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特稿|枪支还是黄油:当德国开始进入“战争准备”

澎湃新闻记者 朱润宇
2025-12-30 07:21
来源:澎湃新闻

【编者按】

抱怨招聘方“优先照顾关系户”的委内瑞拉会计,在韩国国会前为弹劾尹锡悦欢呼的乐手,反对恢复义务兵役制的德国学生……

在加拉加斯、首尔和汉堡,这些年轻人和我们分享了当下的挑战与梦想。他们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也想推动社会的公平正义。他们共享着一些全人类相通的基本诉求,也折射着各自祖国所处的不同困境。

在经济遭遇多年危机并一度反弹之后,委内瑞拉正面临美国已持续近四个月的军事施压与石油封锁;戒严风波一年多来,韩国两党依然“贴身互搏”,社会土壤进一步极化;德国在重塑防务自主的压力下被指寻求恢复义务征兵,经济发展停滞与经济军事化让老百姓感到迷茫。

而他们的这些体会和感悟,只是2025年复杂现实的一些小切片。

21岁的汉内斯没想到,自己“被同意”了德国的新兵役制度。

12月5日,德国联邦议院(议会下院)通过了《兵役制度现代化法》,以扩大联邦国防军规模。德国男性必须填写关于服兵役意愿与适合性的问卷并接受体检,如果安全局势恶化,或自愿报名人数未达到目标,德国政府可向联邦议院申请通过法律实施“需求征兵制”。

当天,柏林、汉堡、慕尼黑等多个主要城市爆发抗议。长期质疑德国军事化的汉内斯在家乡哥廷根参与了示威。“政府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试图决定年轻人的未来,却没有首先与他们交谈,也没有给他们任何可以争取的东西。”汉内斯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

刚刚从学校毕业的汉内斯,在校期间就对德国军事化心存芥蒂:他和其他学生建立了“反征兵罢课运动”(Schulstreik gegen Wehrpflicht),并担任发言人。

二战后的德国在反思文化中对军事化保持警惕,冷战期间开始承担战后遗留责任,采取了包括裁军在内的措施。然而,2022年爆发的俄乌冲突把德国推至转折点。当下,德国政府正增加国防开支,打破禁忌,并试图通过军事化来刺激连年停滞的经济。

这一年,德国经历大选,新总理默茨提出了更大胆的兵役制度,放宽财政纪律,希望作为欧洲最大“引擎”之一的德国,能在这片大陆起到国防政策的引领作用。这一年,美国总统特朗普回归白宫,对欧洲进行战略收缩,直言要让欧洲对自身防务承担更多责任。这一年,俄乌冲突截至年末仍然战火纷飞。 

上海外国语大学欧洲研究所执行所长胡春春对澎湃新闻分析称,德国社会对从和平红利时期回到冷战状态缺乏共识,年轻人质疑为何要加入军队。但在政府层面,德国和欧洲未来增加军费开支已是不可逆的趋势。

当地时间2025年11月13日,德国柏林,德国联邦议院基督教民主联盟(CDU)党团主席延斯·施潘(左三)、德国国防部长鲍里斯·皮斯托里乌斯(左二)、社会民主党(SPD)联邦议院党团主席马蒂亚斯·米尔施(左一)和基督教社会联盟(CSU)联邦议院地区党团主席亚历山大·霍夫曼(右一)在议会各党团会议结束后发表新闻声明。执政联盟中的基民盟和社民党已就即将实施的兵役模式达成一致。

从和平红利时期回到冷战?

作为二战战败国,在整个20世纪下半叶,德国都以和平国家的形象出现。1955年,在美国的帮助下,德国联邦国防军成立,并扮演支持北约的角色。

冷战结束后,欧洲通过实现经济共同繁荣重建大陆,各国削减军事开支、为社会开支投入额外资金,开启了和平红利时期。

其间,德国开始缩减联邦国防军的军费,军费占GDP比重从1990年的2.5%一路降至2020年的1.4%,导致军工业产能缩减、技术人员流失、供应链脆弱。

现在,随着俄乌冲突爆发、特朗普政府“甩锅”欧洲安全保障,欧洲有声音开始反思,冷战后相对富足、和平的时代红利是否已经结束。德国正在回到过去,进入防长鲍里斯·皮斯托里乌斯口中的“战争准备”(Kriegstüchtigkeit)状态。

皮斯托里乌斯在多次讲话中强调,德国必须提高军队战备能力,为与俄罗斯可能的冲突做好准备。他认为:德国必须在未来几年内增强武装力量,使其具备“战备状态”以形成有效威慑,防止最坏情况发生。在这一逻辑下,他提出改革兵力、装备、国防工业和社会安全思维等一系列措施,以提升德国及其盟友的防御能力。

很多在和平红利时代长大的年轻人尚不理解其中的意义。上学时期,汉内斯就有过这个困惑。

在汉内斯看来,政府宁肯花费数百万美元进行军事化动员,也不愿意出钱修缮学校,没有为年轻人创造安全的未来。他的学校建于20世纪60年代,年久失修存在通风问题,窗户时不时会掉落。本地政客实地查看过学校的情况,但以“没钱、没时间”修缮作为托词。与此同时,校园里出现了军队悬挂的征兵海报,士兵们还进入教室,在课堂上阐述观点,借此征兵。“军队尝试利用这种危险的感觉招募更多年轻人。他们觉得,这种军备竞赛是保障德国未来的唯一途径,这正是我们所不满的。” 汉内斯说。

汉内斯认为,没有一个政党听到了年轻人的诉求,也没有一个大党的国防政策说法站得住脚,能在军事战略上做出真正改变。因此,他选择在今年2月的大选中弃票,以示反抗。“德国完全有能力保卫自己的边界,军队能够打仗防御,我们在伊拉克、马里和更早的南斯拉夫(注:德国曾在三地分别有过军事存在)都看到这一点。”汉内斯说。

汉内斯和其他学生一起在哥廷根创立了“反征兵罢课运动”,不遵循任何一个政党的路线。随即,这项运动发展至全德范围。

当地时间2025年12月5日,德国不来梅,德国联邦议院通过新兵役法当天,学生举行全国性罢课,抗议征兵。视觉中国 图

但形势并未朝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总理默茨的设想是,要把德国军队建设成“欧洲最强大的常规军队”。政府计划,逐步将现役军队人数从18.3万提升至约26万,并在2035年前将预备役人数增加至20万。

12月5日,德国联邦议院(议会下院)“替年轻人做出决定”,通过了具有争议的《兵役制度现代化法》。联邦参议院(议会上院)批准后,2026年1月1日起,德国所有年满18岁的男性和女性都将收到一份问卷,以确定他们在联邦国防军服役的意愿与适合性。男性必须回答,女性自愿。所有有意愿参军的青年将接受是否适合服役的进一步评估。

这意味着,几天后,汉内斯就将面对这份问卷。他认为,建立这类人才库是为恢复义务兵役制做铺垫。

法案还规定,2027年7月1日起,所有年满18岁的男性必须接受体检。根据问卷调查和体检结果,联邦国防军可根据国防情况,从潜在新兵储备库中挑选人员,弥补兵源不足。默茨称,2011年叫停义务兵役制“无疑是一个错误”,但重启这一制度仍是个复杂的过程。

胡春春指出,二战后德国社会普遍反感军事话题,社会氛围缺乏美国对军人的那种高度尊重态度。如果要从和平回到冷战状态,一个前提是:战争打到了德国,但这没有社会共识。“德国西部的人会问:这可能吗?在东部,(极右翼)选择党联合领导人克鲁帕拉提到,‘(俄总统)普京没有对德国怎么样’。一些主张和平的左翼人士,打出了‘服兵役等于杀人’的标语。”

法案通过的当天,德国多地爆发游行,约有5.5万名学生参与。汉内斯所在的哥廷根本是一座只有约12万人的小城市,却有约10所学校的2000名学生参与罢课游行。

17岁的学生蒂洛来自汉堡,加入了“绿色和平”组织,同样反对征兵制。他告诉澎湃新闻,他无法接受拿起武器射击,向他人开枪甚至导致对方丧命。他认为,德国军队需要有激励机制,让真正的专业军事人员和合格的IT专家加入,而不是只有知道如何正确拿武器的人。他希望能够选择是否参军。

根据德国《基本法》,德国公民有权拒绝参军,包括现役军人和预备役人员都可以拒绝参战而不会因此被军队开除。根据相关法律,拒绝参军者必须主动提出声明,详细说明拒服兵役的理由,才能行使拒绝参军权。

汉内斯透露,“反征兵学校罢课”内部正在讨论如何拒绝新兵役制度,包括声明不愿参军、打仗等各种选择,但能否行得通还是未知数。明年3月,该运动还将组织一场抗议活动,同时希望和全德范围内的其他类似组织联手,讨论应对新法案的措施。

“时代转折”中德国打破禁忌

美国智库大西洋理事会刊文分析称,2008年俄罗斯和格鲁吉亚的战争、2014年的克里米亚危机,都未让德国过多担忧。但2022年2月24日爆发的俄乌冲突,打破了欧洲数十年的安定。

冲突爆发3天后,2月27日,时任德国总理朔尔茨在联邦议会的演讲中说,德国正在经历“欧洲大陆的时代转折(Zeitenwende)”。他宣布启动1000亿欧元特别基金用于现代化军备,这被视为德国防务政策的重大转折。

德国的执政党同时注意到,欧洲的安全危机是一个能快速刺激经济的机会。德国仍是全球第三大经济体,近年来经济持续低迷,预计今年将连续第三年实现零或负增长。

自此,德国增加了对国防开支的投入,爆发了一场转向军工业的小型革命。该国几乎从零开始建设军工复合体,政府还利用各种融资手段,包括公共资金、商业银行和私人资本,通过国家、欧盟和北约等机制获得资金支持。

今年2月底,默茨胜选后,宣布应把德国置于欧盟核心领导地位,誓言德国要在国际上发挥“主导作用”,把乌克兰的命运和欧洲挂钩。这与前总理默克尔、朔尔茨为规避风险,让德国与国际事务和欧盟保持一定距离的做法不同。

3月,默茨宣布放松财政纪律,增加国防开支:不仅计划设立一项价值5000亿欧元的基础设施专项投资资金,还改革了“债务刹车”机制。“债务刹车”原本旨在避免政府过度借贷,并将政府的结构性赤字率限制在GDP的0.35%。放宽后,超过GDP 1%的国防开支将不受该“债务刹车”限制。

7月底,德国政府通过5205亿欧元的2026财年总预算,其中国防预算827亿欧元,比上一财年增加32%。

德国军工企业在此期间乘势扩张,尤其是军火巨头莱茵金属公司。

俄乌冲突爆发前3周,莱茵金属的股价不到100欧元,如今已暴涨至超过1500欧元,跃升为德国第七大上市公司。2024年,该公司80%的收入由军工业务贡献。

过去3年里,莱茵金属接到的德国军方订单数量暴增,今年还在下萨克森州小城翁特吕斯设立了欧洲最大规模的弹药生产基地。莱茵金属还和芬兰、保加利亚等国建立了新的合作伙伴关系。预计未来10年,该公司的营业额将增长10倍,达到约1200亿欧元。

莱茵金属首席执行官阿明·帕珀格认为,这并非从战争中获利,而是欧洲普遍意识到,战后和平红利被过度利用,几乎没有在国防和安全上投入任何资源。“欧洲的重新武装时代已经开始。这为莱茵金属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未来增长前景。”帕珀格说。

当地时间2023年6月6日,德国Unterluess,德国战斗车辆武器配件及防卫产品制造商莱茵金属公司的技术人员正在为豹2主战坦克研制一门120毫米火炮,该火炮将被交付给乌克兰军队。莱茵金属公司从俄乌冲突中获得了提振,在2022年发布了创纪录的业绩,并于2023年3月加入德国DAX指数。视觉中国 图

这同时进一步推动德国出现“民用转军事”的现象。莱茵金属正在考虑收购大众汽车位于德国北部奥斯纳布吕克的闲置工厂,作为军工生产基地。尽管两家企业尚未确认正式谈判,但大众首席执行官奥利弗·布鲁姆承认,公司正在评估奥斯纳布吕克工厂未来的多个选项。

但军事能否提振经济并无定论。德国曼海姆大学经济学教授汤姆·克雷布斯分析称,以衡量政府额外支出对GDP拉动效应的“财政乘数”来看,军费支出的指数最高仅0.5左右,即每投入1欧元军费,经济活动仅增加约0.5欧元的价值。相较之下,基础设施、教育和托幼投资的“财政乘数”往往是军费的两到三倍。原因在于,武器建成后,不是停放在某处,就是在战争中被摧毁,两种情况都不会创造额外的经济价值。如果没有出现紧急情况,增加的国防开支并不会见效。

胡春春则认为无法一概而论。“德国一些工业领域正在经历转型,例如汽车,其上游供应商可能难以为继,所以莱茵金属提出接收大众汽车的工厂。对技术工人来说,他们没有离开劳动力市场。”

不过胡春春认为,“相较二三十年前,现在德国人口老龄化进一步加剧,不仅缺士兵,还缺劳动力。如果每年让40万劳动力加入军队,也会冲击经济。”

不安而无力的欧洲

不仅仅是德国,一种对未来的不安感正在欧洲蔓延,并被进一步放大。

欧洲之前的设想是,在美国的支持下,整个大陆可以避免全面战争再度爆发。随着特朗普政府寻求促成俄乌停火,欧洲担心乌克兰会被迫接受一项不平等的和平协议。欧洲人也担心,更“以我为主”的特朗普政府,会像美国新版《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所说的那样摒弃欧洲。

胡春春认为,美欧在解决俄乌问题上缺乏维护安全的整体思路和方法,目前只有适度让步。现在,俄乌立场差距过大,且分别已有百万级的伤亡,某种意义上双方都希望得到补偿,为己方的损失获得一个“公正”的说法,否则只会是停战而不是“和平”。

“美俄是欧洲安全两大不确定因素。欧洲安全架构中,欧洲不可能不和俄罗斯和平共存;传统的跨大西洋依赖正在消失,特朗普只是其中的表征。德国或欧洲的关键问题是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胡春春说。

近几个月来,欧洲安全官员基于无人机入侵、网络攻击事件等,向民众重新灌输作战心态,传递“准备应对与俄罗斯的冲突,欧俄正处在战争与和平之间‘灰色地带’”的信息。

北约秘书长马克·吕特、法国武装部队参谋长法比安·芒东和英国军情六处局长布莱斯·梅特雷韦利近期先后发出警告,称公众“必须为祖辈或曾祖辈经历过的战争规模做好准备”,“欧洲正处于危险之中”。皮斯托里乌斯宣称,北约可能在2029年前和俄罗斯开战。 

刚刚卸任北约最高军事官员的荷兰退役海军上将罗布·鲍尔称,数据显示,俄罗斯生产的军工复合体物资数量超过了俄乌冲突的需求,引发了官员们对俄罗斯可能会比预期更快恢复进攻欧洲的担忧。

俄罗斯对此予以否认。今年11月,普京表示,俄罗斯会入侵他国的想法是“谎言”。12月,普京称,俄无意与欧洲开战,但已做好应战准备。

胡春春分析称,“灰色地带”的真相介于欧、俄的说法之间。欧洲表态的背景在于,俄乌战场形势已从爆发初期类似一战的战壕战,演变成现在的无人机战,以及天然气管道“北溪-2号”被炸毁等形式的暗战。

当地时间2025年11月18日,波兰新德巴,北约反无人机系统实弹演习期间,一名波兰士兵携带Merops无人机(人工智能反无人机系统)。视觉中国 图

深感担忧的欧洲,在各个层面动作频频。继德国、比利时和荷兰宣布相关措施之后,法国表示将从2026年夏季起推出一项面向年轻人的“志愿兵役制度”,服役期限10个月。英国政府12月27日宣布,很快将推出一项体验军旅生活的带薪计划,邀请年轻人在陆军、海军和空军接受为期一年的培训和工作,体验所谓的“间隔年”。

此外,德国正在进行推演,若俄罗斯发动攻击,如何迅速派遣部队到前线。英国正缩减在欧洲外的军事训练,专注于应对俄罗斯。

欧洲执行机构也在扩大职责范围。2024年欧洲议会选举后,欧盟委员会首次设立国防事务专员,由立陶宛前总理安德里乌斯·库比柳斯担任。

整个欧洲大陆的军事开支正在上升。目前北约的欧洲成员国的国防支出仅占GDP的2%,美国要求把这一比例提升至5%。德国今年承诺,2029年这一占比将提升至3.5%。北约的欧洲国家承诺,2035年这一占比将提升至5%,3.5%用于核心国防开支,1.5%用于相关安全措施。

“虽然美国的要求夸张,但德国已准备行动。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后达成的两份《明斯克协议》没有为乌克兰带来真正的和平。即使现在俄乌达成妥协,从德国的角度看,也不符合他们所认为的国际秩序。”胡春春说。

这引发了一个问题,即政客该如何向民众解释,要在“枪支和黄油”中进行抉择。“枪支还是黄油(guns or butter)”是一个出自二战和冷战时期的经济学和政策比喻,用来说明国家资源有限,必须在军事投入与民生开支之间做权衡。

汉内斯直白地说,不希望德国“卷入这场战争”。他心中一直有一个乌托邦式的德国:政府和其他国家建立和平、友好的关系,为本国人创造更值得生活的未来、保护人民,重建社会安全网,与年轻人面临的生态危机、心理健康作斗争。

“我们这一代,还没有准备好为这些利益而死。军备竞赛永远不会带来和平,过去一段时间,我们听到了更多这样的言论。我们的政府公开表示,将不得不在2029年与俄罗斯作战。还有一些政党,总是提到必须与中国进行巨大的地缘政治斗争,但我们并不想参与其中。”汉内斯说。

欧洲外交关系委员会(ECFR)刊文分析称,欧洲领导人需要提出一个观点,即“枪支和黄油”都是国家的优先事项,而且能够相互协调。欧洲当前的挑战,不仅在于年轻人还没有准备好进行选择,还有已实质性恶化的财政状况。人口老龄化、新冠疫情期间的支出、未改革的社会高福利体系,导致政府债务大幅增加,经济增长因高税收和过度监管而放缓。这意味着,欧洲国家的执行机构难以持续、可信地支撑这个观点。

“多年来,欧洲一直谈重塑军工业,却没有具体策略。皮斯托里乌斯的‘战争准备’该如何具体落实?欧洲人更多只是有愿景,但对支持乌克兰的目的、未来的计划没有信心。”胡春春说。

另有欧洲官员私下表示,选民只有认为袭击会发生才会支持做出必要牺牲,无论是增加军费开支还是重新引入义务征兵制。民调机构盖洛普全球联盟(Gallup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2024年的一项调查显示,欧盟国家平均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愿意为国而战,美国则有41%。今年8月,福尔萨研究所的民调显示,只有16%的德国人“肯定”愿意在遭受军事攻击时用武器保卫自己的国家,22%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可能”会这样做。

很多年轻人不能也不想理解政府的决定。“即使现在,年轻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政府没有为他们做很多事情。所以他们会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和与我有同样兴趣的年轻人战斗?”汉内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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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对:丁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