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日剧里，爸爸在休“育儿假”

日本大概是当今世界面临“少子化”形势最为严峻的国家之一。于是乎，非但如今的日本内阁里设有专门的“少子化担当大臣”一职，就连作为日本民众主要娱乐方式之一的电视剧，也不忘为提高生育率摇旗呐喊。

去年，公营的NHK为此拍摄了一部题材有些非现实主义的《70岁生第一个孩子》。今年夏天，民营的WOWOW电视台也选择了类似题材，播出了《男文案撰稿人，要休“育儿假”》。

《男文案撰稿人，要休“育儿假”》海报

主人公鱼返洋平（濑户康史 饰）是一位广告文案撰稿人。在煞有其事批判了菜鸟们为育儿话题想出的广告词以后，鱼返洋平突然发现，自己作为示范而即兴写出的广告词（“一生中能变得最温柔的一年来了”）同样平庸——如果不是更加没有震撼力的话。究其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艺术源于生活，鱼返洋平没有养育孩子的生活体验，当然写不出出色的“育儿”广告词。

毫无冲击力的广告词

鱼返洋平之所以没有育儿经验，并不是因为34岁的他仍旧是条“单身狗”，而是出于一个很坦率的原因：不喜欢小孩。或许他的那句“并不是所有人看到小孩都觉得可爱”的台词也会引发一些人的共鸣，但这显然是个有悖全剧主题的设定。

于是剧情里紧接着出现了一个显得有些勉强的转折——鱼返洋平的妻子鱼返爱子（泷内公美 饰）怀孕了，并且平安生下了小宝宝，鱼返洋平原来不喜欢的只是“别人家的孩子”，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与普通的父亲们一样表现出了舐犊之情。比如为孩子起名，备选名单贴满了整整一面墙。

对亲生骨肉表现出的热情

这样一来，终于引出了本剧的主旨——如何抚养小孩。

在日本社会，祖辈没有抚养孙辈的习惯，于是育儿的重担完全落在年轻的父母身上。而这就立即触及当今日本社会的一个“痛点”：父亲认为育儿与家务生来就是女性的工作，因此自己的育儿时间不足。

根据日本总务省2016年社会生活基本调查的数据显示，有6岁以下子女的日本男性平均每天用于育儿的平均时间仅49分钟（相当于一集晚间档电视剧的时长）。双职工家庭的妻子既要工作又要承担育儿和家务，往往身心俱疲。日本厚生劳动省进行的调查也表明，每天参与家务和育儿时间在6个小时以上的男性有87.1%生育了第二个及以上的子女。

以此看来，日本男性、育儿时间不足也是造成日本“少子化”的原因之一。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呢？不能说日本政府没有动过脑筋。2010年以后，直到孩子年满1岁零2个月为止，父母双方可以申请为期一年的育儿假。在此同时，厚生劳动省也开展“育儿男性项目”。据说，这个计划目的在于“在全社会中掀起男性参与育儿的风潮”。

效果怎么样呢？在“育儿男性项目”推出的当年年底，育儿男性（ikumen）便被选为当年流行语大赏的第一名。但也仅此而已。根据日本当局在2016年的统计，取得育儿假的女性职员比例为81.8%，而男性职员只有少得可怜的3.16%……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育儿男性项目”成效显著的话，大概也不会到了2021年还会拍摄一部名叫《男文案撰稿人，要休“育儿假”》的电视剧了。不仅如此，大概为了取得更好的宣传效果，电视剧在播出了第一集之后，居然还宣布从原定的6集延长到12集……

日本男性为什么不愿意休育儿假呢？“育儿休假会降低收入”自然是个重要原因。在性别分工意识依旧根深蒂固的日本，男性的收入仍然是整个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如果男性的收入减少的话，会对家庭经济状况产生很大影响。所以，即便是“育儿男性项目”，对于育儿男性的角色定位也是“工作第一，同时应该辅助妻子”。

《男文案撰稿人，要休“育儿假”》为此特别安排了长达5分钟的桥段（一集也只有25分钟）描述给予育儿假男性的“福利”——通过免税、返还等各种手段，职场爸爸可以在育儿假里拿到原有收入的80%左右。

育儿假的福利

这么看来，爸爸享受带薪的育儿假岂不是一件“鱼与熊掌可以兼得”的美妙事情了？其实，电视剧里的鱼返洋平起初就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长达半年的育儿假，意味着自己能够与妻子一起享受家庭时光，只不过需要在若干的“时间点”照料婴儿的饮食起居而已……

当然，剧中随后的严酷现实很快打破了他的天真幻想。照顾孩子迅速成了他的生活的全部：早餐、母乳、奶粉、换尿布、哄孩子、母乳、奶粉、换尿布、外出采购、母乳……无论是喂奶还是其他事项，全都没有间断地连成了一条线，更不用说孩子无预警的夜啼让人彻底崩溃……

无怪乎筋疲力尽的鱼返洋平居然在育儿假里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这样一来，反而是去公司上班更轻松啊！”

育儿假里的哀叹

然而，这才是真正的生活。说到底，育儿假意味着丈夫也需要在“假日”分担妻子的育儿工作。虽然这个道理浅显易懂，《男文案撰稿人，要休“育儿假”》的价值取向也非常正能量，但是否能为缓解日本的“少子化”出一份力，也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