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沣西处处有故事(三)》——东马坊遗址探秘

原创 沣西新城 西咸新区沣西新城

2018年

考古队在西咸新区沣西新城东马坊村

考古发现一座大型王城遗址

这个城址的内周长大约2920米

面积约57万平方米

是迄今为止渭河以南发现的最大规模城市遗址

在出土文物中有一个陶罐上

发现“灋(废)丘公”三个字

疑似东马坊遗址

就是当年“雍王”章邯的都城

因东马坊遗址与废丘遗址在史籍记载上有较大冲突,且缺少更多的考古实物旁证,站在考古严谨的角度上,2019年10月7日,国家文物局将其命名为“东马坊遗址”,入选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

▲“灋(废)丘公”拓片▲

史载——

项羽灭秦,大封诸侯,为牵制刘邦,将陕西的关中和陕北一分为三:

◆封秦降将章邯为雍王,辖咸阳以西及甘肃东部地区,定都“废丘”;

◆封司马欣为塞王,辖咸阳以东,定都“栎阳”;

◆封董翳为翟王,管辖陕北,定都“高奴”。

这就是陕西简称“三秦”最早的由来。

在东马坊遗址未发掘之前,“雍王”章邯的都城“废丘”,公认无疑的地点是兴平市南佐村遗址。

◆东汉班固的《汉书·艺文志》详细记载——

“扶风槐里县,周曰犬丘,懿王所都也;秦曰废丘;汉高祖三年更名槐里。”

槐里县就是今天的兴平市,因唐朝至德二年李奂平定“安史之乱”有功,统兵驻扎此地,取“兴唐平叛”之意,故改名为兴平县。

《汉书·艺文志》中说“周曰:犬丘,秦曰:废丘”。

今天谈一谈

“犬丘”是如何变成“废丘”的

▼▼▼

“丘”初文见于商代甲骨文象形字,原意指“自然形成的小土山”,后又延伸为城池、百姓聚集地、废墟的意思。

◆如古籍《周礼·地官·小司徒》记载——

“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

◆《大戴礼记帝系篇》就记载——

人文始祖黄帝“居轩辕之丘”。

至于“犬丘”的来历和“中国”一词,有莫大的关系。“中国”一词最早见于出土与宝鸡的一件西周初年的青铜器-“何尊”的铭文中。当时的“中国”一词和现在的“中国”概念不一样。周天子大封诸侯,以周国为天下之中,故称“中国”。四周未融入华夏文明的游牧民族统称为:东夷、南蛮、西戎、北狄。

“犬丘”就和“西戎”有莫大关系。

中国西北部陕甘一代的游牧民族,夏朝称“昆仑人”,商代称“羌人”,西周时期才称“西戎”。实际上华夏民族和西戎游牧民族同根同源,都是炎黄后裔,只是华夏族选择了“农耕文明”,西戎族选择了“游牧文明”。在周灭商以前,但凡与周为敌的各部落,都称为西戎。在西周到战国时期,非周人的各部落,都称为西戎。秦汉以后“西戎”才特指中国西北部各游牧民族。

西戎的一支以“狼为图腾”,这一支便称作“犬戎”,而“犬丘”就是犬戎的大本营。西周座居“丰镐二京”,外布“周六师”守卫京城,防的就是犬戎一族。所以西周的作战对象主要是犬戎。

◆《国语·周语上》记述——

“ 周穆王将征犬戎。”

西安市长安区斗门镇下泉村出土的“多友鼎”就记载了——

“周厉王时期,大败猃狁侵犯的事迹”。

“猃狁”春秋时指“长嘴狗”,指的就是犬戎。

秦国和赵国是一个祖先,那就是尧舜禹时期舜帝赐姓为“赢”的伯益。按照大禹的安排,自己要禅让给皋陶,没想到皋陶提前死了,所以就传给伯益。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大禹的儿子夏启就把位子给抢了,建立了夏朝。

伯益的后代联合商人推翻夏朝,一直在商朝当官。到了周朝灭商,伯益的后裔有兄弟二人,哥哥恶来被杀,弟弟季胜当了周天子的专职司机。季胜的后代造父被周天子封到赵城,这就是赵国的先祖,也是赵姓的由来。造父将老祖先季胜的哥哥恶来的后代大骆推荐给周天子去镇守西部边陲,抵御西戎。

那么

史籍中的“犬丘”和“西犬丘”

是怎么回事?

◆《史记·秦本纪》有如下的记载——

“秦仲立三年,周厉王无道,诸侯或叛之。西戎反王室,灭犬丘大骆之族。周宣王即位,乃以秦仲为大夫,诛西戎……秦仲立二十三年,死于戎。有子五人,其长者曰庄公。周宣王乃召庄公昆弟五人,与兵七千人,使伐西戎,破之。于是复予秦仲后,及其先大骆地犬丘并有之。为西垂大夫。庄公居其故西犬丘……西戎犬戎与申侯伐周,杀幽王郦山下。而秦襄公将兵救周,战甚力,有功。周避犬戎难,东徙雒邑,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襄公于是始国。”

依文所载,大骆是秦朝的先祖,其族裔就是老秦人。封地在今甘肃天水,这地方也是犬戎老巢,大骆打败了西戎,秦人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堪称“西戎克星”,势力延伸至关中犬戎的聚集地“犬丘”。

到了周懿王时期,西戎再次强盛,直逼京师镐京。

◆《世本》记载——

"周懿王7年,西戎侵镐京,周懿王迁都犬丘”。

◆《史记》记载——

“文王在丰,武王在镐”。

周懿王时,始自镐京迁居于犬丘。此处所说的犬丘,就是关中的“犬丘”。

秦仲立三年,西戎反叛周王室,灭犬丘大骆之秦族,周宣王即位,乃以秦仲为大夫,讨伐西戎,秦仲之子秦庄公收复甘肃故土,名曰:西犬丘。到了周幽王时期,犬戎攻破镐京,周幽王被犬戎所攻杀,秦襄公派兵护送周平王东迁,被封为诸侯,秦国正式建立。

◆《史记·宋微子世家》——

“周幽王为犬戎所杀, 秦始列为诸侯。”

因西周都城镐京所处的关中地带彻底成了无主之地,东周平王大笔一挥,将犬戎占据的关中封给了秦国,可以说是一张“空头支票”。但秦国人当真了,想方设法要将这张“空头支票”兑现,历代国君前赴后继与西戎作战,终于将关中收入囊中。秦宪公时期,“灭西戎国十二,开地千里”。周襄王为此还曾派特使祝贺。可以说秦国的崛起,是伴随着周王室的衰落进行的。

经过商鞅变法,秦国日益强大,一发不可收拾,到了秦武王时期,起了“代周”之心,秦武王直接带兵杀进洛阳,要废周天子,将“九鼎”运回咸阳,可惜力举大鼎失败,断骨绝膑而死。正因秦国起了代周一统天下之心,才有了三国·韦昭所言——

“犬丘,周懿王所都;秦欲废周,故曰废丘。”

可见此时“犬丘”已经变成了“废丘”。

汉元年二月,项羽灭秦,自封为西楚霸王,裂土分封18个诸侯王,为困锁汉中王刘邦,特将关中分割为三,封秦降将章邯、司马欣、董翳分别为王,其中立章邯为雍王,都废丘。五月,汉王刘邦出散关,趋陈仓,翻越秦岭奇袭雍王章邯。章邯败于陈仓,退守废丘,刘邦亲率汉军团团围住废丘。但废丘坚固,城不能破,直到汉二年六月,刘邦大将韩信用计,汉军大将樊哙水灌废丘,章邯遂拔剑自刎。“废丘”汪洋一片,沦为泽国,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史记·高祖本纪》中载——

“引水灌废丘,废丘降,章邯自杀。”

对于东马坊遗址是否是真正的“废丘”,单凭一个陶罐,说服力稍显不足。毕竟司马迁做《史记》距章邯“废丘”城破只有一百年左右。但言兴平市的南佐遗址就是废丘,也有硬伤,那就是南佐遗址地势比渭河还高,且离渭河较远,不符合“灌城”的条件。

相反东马坊遗址所在的东马坊,此地毗邻沣河,水草丰茂,周秦汉唐宋一直是官方养马牧场,这与《秦本纪》“非子居犬丘,好马及畜,善养息之”是相符合的。东马坊遗址向南约900余米即是古沣河河道。沣河自古水量颇丰——

◆宋代《长安志》沣水下注——

“昔尧时洪水,而沣水亦泛滥为害,禹治之使入渭,东注于河,禹之功也。”

◆清嘉庆《长安县志》载——

“清康熙四十四年,沣水暴发,决堤一百八十丈,自严家渠至咸阳河南街漂没十五里。”

东马坊遗址与沣河古道有2米高差,且沣河水量巨大,符合樊哙水灌废丘的地形地貌,而东马坊遗址考古也正好发现了一条填满淤泥的壕沟。所以东马坊遗址很可能就是废丘遗址。

到底东马坊遗址是不是“废丘”

期待考古的后续发现

这也正是考古之魅力所在

沣西之魅力所在

//作者:张新武//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

原标题:《《沣西处处有故事(三)》——东马坊遗址探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