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喝咖啡的你，知道咖啡危机吗？

澎湃新闻记者 朱喆

当你在喝咖啡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可以想象，人们多半不太会想到它可能有一天会消失。

事实上，这是摆在人类社会面前的重大问题，随着全球气候、经济的影响，咖啡的可持续生产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未来，咖啡产地在哪里？咖啡豆还有吗？

今年上海咖啡文化周活动期间，保护国际基金会（Conservation International，以下简称CI ）的专家张诚在星巴克臻选上海烘焙工坊的分享会上带来了《提升咖啡行业适应气候变化能力报告》的研究分析。分析表明，眼下最严峻的问题是日益增长的咖啡需求和产量的平衡。

保护国际基金会中国项目总监张诚在星巴克臻选上海烘焙工坊分享气候变化与咖啡的思考  星巴克 图

CI 评估，预计在未来的二十年里，全球对于咖啡的需求或将增加50%至150%。预计到2050年，需要增加4个哥斯达黎加的国土面积种植咖啡，才能满足整体需求。

“4个哥斯达黎加是什么概念？就是相当于要增加一个陕西省的面积”，张诚打比方说。

而早在2015年，英国bbc 一则关于未来咖啡生产的报道里，柏林洪堡大学（Humboldt University）教授克里斯汀•布恩（Christian Bunn）就预估，“到2050年，适宜种植阿拉比卡咖啡树（编注：arabica阿拉比卡，世界两大商业咖啡豆之一，阿拉比卡咖啡豆占到整个咖啡饮品市场的70%以上）的土地面积可能减半，传统咖啡产区，如越南、印度以及中美洲大部分地区将受到严重的冲击”。

阿拉比卡咖啡豆 资料图

造成咖啡种植地危机最大的原因就是气候变化。CI分析，降水不规律导致灌溉及咖啡加工时水资源方面的压力增大、气候及天气模式变化导致咖啡树开花及果实发育不良、气温变化导致叶锈病等病虫灾害增多等等，质量下降使得减产更加雪上加霜。

英国皇家植物园2019年发表报告指出，气候变化和植被遭破坏等因素将造成至少60%的野生咖啡物种面临灭绝威胁。两个主要咖啡品种阿拉比卡和罗布斯塔咖啡豆（编注：Canephora，通常称为Robusta）的产量将会大幅下跌。

叶锈病是破坏性最大的咖啡树疾病，为咖啡驼孢锈菌所致。资料 图

据CI测算， 目前全球的咖啡种植区面积大约为1000万公顷，若要满足2050年的世界咖啡需求，咖啡的生产量要达到当前的至少2倍。如果这个产能达不到，则要额外开垦1000-2000万公顷的咖啡种植地。然而如果在生物多样性丰富、适宜咖啡种植的热带雨林开垦，将会增加32亿吨碳排放，加速气候变化，反向影响咖啡产能。

咖啡地何处可寻？CI建议推广可持续的咖啡种植方式——林下种植。

林下种植，可持续的咖啡种植方式 wiki图

张诚说：“林下种植是帮助咖啡农适应气候变化的重要方式，林下种植及合理的肥料使用在避免毁林的同时，提升生产力水平，增加咖啡产量，满足日益增长的咖啡需求。这样的种植方式也能帮助咖啡农增强对气候变化及市场波动带来的影响的抵御能力，增加其收入来源，实现多重效益”。

科学新发现似乎也带来希望。4月19日，植物学月刊《自然 植物》（Nature Plants）发表的一项研究显示，西非有一种鲜为人知的稀有野生咖啡品种——狭叶咖啡（Coffea stenophylla）。而且该品种的生长温度条件为年均24.9摄氏度，比阿拉比卡和罗布斯塔这两个品种都更加耐热。同时，这款咖啡豆品质亦与阿拉比卡非常接近。

狭叶咖啡 路透社图 

狭叶咖啡之前曾被认为已经在几内亚和塞拉利昂绝迹。野生狭叶于2019年在塞拉利昂重新被发现，2020年在留尼汪的马斯克林群岛种植了有限的产量，相关研究也获得了狭叶咖啡豆的样品。

此次科学家们从这些树上采集的少量咖啡豆样本被制成咖啡后，请来一组咖啡品鉴专家进行品评，当中有超过80%无法分辨出狭叶咖啡与阿拉比卡咖啡的区别。参与品鉴的精品咖啡品牌Union Hand-Roasted Coffee创始人杰瑞米•托兹（Jeremy Torz）表示：“我们对狭叶咖啡可能带来的前景感到非常乐观。”

狭叶咖啡对比实验 C Cornu/Cirad/AFP/Getty Images 图

植物学家亚伦•戴维斯（Aaron Davis）认为，从长远来看，狭叶咖啡还可能为培植新一代抗气候变化咖啡品种提供珍贵的资源。

咖啡的可持续发展，你我人人有责

世界银行农业可持续发展项目专家赵钧博士提供对咖啡种植、加工生产到消费者等整条咖啡价值链上各环节各角色的思考。他指出，2016年以来，咖啡价格持续下降，价格波动对小农的生产和生计有很大影响。虽然消费者的需求会增加，但是越来越多的咖农会被迫另谋出路。

世界银行农业可持续发展项目专家赵钧博士 澎湃新闻记者 朱喆 图

2019年精品咖啡协会官网（SPECIALTY COFFEE ASSOCIATION）就曾发布报道，拉丁美洲的咖啡种植行业的年轻人正在远离咖啡，当地咖农的平均年龄在50岁以上。

外界的咖啡价格和贸易市场波动，以及主观上咖农家庭的资源分配不平均等因素使得年轻一辈无法获得或无法稳定获得收入，而且如果年轻人感到自己并不被重视，光凭金钱也不足以让他们留下，进而就产生“走出农村咖啡社区是任何年轻人的首选”的结果。

哥伦比亚 Risaralda 市 La Celia 的 Coffee Kids 青年小组成员们聚在一起进行跨代交流，反思他们的个人成长和获得的技能，以及对彼此的持续承诺。 Coffee Kids /Juan Esteban Londoño Acevedo 图

就算留下，当地很多专业培训也没有惠及30岁以下的农人，同时，在科技时代，咖啡生产若缺乏现代化和专业化的革新，也不会吸引到年轻一辈。

如何给咖农一个美好的未来，也是咖啡行业“续命”的关键。对此，咖啡大牌们都为此不懈努力。

哥伦比亚，辛劳的咖农 Timothy Fadek/Corbis/Getty Images

2013年，美国咖啡巨头星巴克买下位于哥斯达黎加的阿尔萨西亚庄园，不仅作为品牌自有种植园，还将那里打造成星巴克全球咖啡农学的研究中心。

俯瞰星巴克阿尔萨西亚庄园 星巴克图

星巴克阿尔萨西亚庄园visiting center内景 星巴克图

大批农学家和农艺师专注研发抗病性强、产量高、品质优良的咖啡树种。秉承“开源农学”的理念，无论咖农是否将咖啡卖给星巴克，品牌都愿意把种植方法和理念，包括抗病树木和先进的土壤管理技术等无偿分享给全世界的研究者和咖农。

星巴克全球农学总监卡洛斯•马里奥•罗德里格兹（Carlos Mario Rodriguez） 星巴克图

在中国咖啡最重要的产地云南，过去30年里，雀巢咖啡先后向云南输送了六代外国专家以及一个中国专家团队，培训和帮助咖农学习田间管理、加工技术和最佳农业实践的培训。

雀巢咖啡专家Wouter De Smet先生向当地咖农传授咖啡种植技能 雀巢官网图

2012年，星巴克在云南设立了云南种植者支持中心，并持续发挥专业优势，帮助当地咖农提高咖啡品质，改善生活水平。

星巴克与中国扶贫基金深入合作，启动“共享价值”咖啡产业扶贫计划，帮助当地咖农种出“好咖啡”过上“好生活” 中国扶贫基金会 图

不论咖啡种植还是咖农的挑战，对大多数人而言，仿佛“很远”，但事实上，作为咖啡产业链的终端，消费者也是咖啡可持续发展中重要一环。

多用自带杯 资料图

赵钧认为，人们可以发出声音，对品牌提出要求。同时，消费者也要成为可持续咖啡的支持者，从自身做起，妙用咖啡渣、使用自带杯等日常细节中实践可持的生活理念。

咖啡渣当作家庭园艺肥料 资料图

咖啡渣做的杯子 资料图

赵钧指出，实现咖啡的可持续发展必须建立公共-私营部门合作关系，围绕咖啡全球价值链、政府、私营部门、NGO、媒体和生产者结合各自应该提供的服务，进行对话，协调和统一行动。

越来越多人正在加入咖啡可持续的事业中。据悉，4月下旬，NGO雨林联盟联合可持续发展，追求绿色生产和生活方式的平台“GOGREEN” 达成了“可持续咖啡推广战略合作”，将进一步助力行业健康发展，推动绿色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