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京文旅三城记④｜蓟州：绿皮火车的终点站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这是白居易的《长恨歌》里流传很广的一句诗，我的“环京高铁文旅圈”探访的第二站就是曾经的渔阳，现在的蓟州。

渔阳鼙鼓流传了千年，很多人以为安史之乱从渔阳开始，这是一个误解。安禄山当时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平卢节度使治理今天的辽宁朝阳，也是安禄山的故乡，河东节度使治理今天的山西太原，范阳节度使治理今天河北涿州，范阳才是安禄山起兵反唐的地方。为什么白居易说渔阳鼙鼓？因为渔阳在唐朝以前一直是汉地与北方游牧民族拉锯交战的地方，“渔阳鼙鼓”指代的是战争爆发，而不是安禄山在渔阳起兵。

我在定州的探访中，分析了定州文旅发展的条件和规划思路，蓟州的基础条件和定州有很大区别，算是另一种类型。蓟州的旅游业是本地的支柱产业，按照2019年数据，年接待游客达到2800万人次，旅游综合收入达到165亿。

蓟州行政隶属于天津市，从2021年五一假期游客所属地来看，四分之三的游客来自天津，但蓟州地理位置在北京、天津、唐山三城之间，历史上有北京后花园的传统，是清朝皇帝拜谒东陵的行宫驻地，这就让蓟州有了更丰富的大城市客流拓展空间。从旅游资源上来看，蓟州城区的历史文化遗迹相对单一，出名的只有独乐寺一处，但周围自然山区景观丰富。

这些因素让蓟州的文旅开发有自身的特点，着重于城市郊游体验，尤其是家庭游、单位团建和夕阳红团；将自然景观与城区整合在一起，增加旅游体验丰富性；充分利用独乐寺的知名度带动城区其他古建景点。

从北京到蓟州，可以乘坐高铁，但是有另一种更具体验价值的交通方式：从被遗忘的北京东站乘坐绿皮火车。北京东站建于1938年，在国贸CBD被称为大北窑时，当时蓟州还叫蓟县，百子湾一片都是北京东郊，北京东站就是东郊火车站。建国之后北京东站逐渐用于货运，现在每天除了S开头的城郊列车之外，只有往返于石家庄和通辽的K1457和K1455经停，而从北京东站始发的列车只有一个目的地——蓟州。

北京东站。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拍摄

从通惠河边一个岔路口拐进去，一栋如同小县城老火车站的不起眼建筑就是北京东站，离大望路SKP商场只有1公里。在北京东站乘车不用提前太早，老车站狭小的候车大厅被安检和闸机占用，乘客们只能在室外候车，临发车时车站才开门。高铁动车旅行的时代，能在中心大城市尝试一下绿皮车旅行是难得的体验，票价只有14.5元，除了便宜还有一个好处，直达列车不用担心下错站。

蓟州的山区自然景观丰富，比如梨木台、车神架、黄崖关、蓟州溶洞等等，为了方便游客，蓟州设置了公交车旅游专线，从蓟州北站出发，先达到蓟州市区独乐寺，这里是蓟州城区旅游规划的起点，接下来继续前往盘山风景区，从火车站到盘山景区乘车大概需要30-50分钟，这个时间对一日游游客可以接受。我选取离市区最近的盘山景区，从2021年五一假期的数据来看，盘山景区接待游客数量占到所有景区总合的35%，是拉动蓟州旅游的主要景点。

对于蓟州旅游规划，由于城区内只有独乐寺一处知名景点，就需要通过离城区最近的盘山风景区导流，但山区旅游特点是耗时长且不确定因素多，所以要控制游客在盘山停留的时间，让游客在游览盘山后，恰好还有时间和体力到蓟州城区内游览消费，又不会因时间过剩而显得无聊，因此景区路线控制就是最重要的因素。

除了火车站通向盘山的旅游专线公交外，盘山风景区内的规划更加重要，对照几年前的盘山旅游地图，会发现山区东路景点并不开放，主要是农家乐，游客只能在西路游览，这样虽然损失了一些景点，但对游览时间和路线的控制更加准确。

在盘山景区内，徒步路线、缆车和观光车搭配比较合理，多数景点集中在一段不算太长的徒步路线中，没有特别艰难的攀爬路段，而相对较长且景点较少的路段可以直接乘坐缆车。

盘山景区的路线按照交通节点划分成3部分，上山两段中第1段入胜索道，因为主要游览景点都在这段路上，大部分游客会选择步行；第2段云松索道，这一段缆车直接登顶需要半个小时，大部分一日游游客会选择乘坐缆车。

盘山景区的石刻

第1段入胜索道，主要观赏沿途的摩崖石刻。“入胜”是这段路迎面而来的标志性石刻，这是清末军机大臣兼直隶总督荣禄写的，落款仲华是他的字。紧接着“鸣驺入谷”是光绪十五年的石刻，作者是本地官员——蓟州知州事王忠荫。鸣驺指隆重的马队铃铛声，元曲大家白朴的《木兰花慢 题阙》开头就是“听鸣驺入路，怕惊动，北山猿”，王忠萌应该是用了这个典故。

中段有石刻“此地有崇山峻岭，怪石奇松”，可能是借用了《兰亭集序》里面的“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旁边石刻小字落款是傅增湘，他是清末民国著名藏书大家，北洋政府时期的教育总长、故宫博物院图书馆馆长。

盘山景区的石刻

至于盘山上的寺庙建筑，按照1931年的出版物记载，盘山大部分古建筑当时都已废弃荒芜，在抗日战争时期，盘山是冀东革命根据地之一，日军不断烧山扫荡，山上建筑除了舍利塔之外少有幸存，今天看到的建筑大部分都是上世纪80年代后建的，有一些还是几年前建的。

山上的塔林基本都是当代的，唯有一座太平禅师塔是留存至今的古塔，在明朝万历年间修建，须弥座上五层塔身砖雕密檐。过了塔林，在万松寺可以坐缆车登顶，最上面是云罩寺，主要是看定光佛舍利塔，这座塔建于唐代，辽代和明代都有修葺，塔身上面能看到一些清朝的刻字。

盘山景区的塔林

盘山景区定光佛舍利塔

下山路段为了避免游客徒步走东路，景区设置了东路观光车下山，并用便宜20元的价格吸引游客不要坐缆车原路返回，减轻缆车负担，提高旅行体验。同时，观光车经过山区东路恰好是农家乐分布的地带，盘山地区有近两千家农家乐，是盘山景区综合收入的重要来源。

从盘山景区回到蓟州城区，独乐寺被设置为旅游规划的起点，寺院门前的街道也被规划为复古商业街。蓟州城区的旅游与商业区域相对紧凑，在街道终点是复建的渔阳鼓楼，鼓楼南边是现代商业街。城区景点可以在独乐寺售票处购买通票，4个景点50元，单买独乐寺门票33元。前面提到蓟州城区主要的知名景点只有独乐寺，采用通票的方式也是为了给其他景点带来人流，增加游客在城区内的活动轨迹，提高消费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