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充分重视“人口世代落差”

经济发展从根本上讲来自亿万人的经济活动，经济发展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服务于亿万的人。也就是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要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换言之，人既是经济发展的动力，也是经济发展的目的。因而，人口数量的变化始终是宏观经济分析中至关重要的变量之一，甚至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变量。

大致在2012年前后，我国的劳动年龄人口总数开始由升转降，已经对近年来的宏观经济造成了一些显性变化。下面我想跟大家汇报的是，未来10-20年，我国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带来的影响可能更为广泛，更值得引起重视。具体而言，我将其称之为“人口世代落差”。

将每十年出生的人口数加总，可得到人们日常所谓的“80后”人口总数、“90后”人口总数、“00后”人口总数……计算得出的结果见表1。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各个人口世代中，“60后”出生人口最多，总数达到2.45亿人。其次是“80后”，总数为2.22亿人。（数据来源：作者根据Wind数据库数据计算。下同。）值得注意的是：“90后”人口总数，相比“80后”减少了1172万人。“00后”总人口，相比“90后”又减少了4736万人。也就是说，“00后”总人口相比“80后”下降了将近6000万人。“10后”总人口数量与“00后”大致相当。

为了更形象地理解人口数量变化的影响，可以做如下两个情景分析：

其一，将“80后”和“90后”合起来认为是一个人口世代（“80-90后世代”），将“00后”和“10后”合起来认为是一个世代（“00-10后世代”）。那么，“00-10后世代”总人口，相比“80-90后世代”减少了1.1亿人。

2020年，第一波“00后”已经20岁，其中不少已经走上了工作岗位，正在上大学的00后也将于两年之后陆续进入职场。而可以预见的是，未来10-20年时间里新进入经济活动的年轻人总量将明显少数之前20年。

其二，将“60后”、“70后”和“80后”合起来认为是一个人口世代（“60-80后世代”），这个时代在2020年处于31-60岁区间，正是各行各业的骨干力量。将“90后”、“00后”和“10后”合起来称作“90-10后世代”，这个人口世代到2035年前后将处于16-45岁区间，2040年将处于21-50岁区间，成为届时各行各业的新生力量或中坚骨干，进入“当打之年”。由统计数据推算可知，“90-10后世代”总人口相比“60-80后世代”减少了1.5亿人。

表1：每十年出生人口数合计  数据来源：作者根据Wind数据库数据计算

 不论1.1亿也好，还是1.5亿也好，都不是一个小数字。了解世界人口地理的人知道，地球上人口总量超过1亿的国家屈指可数，只有15个左右。很多人们熟知的大型发达国家，人口总量都不足1亿，例如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2019年德国人口为8313万人，英国为6683万人，法国为6706万人。而未来我国，以20年计的世代人口数量落差就将超过1亿人。

人口数量在世代之间如此剧烈的变动，将带来广泛影响。笔者去年进行的一项针对青年群体消费结构变化的大型课题研究中证实了这一点。例如，一些区域和城市的住房需求未来可能明显收缩，尤其是在微观层面体现为“4-2-1”家庭结构导致住房供需结构性失衡。又如，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等社会保障基金账户平衡压力，以及基础设施的投融资可持续性压力可能加大。再如，汽车、能源、电子产品等行业，以及教育、医疗服务、养老、保险等行业，未来都将不可避免地受到人口世代间人口数量剧烈变化的影响。

最后，必须要补充说明的有两点：

一是由于不同世代人口分年龄死亡率和平均寿命的差异，上述根据出生人口数的推算结果与后来的实际人口数之间可能存在差异，但相差不应很大。等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发布之后，我们可以对此加以更新测算。

二是上述世代之间“人口落差”在一定程度上是渐进的、而非在某个年份发生突变，但即便如此，其在10-20年时间里的持续落差造成的影响仍将是重大的，企业界和相关政府部门须要充分估计，未雨绸缪。

（作者冯煦明为中国社科院财经院研究室副主任、清华大学ACCEPT研究员，本文为作者12月27日在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论坛上发言的节选，并补充了一些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