得益彰,似乎是国际超级城市(根据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的定义,人口超过2000万的城市是超级城市)生产力布局的共同特征。人口规模越大,人口越集聚,总体经济效率越高。也有专家呼吁,是时候放弃“环线思维”了,应该多一些“全域思维”和“市域一体化思维”,不能让“环线等级意识”再持续下去了。 

不知道大家是否有同感,现在对大城市病的讨论,似乎明显减少了。人口膨胀、交通拥堵、环境恶化、住房紧张、就业困难等,实事求是地讲,随着技术进步和治理变革,得到了很大的缓解。而城市(尤其是中心城区)让生活更美好的观念,更加地深入人心。城市化,应该讲压过了逆城市化,至少是阶段性地。 

本人是个特例。参加工作以来,已经记不清搬过多少次家了。我先后作为徐汇、虹口、杨浦、嘉定、浦东(包括“老浦东”和“老南汇”)等区的“常住人口”的一员,曾经居住在内环内,后来迁到内环中环之间,然后是中环外环之间,最后(大概率是言之太早)在外环外“安营扎寨”。这几天一边“闭环”跑,一边忆往昔,一边想未来,感触良多。 

内环线,是上海最早的城市快速高架道路,始建于1993年。沿线两侧非常“稳定”(其实就是陈旧),多少年都没有大变化。城市更新得很慢,当然也很难。据说,在规划建设初期,有的区县主动提出,本区范围不要上下匝道,别让高架上的交通压力“下沉”到地面上。后来自然是后悔莫及,另外花重金架设匝道,重新“链”入交通网络。我曾利用运送工程物料的机会,来到内环线高架工地,并抢先开过一段路。当时的感觉,就是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建筑物扑面而来的震撼感,至今难忘。 

印象深刻的,还有一点,内环线是全国首个获得世界银行贷款的市政交通工程项目。我的一位导师,参与了相关的可行性论证工作。上海内环内,总是被比作巴黎的“小巴黎”——大致是环城道(第二圈)以内的市区,但也不能完全以此“圈”出来。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巴黎圣母院等著名景点,均位于“小巴黎”。 

如果说,内环线越来越凸显它服务于市民日常生活的功能,中环线则灵动鲜活,生机盎然,分明就是一条“专业服务金腰带”。它既享有大都市高密度优质公共服务的便利,又有足够的物理空间,不像老城区那么逼仄,“螺蛳壳里做道场”。它串联起上海最有成长性的几大功能板块,譬如漕河泾、桃浦智创城、市北高新、五角场等。尤其是浦东段的“金色中环”,亮点纷呈(沪东、金桥、张江、杨思、前滩等),被规划为世界级的“产城融合示范区”“科技创新标杆区”“新基建和新理念实践区”。 

希望中环线的作用不是围合,而是缝合,能促进上海经济活动在政策上接力、在空间上接应、在动能上接续。当然,还得提一下,2020年11月起,中环全线执行新的限行措施,给外省市来沪的机动车带来诸多不便。有没有更合理的解决方案?有点意思的是,房地产营销商总是“忽悠”人,说什么上海中环内相当于整个中国香港,“含金量”十足。  

外环线是上海的物资补给生命线。因为塞满了重载卡车,被司机们视为畏途。上海的主城,基本上就是被外环线所“包裹”的。外环线还是上海燃放烟花爆竹、机动车鸣笛的分界线,沪C车辆的禁入线。各界对此政策见仁见智,一直有争论。 

根据国际经验,从市中心原点出发,以15公里左右为半径画圆,应是产业勃兴之地。但是我们的外环线两侧,产业发育可能是有点问题的,服务业过不来,制造业又退得太远。目前主要是绿化片林。还有个情况,外环、中环,在有些地方挨得太近,最近处不到1.5公里,快要叠合在一起。因此,有不少人提出,将外环线外移。外环线两侧,不能仅仅只有绿化片林,还应该迎接制造业回归。 

有人拿上海的外环线和北京的五环类比,说前者的商业景气胜于后者。也就是说,由中心向边缘的递减,北京更为陡峭,上海则相对柔顺一些。我是基本同意这个观点的。不过,北京内向收敛的趋势,这几年随着雄安新区和通州副中心的建设发展,已经被扭转过来了。 

而郊环线,则离得太远。车流量虽然不小,但拥堵点主要是几个经济节点。其两侧最能反映上海发展的非均衡性。您会情不自禁地感慨,没想到上海的郊区发展如此不堪,和改革开放40多年的成就不匹配,和长三角高质量一体化不匹配,和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综合水准不匹配。 

在郊环线的西线,尚能看到一些工厂车间。向北经过昆山,回到嘉定宝山,尤其是在宝山段,因为有宝钢的原有布局,也能看到不少企业,但是明显感觉经营状况是走下坡路的,迫切需要提振。再往东北角走,和外环并线,进入浦东,过了外高桥,基本上是一马平川,只有片林和农居。进到南线奉贤部分,生产单位更显稀稀拉拉。很多非常现实的关系,不容回避。譬如,临港新片区的奉贤部分(面积占到新片区一半以上),何时实质性启动? 

很自然地联想到,上海的郊环线相当于北京的六环。两者都在求解如何建设国际化大都市农村地区的问题,恐怕不能套用新农村建设或者乡村振兴的一般路径。美国建筑师赖特的“广亩城市”(Broadacre City)规划思想,跃入脑海。赖特认为,没有把一切活动都集中于城市的必要,分散(包括住所和就业)将成为未来城市规划的原则,城市是“无所不在,又无所在的”。 

跑了四条环线。内环线,让人感受到都市生活的烟火气;中环线,让人感受到生长的生机和朝气;外环线,让人时时有因拥堵而“路怒”的怨气;至于郊环线,迫切需要从无奈和泄气中,大踏步走出来。 

上海啥都不缺,包括产业用地、优质项目、优秀人才、先进政策等,现在要做的,可能是空间上的分工协同。前文提到“空间接应”,这实际上是“布局优化”和“系统集成”的问题,既要把资源要素吸引过来、集聚在一起,又要能分拨、配送出来。今天冒冒失失地把这个问题提出来,抛砖引玉,恳请更多人关注它,我们也将进行更多精细、严谨的田野调查,希冀能有一些收获。 

注:图片来源互联网

采编:陈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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