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如何解决人类文明存续问题

马斯克的各项事业，都有一个终极目标：解决人类文明的重大威胁，使文明能够更长久地存在和发展。由此，他列出了当前人类面临的三个最重大威胁，并针对性地发展解决方案。当前的问题在于无法获得可持续能源，这有可能导致文明因能源短缺而消亡，因此他投资了特斯拉（Tesla）及太阳城（Solar City），试图普及新能源汽车和太阳能电力。未来可能面临的生存威胁十分多样，其中一个显著而紧迫的威胁是人工智能（AI）的迅速发展，因此他创办了Neuralink公司，试图实现“脑机接口”技术，从而实现人类和AI的结合，规避AI威胁。然而，面对层出不穷的各种威胁，最终极的解决方案是实现星际移民，从而避免单点失效风险，即“鸡蛋只放在一个篮子里”，为此他创办了SpaceX试图实现载人航天的商业化，不断减小航天成本，最终实现火星移民。

一、人类无法获得可持续能源

马斯克认为，这个问题必须在本世纪内解决，否则人类可能将陷入没有新能源支撑其发展、从而慢慢消亡的危险境地。特斯拉创始人之一塔潘宁曾提出“慢摩尔定律”，认为电池效率也存在类似于CPU的指数级提升。马斯克认为，当锂电池突破一定能量密度时，所有运输方式在某个时候都将采用电池驱动。据此，他在2019年提出，特斯拉有可能在5年内推出电动飞机。由此观之，马斯克解决能源可持续问题的可能愿景是：通过太阳能等清洁能源获得电力，通过特斯拉的研发不断推进电池能量效率，最终使所有载具均由电池驱动。

月球开采有望解决人类能源问题。月球能源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氦3”，它可以与氘一同参与核聚变反应，将助力人类实现高效、廉价、清洁的可控核聚变发电。月壤中的氦3储量可供地球供电使用1万年，一旦实现开采，人类的能源危机或可直接结束。另外，月球没有大气层，各类天体的直接撞击为月球表面带来了种类繁多的稀有岩石矿物，非常便于直接开采。月壤中含有大量的硅、稀土、钛、铝等对工业生产十分重要的资源。为了实现月球工业采集，必须实现的是火箭的重复使用。为此，SpaceX、我国的蓝箭航天都开发了液氧甲烷发动机，以执行复用发射任务。预计在未来10年到20年内，人类将在月球上部署工业规模的矿物开采和加工系统。我国也计划在地球同步轨道部署一座具备工业生产能力的轨道加工站。正如今年上半年载人航天工程原副总指挥张育林所说，地月空间将成为陆地和海洋之后人类生存空间拓展的又一广阔领域。随着航天技术的不断成熟，相信大规模开发月球的时代即将到来。

二、人类将面临指数级发展的AI威胁

在目前的所有科技进展中，对人类文明最重要的威胁可能来自AI。AI仍然在以超指数的速度一日千里地发展，其智能奇点的突破已经迫近。如果AI的能力已经发展到超越人类智能，但人类对其运作逻辑的认识仍然是“黑箱”，它将成为人类的重大威胁。马斯克认为，人在使用电子产品的过程中，电子产品其实也在掌控人，人们通过与电子产品的互动，在进行数字集体思维的训练。AI与人类的关系可能不是简单的谁服务谁的问题。长远地看，人类没办法击败计算机智能，但是也许数字智能与生物智能可以达成愉快的共生关系，互惠互利。为了使人类与AI的关系从陌生和威胁转为交流与共生，马斯克创办了Neuralink，其目标是增强人类大脑的能力，其终极目标是实现脑机接口，使人脑和AI结合。

AI对人类的潜在威胁主要在于其不可解释性。在过去十年中，第一、二代AI通过统计基本实现了感知能力，但却无法实现认知能力。后者主要包括两个问题：一是无法实现因果逻辑推理，这限制了AI对很多基本常识的理解，且构成了与人类思维之间的鸿沟。二是人工智能模型的思维过程对人类来说仍然是个“黑箱”，所以推广能力差、很难为人类所理解，这会进一步导致人类对不断发展的AI的信任缺失。因此，第三代人工智能浪潮将以具有推理、可解释性的人工智能为主要实现目标。

解决AI的“黑箱”问题有两条路径。第一条路径，发展可解释AI。深度学习是把数据映射到特征空间寻找规律，而人类的分析决策是在自己的语义空间中完成，可解释AI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在这两个空间之间架起一座桥梁。第二条路径，“脑机融合”，意在生物脑与电脑或机器之间构建直接连接通路。这条路径包含三个过程：一是脑到机。检测脑信号的活动变化，分析其动作意图，再将其转化为命令信号驱动外部设备。二是机到脑。通过对生物神经系统的特定部位施加精细编码的外部刺激(如微电刺激、光刺激)，来唤醒或控制生物的某些特定感受和行为。三是脑到脑。将大脑之间的神经型号进行实时解码和直接传输，从而实现生物体之间的新型交互途径。[1]脑机接口技术目前已经有了一些进展，Neuralink在未来将解决如瘫痪、抑郁、毒瘾等脑部和脊椎损伤问题。其他公司也开发出了诸如可以系统训练自己大脑工作效率的高精度脑电监测器、可以弹一小段钢琴的智能义肢等脑机融合产品。然而，总体来说，人类当前成果还十分有限，离实现脑机融合的目标距离仍然遥远。

三、人类只存在于一个星球很危险

科技的发展是一把双刃剑。随着科技的飞速进步，人类对于文明和地球的存亡具有越来越决定性的影响力，全人类日益成为一个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文明毁灭其自身的能力在大幅增强，然而国际治理制度的规范和道德伦理的更新也越来越容易滞后于技术进展。人类文明面临越来越多的生存威胁，从核战争到生物威胁，再到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的迅速减少，而当前最为突出紧迫的是AI的潜在威胁；潜在的地外威胁则包括难以预料的小行星撞击、太阳的未来变化甚至与侵略性外星文明的遭遇。文明在某个未知时刻遭遇不测因素而导致突然毁灭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对此，人类需要尽快成为多星球物种和太空文明的一部分，这样就可以避免“单点失效”——地球文明覆灭即等于人类整体毁灭，人类存在的持久性将得到显著改善。因此，让生命多行星化很紧迫，这是地球存在45亿年以来第一次有这种可能，而这个机会窗口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文明的结束不一定是突然的，也可能在其技术水平逐渐下降或人口衰减的过程中渐渐消亡，因此我们必须要抓住现在的窗口期。

建立太空文明的第一步是登上距离我们最近的火星，并在那里建立一个自给自足的新文明。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创办了SpaceX，试图将商业载人航天飞行的价格降到平民水平。他在新能源领域的探索也在为火星殖民地解决能源技术问题。

马斯克认为，在火星上的人类文明也可能会对地球产生某种稳定的影响。登陆火星不是备用计划，而是必须实现的计划。四到六年后，人类就会登陆火星，再下一步，生命的足迹会遍布整个太阳系，然后超越太阳系到达其他的恒星系。和我们永远待在地球上直到出现某个导致灭绝的灾难相比，这才是一个让人兴奋、鼓舞人心的未来。

马斯克的行为模式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总结对人类文明的最重要威胁，从科技的角度提出解决方案，并努力使其获得商业成功，进而使得促进人类长远发展的科技成果能从社会机制中获得内生的持续动力。马斯克想象的出发点，都基于人类文明当前面临的最紧迫问题，这使得马斯克获得了全球社会巨大的号召力与支持。他的宏大目标从人类根本利益出发，这使他拥有更大的容错度，助力他的事业以无可比拟的速度成长。有论者认为：“如果埃隆·马斯克真的推动实现了火星移民，毫无疑问他在人类历史中的名声和地位会远远超越目前地球上任何一位政治、宗教领袖和超级富豪。”

马斯克对我们最大的启发可能在于，保持对技术发展和人类未来的思考极为重要。人类离文明的过滤器越来越近——我们正在拥有越来越先进的技术，但是如何能以对未来有利的方式使用它们，而不招致自身的毁灭，将成为一场重大考验。

（作者：姚啸林，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引用、转载请标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处。）

参考资料：

[1] 参见吴朝晖等：《脑机融合系统综述》，《生命科学》，2014年第26卷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