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候记·春分｜春日过半，日夜均分
春分，分者半也，此时春日步伐已走过一半，故曰“春分”。
春分不仅平分了春季，还平分了日夜。春分点的这一天，太阳到达黄经（天球黄道坐标系中的经度）0度，日光几乎直射地球赤道，全球各地昼夜等长。如有人站在春分的赤道上，可以观察到太阳直接从头顶上方经过。“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从春分开始，随着太阳的直射位置继续北移，南北半球的昼夜长短随之变化，北半球将迎来昼长夜短的时节，南半球则恰恰相反。
春分过后，越冬作物进入生长阶段，春耕、春种、田间管理的节奏明显加快。所谓“春分麦起身，一刻值千金”，农民伯伯的农忙时节正式拉开了帷幕。
祭日、犒劳耕牛、祭祀百鸟等春分习俗，都承载着人们对好收成的企盼。
作为寒热交替的重要节点，春分自古就被许多国家的人所庆祝。墨西哥人和美国印第安后裔都传承了春分庆典的习俗。春分还是伊朗、土耳其、阿富汗、乌兹别克斯坦等国的新年，有着3000多年的历史。
2021年度春分节气的时间从3月20日到4月3日，涵盖“玄鸟至”“雷乃发声”“始电”三个物候。
春分一候：玄鸟至
春分的第一个五天，燕子从南方飞来了。 季静 图
玄鸟，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鸟，出自《山海经》：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玄鸟亦被认为是商族人的始祖：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关于玄鸟是什么鸟，至今仍有争议，有凤凰、雄鸡、猫头鹰、燕子等不同的说法。不过最普遍的看法还是把玄鸟当作燕子。说到燕子，几乎每个人打小就从儿歌中认识了它：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你是否曾为歌词感到困惑：燕子不明明是黑色的吗，为什么说“穿花衣”呢？
那或许是因为，歌词里唱的可能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家燕。有一种叫金腰燕的燕子，有着深蓝色的背部羽毛，腰部还缠着一圈浅栗色的“腰带”，远远看去颇为花哨，就像穿着身美丽的花衣服。它可能才是“小燕子”的原型。
（左）金腰燕 （右）家燕 中国鸟类数据库 图
不过，如果你近距离仔细观察家燕，会发现它其实比我们认为的更美丽。它的上体是墨蓝色，下腹白色，喉咙棕红色，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说是“穿花衣”也不为过呢。
家燕和金腰燕都是常见燕子的种类。作为春天的象征，“小燕子”们看起来大同小异，实际上却家世复杂。
在生物学上，燕子们分属雀形目燕科和雨燕目雨燕科、树燕科。
家燕、金腰燕都属于燕科。同属这一家族的还有褐喉沙燕、崖沙燕、岩燕、白腹毛脚燕等等。它们是最灵活的雀形鸟之一，主要以蚊蝇等昆虫为主食。它们的巢穴建筑在各种场景，有时在树洞里，有时在石缝中，有时在沙岸上。大胆如家燕、金腰燕则选择与人为邻，把泥黏在楼道、房顶、屋檐等的墙上或突出部位为巢。
树燕科仅有1属1种即凤头树燕，在中国主要分布于云南、西藏等地。凤头树燕喜欢常绿雨林的林缘或林间空地，常站在树高处的突出枝上，或是在森林上空盘旋寻猎。成年后的凤头树燕头上有个长长的可竖起的羽冠，闪耀着绿色的光泽，样貌独特。
雨燕科外形接近燕科，两者最大的区别在翅膀。雨燕的翅膀狭长，几乎成弧线，单个翅膀的长度几乎是体长的两倍，在天上飞时就好像挂了两把镰刀。它们是飞行能力最强、飞翔速度最快的鸟类，大部分时间都在空中飞翔。它们还有和蝙蝠类似的回声定位系统，一大群雨燕可以一边飞，一边睡觉，一边不断啸叫着定位，这样就不会“撞车”了。
雨燕可以在空中持续飞行超过7000小時。它的脚已经退化到只能攀附在立面上，不能走路也不能跳跃，所以它绝不会主动降落到地面，如果你看到一只雨燕掉在地上，多半是不小心撞到了电线或天线。这时候，你只要把雨燕捧在手心，轻轻往空中一扔就可以了。
虽然“雨燕”的名字听起来有点陌生，但它们却和人类生活密切相关。奥运福娃妮妮的原型就是北京雨燕。而许多人眼中的“养生圣品”燕窝，正是指雨燕目雨燕科的部分雨燕和金丝燕属的几种金丝燕分泌出来的唾液，再混合其他物质所筑成的巢穴——只不过，从现代营养学的角度来看，燕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营养，金丝燕这个本来并不稀有的物种却因为燕窝无法被证实的保健作用遭到了灭顶之灾。
燕子自古被视为一种吉祥的鸟儿，还有“元鸟”之称。“元”有“头”“首”“始”“大”等意，可见燕子在古人心中的重要位置。不过，在今天的城市，燕子正面临着生存的威胁。
随着建筑结构的改变和使用新材料，墙面越来越难于粘附筑巢，筑巢的材料如泥土也难以获得。燕子在城市中只能挣扎着生存，有时利用突出的灯座、监控摄像头等艰难筑巢。城中村还常有燕子被筑巢材质中的杂物如细绳、丝线等勾住，无法摆脱而最后夭折。
为了调查燕子的生存现状，近年来全国各地开展过一些相关的公民科学项目，如北京雨燕科学调查。也欢迎你和我们一起记录下燕子的灵巧身姿。
春分二候：雷乃发声
春分的第二个五天，开始有了雷声。 季静 图
按理说惊蛰就与打雷有关，但是古人却将雷电相关的物候都放在了春分，可能是因为春分时节大气中的云层活动日益活跃，强对流现象发生得愈加频繁。
说到雷电，如何避雷是每个人都关心的问题。
除了关注天气预报，我们可以运用自己的感官，来预知雷电的到来。比如，当天空中的浓密乌云（积雨云）开始快速地堆积，变大变黑，就有可能发生雷电；当你打开收音机收听广播时，若听到刺耳的杂音，也可能表明附近有雷雨云内放电现象（注意与收音机附近可能的电磁干扰相区分）；要是你在雷雨中感到自己的头发竖起或皮肤有颤动的感觉，那很可能将受到雷击，要立刻采取防护措施。
由于光速与声速的差异极大，所以看到闪电与听到雷声之间会有一定的时间差。雷电与我们的距离越远，时间差就越大。因此，若遇到雷雨天气，可以观察一下每次听到雷声与看见闪电的时间间隔是越来越长，还是越来越短，以判断雷雨是正在接近还是逐渐远去。
雷电灾害是联合国公布的10种最严重的自然灾害之一。国家气象局的统计表明，我国每年将近1000人遭雷击死亡，雷击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近10亿元。随着城市化的发展，防雷问题变得更为棘手。
因为现代建筑物大多由导电性强的钢筋构建，并使用铝合金门窗、玻璃落地窗、金属防护栏等一系列容易导电的材料，城市里高层建筑物的不断增加直接导致了雷电活动的加剧。而建筑物内的现代化通信、计算机等抗扰能力较弱的现代化设备的普及，加油站、油库、化学品仓库等易燃易爆场所的迅速增加等，均造成了雷电灾害的日益频繁。
此外，现代化自动控制系统在交通中的应用以及城市电网的脆弱都增加了防雷的复杂度。
对个人来说，遇到雷电天气尽量不要外出。如果你恰好在外游玩，坐在车里是比较安全的选择。封闭的车身会成为一个“法拉利笼”（由金属或者良导体形成的笼子，由笼体、高压电源、电压显示器和控制部分组成，其笼体与大地连通，是防止电磁场进入或逃脱的金属外壳），内部不会存在电场。还要记住几个“不要”：不要靠近空旷地带或山坡上的孤树，不要在水面或水边停留，不要快速移动，不要触碰金属物质（如雨伞的铁柄），不要打手机电话和使用无线电设备。
春分三候：始电
春分的第三个五天，开始见到闪电。 季静 图
在古代传说中，雷公电母是一对负责天气变化的夫妻神祗。雷公司掌雷鸣，属阳，故称公，又称雷师、雷神，法器是雷公凿的锤钻，长着鸟脸雷公嘴，背后生有一双翅膀；电母司掌闪电，属阴，故称母，又称金光圣母、闪电娘娘，法器是两面闪电神镜，模样端庄。
不过，雷和电本是同时发生的，与其说它们是“夫妻”，不如说是“双生子”更为贴切。
虽说这对自然伙伴每年造成的灾害不小，但它们也做了一些好事。比如，雷电会产生大量的臭氧，使地球表面的生物免遭紫外线的危害；雷电还能制造负氧离子，消毒杀菌，所以雷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对农民来说，雷电还是帮助庄稼生长的好助手。雷电巨大的电位差可以促进作物生长。而闪电是自然界里氮肥的主要来源，可以提供大量的免费化肥。据统计，每年由闪电制造的氮肥降到陆地上的可达1亿至4亿多吨，相当于每亩地施了约两公斤氮素,为每亩地节省了大约30元的肥料钱。
除了闪电，生活中还存在摩擦起电、静电感应、电磁感应等电现象。
从1600年英国科学家威廉·吉尔伯特发明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电学仪器——静电计，18世纪美国科学家富兰克林提出风筝实验，发明避雷针，到1791年意大利人路易吉·加瓦尼的青蛙实验证明生物体内充满了电，再到电池、电动机的发明，电磁学的创立……人类对“电”的探索贯穿于整个文明史。
有趣的是，19世纪末，对电的研究和应用变得火热，一个重要的应用领域就是电动汽车。后来，石油凭借更好的耐久力和爆发力取代了早期的蓄电池。而到了200多年后的今天，因为化石能源燃烧后产生污染等问题，电动汽车重新成为时代的潮流。
在未来的文明跃迁中，电还会起到哪些作用？答案也许超乎今人的想象。
上期回顾｜物候观察笔记｜惊蛰
在上一期《物候记》中，我们介绍了惊蛰三候的特点。这里呈现的是本土志愿者对于惊蛰的物候观察记录。
随着气温的升高，春天逐渐被盛开的花朵装点成一个五彩斑斓的大花园。鸟儿虫儿们也愈加活跃。上一期住进阳台的珠颈斑鸠夫妇已经顺利产下了蛋。蚜虫也开始生宝宝了。
天气和暖，小朋友们也出来快乐地活动啦！本期的物候记录中，一个还在读幼儿园的陕西小男孩为我们做了回小小物候解说员，介绍了菜园子里的蔬菜和水果。期待更多的孩子加入物候观测的行列！
惊蛰物候记录：第一个五天（3月5-9日）
惊蛰，桃始华，大雾。坐标：上海松江，日期：2021年3月5日，记录人：朱海燕。
校园的桃树远看依然枯枝，近看才发现毛茸茸的小骨朵，隐隐地露出一点微红。旁边的红叶石楠抽出玫红色的嫩芽，那么艳丽诱人。低下头，看到泥土里的小蚂蚁啦！坐标：江苏宿迁，日期：3月5日，记录人：蜗牛妈妈。
惊蛰的雷声隆隆，樟树老叶已全落。一路的落叶与新绿交织在一起，行走其中正是自然疗法的最佳路线。楼前几株蜡梅也已是满枝绿。坐标：湖南郴州，日期：3月6日，记录人：米谷。
延胡索开花啦，尾巴都翘上天了。坐标：安徽合肥环城公园，日期：3月7日，记录人：阿紫。
这株桃花前天是花骨朵，昨天含苞欲放，今天在冷雨中怒放！坐标：上海奉贤，日期：3月7日，记录人：草长豆苗。
出去走一走没想到看见这么多花儿开了：（按图顺序）樟树花芽、栀子叶芽、宝盖草花、蝴蝶花、红花继木花、四季桂的花。坐标：浙江台州市区，日期：3月7日，记录人：青萍。
看到的第一只蟌，竟然在家里，羽化的吗？邻居的贴梗海棠开啦。菜花季节，去不了田野看菜花，买把菜苔，家里看看也不错。坐标：上海松江，日期：3月7日，记录人：朱海燕。
惊蛰物候记录：第二个五天（3月10-14日）
侧柏也“开花”。坐标：安徽合肥植物园，日期：3月10日，记录人：阿紫。
终于晴天了，前天观察的那株桃花，已经绽放了粉白的几朵，阳光下显得十分清丽。另一株桃树上，花苞没有那么圆鼓鼓的了，粉色的尖尖探出了更多，不日就将绽开。河里的小蝌蚪们一大群地聚集在水草边，隐约像一条黑黑的大鱼。坐标：上海青浦，日期：3月10日，记录人：彩虹。
这里的几种玉兰都在盛花期，垂丝海棠先头部队也已绽放。郊外的花期明显比市内晚了许多，有没有？坐标：上海松江，日期：3月10日，记录人：初心。
枸骨，叶形奇特，花蕾开始显色。坐标：贵州贵阳，日期：3月12日，记录人：侯侯。
香蕉快成熟啦。坐标：广东惠东，日期：3月12日，记录人：龟龟。
地铁站附近的马路边，巧遇素雅的蓬蘽开花。它是野草莓的一种，以往只在山野间看到，未曾想繁华的城市路边也有它的存在。坐标：上海张江，日期：3月12日，记录人：李蔚。
雨后香樟叶开始飘落，铺满人行道。桂花和椤木石楠的新芽几乎占满了朝阳的位置，围成一个红中带紫或红中带绿的穹顶。四季桂的花是从新芽里绽放出来的，新芽像茶叶一样尖尖的，但是茎几乎和芽一样长。坐标：上海，日期：3月12日，记录人：十一。
发现了珠颈斑鸠夫妇产下的第二个蛋。装了个摄像头，可随时观察记录。坐标：上海奉贤，日期：3月14日，记录人：金吴玥。
惊蛰物候记录：第三个五天（3月15-19日）
昨天下了一场中雨，气温又降了2℃。校园里的紫荆花枝条上的一簇簇米粒样的花苞比几天前鼓了一些，孩子在数一簇紫荆花有多少粒，有的一簇只有十几粒，有的一簇竟有71粒！坐标：江苏宿迁，日期：3月16日，记录人：蜗牛妈妈。
水上森林的池杉，远看还是一片枯枝，近看已萌出嫩绿的芽，有些已抽出细小的叶，一排排齐齐的，毛茸茸的感觉。大片的油菜花开得正盛，蜂蝶飞舞其间。坐标：上海青西郊野公园，日期：3月18日，记录人：彩虹。
榆钱出芽啦。坐标：安徽合肥植物园，日期：3月18日，记录人：阿紫。
惊蛰最后一天，马缨丹开得正好。坐标：福建福州，日期：3月19日，记录人：波波。
以上就是春分三候的解读及惊蛰的物候实际观测记录。下一期《物候记》，我们将为大家解读清明三候，同时回顾春分的物候观察记录。
（作者李蔚系自然教育机构自然萌创始人。封面、物候卡插画：季静，封面图设计：薛之韵，海报设计：白浪。）
“物候记”专栏记录一年之中节气、物候的指征，观察自然变化与城市生活的关联，积累当代中国城市的物候观察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