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端”留学

实习生 常泽昱 陈昭琳 澎湃新闻记者 任雾
2021-04-13 06:48
来源:澎湃新闻

2020年秋天,丁之悦在自己的备忘录里写下一首《子夜歌》:“床不是栖息/灯不是光明/门不是通向/睡眠被流放/游荡/彷徨/一个梦/也许不会太长”。 她是美国波士顿大学大一的学生,这是她在“居家留学”最初的日子里写下的生活写照。

在接近一年的时间里,丁之悦脱离校园氛围,独自一人在北京时间和北美时间之间来回切换。为了解决睡眠问题,她先后使用辅助睡眠的App、购买睡眠灯、阅读与睡眠相关的理论书籍,乃至于摸索着做出一套“留学生自救指南”。但即便如此,切换时区时仍然是“难熬”的。

2020年春天新冠疫情暴发,许多中国留学生自始“居家”。谈及“居家留学”,“倒时差”、“无实体感”、“难熬”、“焦灼”是高频词,它们与“自洽”、“成长”、“反思”、“平衡”等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居家留学生的负正两维。

“忽然失去了实体感”

对于谢宇来讲,高三生活是压抑的,父母关系不和、她与父亲相处有压迫感、理科学习不得要领。一番思量之后,她在2019年申请了英国卡迪夫大学的传播学专业,决定去做点“更好玩的、更有意思”的事情。

谢宇对于留学生活抱着美好的憧憬,她期待在一个从未踏足过的国家、一个从未涉足过的领域重新开始。2020年春季疫情暴发时,她心里“咯噔”一下,但当时她仍然怀抱着侥幸心理:“开学最早也是9月份,那个时候疫情应该差不多会结束吧。”

2020年6月,谢宇拿到卡迪夫大学的offer,但疫情态势并未好转,她隐约觉得自己“出不去了”。果不其然,三个月过去,预想中的他国留学生活并未到来,海外校园生活变成了“家里蹲”,课堂转而成为一方屏幕。

与当地文化的脱节、与老师交流的迟滞、同学之间的陌生感,都让她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忽然失去了实体感。”

这种感觉来自方方面面。谢宇回忆起自己“超级尴尬”的一堂案例讨论课:“我分享了一个中国的案例,但是讲完之后我发现(线上)会议室里的同学都没有get到我的点,他们只是做出一些‘OK,OK’的反应。”与当地同学之间你来我往的讨论截然不同,这种礼貌式反应使她退却。那之后,谢宇开始有意识地多关注国外的新闻,试图寻找一些可以与课程内容结合的国外传播现象,但她很快发现,这对于弥合她与当地同学之间本就存在的文化隔阂并无太多助益。相反地,自己常常因不熟悉国外信息的获取途径、筛选规则,而被动地淹没在迎面而来的大量信息中。

小组讨论也变成了跨时区线上交流。在英国诺丁汉大学读金融学的王凯认为线上小组作业中的不确定性很高,基本“全凭运气”。这点谢宇也深有体会。

大学第一个学期,老师要求4人一组以视频形式完成、提交作业。小组名单已由系统事先确定,但谢宇按照姓名一一寻人时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小组中的2位成员早已退学,她只好和一名意大利同学合力完成作业。但卖力完成后,两人这一科目却没有成绩。

焦灼之下他们辗转多处询问,才发现缘由所在:意大利同学在提交视频时没有开放权限,致使老师未能打开他们的作业。问题得以解决,但跨时区的高昂沟通成本却令谢宇备感疲惫,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可能老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给了我们一个比较高的分数”。

受到“去实体化”影响更大的是实践类课程。读教育学专业的丁之悦无法应课程要求去当地学校进行教学实践。而在意大利佩鲁贾美院学习绘画的赵媞更为此感到头痛,正常情况下,她所修读的陶瓷课,课程内容本应是与师生一起在工作室里捏泥塑形、上釉烘烤,但疫情居家期间,这些课程实践改为化学课,课堂内容则变为诸如“什么铁被加热会变成什么颜色”,赵媞拖长了声音:“好难啊,真的特别难——我们这些学美术的都是学文的,现在让我们用意大利语再学一遍化学。”

然而课程考核的方式并未随课程内容一同变化,除了接受化学课的考试之外,赵媞仍然需要在返校之后“烧出个东西”来,为此,她打算在暑假时找一个国内的工作室,在线下学一学陶艺。

学校时有举办的线上活动、与新同学点到即止的交流并不能冲淡“去实体感”。王凯、谢宇所在的学校曾分别推出线上版“雕南瓜比赛”和“做饼干小活动”,但他们都没有参与其中。谢宇认为,类似的活动是要求氛围感的,这种氛围感难以通过“在家活动,网上晒图”的方式来补足,因此参与这些活动的同学往往寥寥无几,同学间的联系也并不因此而“真实”。

“朋友都成了网友”

假期还能够相互陪伴的朋友们陆续开学,去了国内其他城市,只有赵媞被困在原地,在朋友圈里浏览着色彩斑斓的照片点赞。

“他们也有了自己的新的生活圈、新的大学的朋友圈,而我是他高中、初中、小学的朋友。”赵媞和朋友只能通过微信线上交流,或者等待假期来临再约着见一面,曾朝夕相处的朋友逐渐变成了网友。

国内读书的朋友离赵媞很远,国外的同学则更加陌生。赵媞通过WhatsApp和新班级里的同学交流,接收群里的笔记和课程信息。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认完班级里的中国同学,但还是有些没分清意大利本地的同学。她每次看到意大利同学的id都要犯一会迷糊,“他们可能名一样,但是姓不一样。然后他们的姓又巨长,就很难记,拼的时候都可能拼错。”现在她学会在视频直播课里通过头发的颜色、头发的卷度等特征来辨认班级群里的同学们。

在线交流中,赵媞和意大利同学们用的一款软件有用户在线和信息已阅的提示。“如果他看了的话会有一个小眼睛,没看的时候消息后面就是一个小对勾”,赵媞一般在当地时间9点,北京时间4点以后,给老师发消息,“只要他的状态是绿色,发消息他一般都会回的。要不然这种设计,他看了不回会很尴尬,大家都尴尬。”

赵媞的社交空间被储存在线上,除了同样“居家留学”的男友,她身边很少有能交流的人。父母去上班,平常她一个人留在家。因为要上网课,她和妈妈一起报的健身课也只能分开去上。几次看到里面全是肌肉虬结的大汉后,赵媞觉得有些尴尬就放弃了。不过,她把锻炼的方式改为白天去游泳,听着大爷大妈聊他们的话题,也蛮有氛围。

“我现在会有意识地跟别人多进行交流”,赵媞说,“不仅仅依靠于网络,会喜欢实在的、看得到的一些接触。”她以前从不去早市也很少线下购物,但如今有机会她就会去菜市场逛逛,看看新鲜的蔬菜,望望买菜的人。

早间出门时,赵媞拍下了路边一角。受访者供图

“是一种被抛离感”,谢宇这么形容在家“隔离”的生活。跟原来的朋友之间的交流变少了,也没有融入新的集体中。当被抛离的留学生们努力尝试走出屏幕划出的禁闭圈时,才发现身边可以交流的同龄人寥寥无几。

王凯想通过“剧本杀”排遣一些孤独,但他发现年龄差带来的隔阂没法消融。王凯上了研究生,同龄的朋友不在上班就在上学,只有妹妹带他参与她的游戏局。然而王凯不太能融入十几二十岁的孩子中:“剧本杀是允许泼脏水的,但是有人会因此较真生气,”他觉得他们年龄小,很多时候讲话不是那么得体,处理事情也不够理智。

赵媞倒是通过每半个月玩一次“剧本杀”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她曾想过去兼职,但居家时长的不确定让她没法保证一年都在国内,只好作罢。

“家是生活的地方,不是学习的地方”

疫情压缩了人们的活动空间,两代人的思想观念和两套迥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在同一空间内长期并存,如何处理与父母之间的关系成了居家留学生们的一个难题。

赵媞高中住校,周末还要去上自习课,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一周加起来不到24小时,但如今她有足够长的时间和父母待在一起,容易产生矛盾。

因为要倒时差上课,她总是晚睡晚起,没法和父母一起吃早餐。熬夜后精神状态不佳,她和父母更容易发生矛盾。因为考驾照通过慢,她还和爸爸起了争执:“他就觉得学车很简单,但我真的不开窍呀。”赵媞有些无奈,不过幸好最后有妈妈解围。

比起赵媞,谢宇和家人相处的问题更严重些。她从高三就想着离开家,然而因为疫情,她一直没能入学,现在还在家里上网课。

“我妈妈总觉得她跟我的情绪是命运共同体,她一直是这么跟我说的。”谢宇的父母离异,她和母亲一起住。狭小的空间里,情绪传得特别快。母亲状态不佳,喝着酒,有心事要讲,而谢宇熬了两天赶大作业,早已自顾不暇:“我知道我需要照顾她,但是我没睡觉,处于一种像是飘在天上,睡也睡不着,但是又好累、好想睡觉的状态。”

母亲让她帮忙倒水,有时还会哭闹,谢宇很崩溃。她能理解母亲的状态,但是她觉得母亲没法理解她的处境。

从小时候开始,父亲就一直给她压力。“他曾经在我刚上高三时跟我说,等你高考完我就跟你妈离婚”,谢宇无法理解父亲在高考之前对她说这一番话的动机,她只想要离开家,出国读书,远离这一切。

今年1月,她定下了租约到9月的英国公寓。2月,国内暂停了飞英国的航班,她出不去了,但一周140磅的房租却不能退回。

她上课、休息一体的房间里,母亲喝着酒,睡着觉,打着呼噜,谢宇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学习。“家是一个生活的地方,不是一个学习的地方”,谢宇说。她想让母亲到别的房间睡,但母亲说,冬天赶她出房间,有点冷的。谢宇又没办法了。

同样居家留学的丁之悦也在努力探寻着和父母的相处之道。“温和但坚定”是她总结的相处原则。这是她从书上看到的,“其实那个本来应该是父母对孩子的态度”,丁之悦说。

“向父母强调一个规则,你的态度也要温和但坚定”,丁之悦举例:“比如说‘学习时候不准来打扰我’这种规则,你要跟他们说清楚并不是因为不想和他们保持好的沟通,而是设立自己的边界。”她在居家期间不断寻找着生活和学习、父母和自己之间的平衡和节奏。

在丁之悦看来,孩子在小的时候可能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社会和教育使得孩子不断进步,会比父母了解到更多的思维方式。而父母的观念没有得到更新,相反地,他们会有一些在孩子看来比较幼稚的行为。“这个时候其实应该像对待你的孩子一样去对待你的父母”,丁之悦如此总结道。

感觉“要被黑夜吞噬”

在2020年之前的近20年人生里,丁之悦早睡早起,睡眠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但在家上课的近一年里,面对中美时区间12小时的时差,她不得不开启自己口中的“阴间作息”,尝试将北京时间17点作为自己一天的开端,转而在次日上午9点钟入眠。

痛苦首先来自“难以保持清醒”。2020年秋季学期初,丁之悦常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屏幕枯坐,“困”是最经常的感觉,其次是痛苦:“床就在旁边,我却不能睡。真的超级难受。”

捱过困得不行的阶段,接踵而至的问题是“睡不着”。丁之悦睡觉有些“光敏”,早上九点钟,即使已经将窗帘拉得密密实实,光还是从缝隙中透进来。她躺在床上被疲惫和困意折磨,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周多,丁之悦的生物钟完全紊乱掉,“困”和“睡”成为敏感字眼,凌晨三四点时,她时常觉得自己“就要被黑夜吞噬”。一天早上五点钟,她跑到自家楼顶去看日出,早晨天气清凉,周遭安安静静,看着天终于一点一点亮起来,她有一种自己“终于熬到头了的感觉”。

倒时差的日子里,丁之悦有时会去楼顶看日出。受访者供图

然而“熬到头了”只是日出带来的错觉,真实生活是仍在继续的昼夜颠倒。丁之悦后来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可能改善睡眠的事:睡前两小时远离社交媒体;购买深灰色不透光窗帘,让房间的暗度接近黑夜;批量买眼罩、耳塞,改善睡眠环境;睡前使用手机软件助眠;阅读《睡眠革命》等理论书籍;购买定时亮起的睡眠灯,以防自己不能按时起床……

多番“斗争”之后,睡眠似乎规律了些,她整理出一套“留学生睡眠自救指南”,发在社交平台上。有同样经受倒时差之苦的留学生寻踪而至,在评论区向她“取经”,但她唯独希望自己尽快变回“阳间人”。

赵媞上课的时间是北京时间16点到20点、22点到次日凌晨2点。遇到老师拖堂时,休息时间会更晚些。不过,和丁之悦以“斗争”描述自己和睡眠之间的关系不同,赵媞形容自己“沾枕就睡”。但在她看来,作息的颠倒本身就是一个问题:“真的会让人有眼袋、有黑眼圈什么的,我妈会半开玩笑地说我‘苍老了很多’。”

印象中睡得最晚的一次是凌晨5点多。2点多课程结束后,她开始画一张吹风机的三视图,原本简单的笔法、勾勒在大脑连续运作十多个小时后忽然变得陌生,即使又看了不止一遍B站上的教程,她还是没弄清楚该怎么画。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缓缓放亮。她又困又气又急,索性把电脑一合,上床睡觉去。反思这段经历时,她说如果再来一遍,自己绝不会熬那么晚,因为“明明脑子已经不转了,还非要杵在那画那个破图,其实是非常低效的学习。”后来她睡了一觉,画得就很顺了。

与赵媞类似,王凯也并未经受失眠的困扰。本就夜猫属性的他很快适应了“凌晨3点睡,上午10点起”的作息,由于晚饭被推延到了九点多,他甚至练就了一手不错的厨艺,还得到了父母的认可。

但同样是熬夜,时间在刷电影、看杂书中的流逝速度也与其在上网课中的流逝速度不同,王凯曾连续24小时不合眼,只为写出一篇自己合意的课程论文。在熬夜与课业压力的双重作用下,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头发似乎已经越来越“不容乐观”了。

“最难的时候是做出选择的时候”

是立刻开始“居家留学”,还是暂缓一年、明年开启留学?往回看时,王凯觉得,最难的是“做出选择的时候”:“居家留学”意味着脱离校园语境、以网课的形式在家修读研究生课程、丧失在国外实习的宝贵机会,这些让他觉得自己上的是个“假学”。但不愿意因此将自己的规划延缓一年,也考虑到“延缓”中所隐藏的更大不确定性,他最终选择在诺丁汉大学开展自己硕士阶段的学习,并将新冠疫情给自己带来的变故描述为“命运使然”。

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适应期。由于脱离英语环境,王凯一度为自己不进反退的英语口语而焦灼,频频露怯、不敢在课堂发言。这样的状态持续了3个月。3个月后的某天,他第一次在课堂上提问,之后逐渐在讨论课上变得自如。转变背后是数次独自在家的练习,用王凯的话来讲,是“量的积累达成质的飞跃”。

王凯的线上课堂。受访者供图

也许更重要的是,居家留学让王凯觉得自己“精神上更加丰满了”。他惯于在一天的课程结束时待在房间里“冥想片刻”,用这段时间来审视自己的心性、反思自己的状态。

谢宇则将自己的居家留学生活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2020年9月到10月,她还保留着自己入学前的生活模式:运动,自己动手做饭,学习。但她很快发现,松散的学习节奏让她很难完全驾驭自己的课程内容,她甚至搞不懂要怎么把自己的问题变成一个能够让别人回答的问题。

于是,2020年11月开始,谢宇放弃了运动,伴随而来的是暴食倾向和没有尽头的自我怀疑:“我到底为什么留学?”

不被理解也加重了她的苦闷:父母觉得,“已经上了大学就没有很多压力了,每天轻轻松松听听课就行了”;被从集体学习的氛围中抽离出来后,她也找不到一个与自己经历相似的同龄人一起交流、自习,纾解压力。

她的生活近乎机械般规律而死板:“每天醒了之后走两步就到书桌前学习,困了就回到床上睡觉”,她甚至觉得自己真的不想上学了。

混沌的失控状态持续了近2个月,12月底,熬夜做完两个期末作业后,谢宇忽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浮肿、邋遢,和高中时的自己判若两人,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然而转变是艰难的,谢宇强迫自己打破在自己看来很有问题的生活方式:重新开始运动、做饭,有时出门散步。但改变的决心有时会被遗留下来的怠惰和低沉击溃,她也随时在“求新”和“持旧”之间拉扯。

困局被打破是期末成绩出来之后:谢宇成绩都在70分以上,比她原本预想的强了太多。几个月以来的委屈疲惫、自我怀疑在她看见成绩单时好像找到了出口,她冲去妈妈那里哭:“好像上学期的一些经历不是白经历的,我原来没有那么差劲。”

审视和反思也贯穿着谢宇“居家留学”的生活,“该如何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生活”是她反复咀嚼、思索的问题。谢宇觉得,自己在家留学的日子里,想明白的最重要的事情有两件,一是家人之间理想的关系是“我们生活在一起,关爱彼此,但我们彼此独立”,二则是人要“学会平衡自己的生活,也要自洽、要喜欢自己。”

赵媞也逐渐以乐观的态度看待“居家留学”,她觉得自己“不能总想着它不好的方面,那样的话我状态也不好,家里也闷闷的”。在此前读寄宿高中的她看来,“居家留学”带来的意外之喜是自己意识到了一些“比学知识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与家人的沟通、相处。

她从前一直理解不了姥爷为什么总是发一些“大红大绿的‘早上好’中老年表情包”给她,她几乎从不回复。后来一次吃饭时聊到这件事情,姥爷说,发表情包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关心关心她。她有点心酸,认识到“和家里人应该多沟通,了解彼此的想法。”

而对于丁之悦来讲,居家留学期间,她做出的最重要的选择是加入了线上留学生社区“Ongather云集”的创建,其中,“on”与“gather”分别对应“线上状态”和“聚集、一起”:到目前为止,已经有400多名“云友”在这里聚集、发生关联,他们以线上自习室、社群打卡、线上茶话会等形式消解孤单、创造归属,在社区的“云友说”模块中,“坚持”、“陪伴”、“解压”、“分享”是最常出现的词。

丁之悦在线上社区与越来越多的人发生关联,中学时代封闭的自己逐渐被打开,她认识到自我力量的强韧性。在一次记事中,她写道:“没人能阻止我学习,除了我本身。”

(应采访对象要求,除丁之悦外,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责任编辑:彭玮
    校对:张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