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王淼 文学报

1932年，赛珍珠长篇小说《大地》出版。在这部小说中，赛珍珠以白描笔法写实，着力刻画了勤劳朴实的中国农民的形象，史诗般诠释一个中国家族兴衰，获得普利策小说奖。改编的同名电影获奥斯卡5项提名。1938年，赛珍珠凭此作荣获诺贝尔文学奖。

《大地》表现了中国农民对土地的热爱和依恋，小说中的土地宛如一个人物。…… 将中国农民的经验升华成史诗般的普世艺术：朴素、坚实、庄重又宽厚。这是一代又一代读者喜爱的主要原因。

赛珍珠与中国有着不解的情缘。在出生后未满四个月时就被父母带到了中国。在江苏镇江，她生活了18年。婚后定居安徽宿州。在中国生活了近四十年，她对这片古老土地的世情、风土、文化满怀浓厚的兴趣和深切的情感，视中文为自己的“第一语言”，并将《水浒传》译成英文在全球范围内出版。她对自己有这样的总结：“我一生到老，从童稚到少女到成年，都属于中国。”

赛珍珠193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理由“在于她笔下对中国农民的丰富、宽厚、史诗般的描述”。她在中国有将近四十年的生活经验，曾经在安徽宿县工作了五年，其间结识了一大批中国农民，这样的经历使赛珍珠了解中国农民的生活状态，熟稔中国农民的生活方式。她把她的所见所闻和所思所想以小说的形式表现出来，创作了代表作《大地》，试图以一个农民的发迹史，构建出中国农民的整体样貌。

赛珍珠的小说所采用的是一种最质朴的叙述方式，结构简单，平铺直叙，但她对于人物的刻画却是经过反复推敲、精雕细琢的。《大地》讲述的是一个农民的家族故事，小说中出场的人物并不算多，其中着力刻画的是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王龙和他的妻子阿兰。这个农民家庭一贫如洗，但夫妻双方都有着惊人的适应环境的能力——他们都有极强的生命力，能够在任何环境里顽强地生存下去。对于他们来说，生存乃是第一要义，即便濒临危殆，他们也会激发出本能的力量，在逆境中讨生活，在危殆中寻找出路，最终绝处逢生、转危为安。正是凭借着坚韧、勤劳、以及一点点个人的运气，农民王龙完成了最初的原始积累，拥有了大片大片的土地，从而从底层农民中脱颖而出，成为依靠地租收入或雇佣农民耕种的地主。

尽管赛珍珠的小说少有心理描写，但她还是通过自己笔下人物的所作所为，最大可能地勾画出他们的基本样貌：从贫穷时的衣食无着、苦苦挣扎，到如愿以偿、小富即安，从面朝黄土、埋头种地，到涉足风月、追欢买笑……作为对照，赛珍珠同时还描写了一个破落的地主家庭，这个家庭曾经是王龙的梦想，却没有逃脱“富不过三代”的魔咒，终于被王龙所取代。然而，当王龙成功地进驻这个破落地主豪华的庭院时，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其实只是重复了这个破落地主的生活——从穷人到富人，从富人到穷人，即便是他们追求的个人享受或者腐化的生活方式，也都惊人的相似。他们的生活更像是一种循环，而赛珍珠的小说讲述的也并不仅仅只是王龙的个人史，它具有更普遍的意义，毋宁说代表了不同时代农民的缩影。

赛珍珠将小说取名为《大地》，有着明显的象征意义，在她的小说中，土地始终是王龙的立足之本，当然也是所有农民的立足之本。他们依靠土地生活，流下一滴滴汗水，从土地里得到粮食，然后转换成金钱，正是这片土地，建成了他们的家，为他们提供食物，塑成他们的神像。甚至女人也是土地的一部分，比如阿兰，沉默寡言，任劳任怨，她的奶水渗入土里，不经意间就会“形成一小块柔软、黑色的沃土”。王龙离不开土地，在他外出讨生活时，土地意味着所有的希望，只要想起土地在遥远的地方等着他，他的心灵就会平静下来。当他成为地主之后，土地是他心灵的寄托，甚至在他临终之际，他也要在自己的土地上度过最后的日子。他留给儿子的遗言是：“我们是从土地上来的……我们还必须回到土地上去。”

王龙曾经自豪地说过：“我耕地，播种，收割，我是这样来装满饭碗的。除此之外，我生了儿子，儿子又生了孙子。”王龙最大的幸福就是繁衍子孙，开花结果；王龙最大的成功莫过于家里有儿子，有女人，有钱，有土地。王龙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尚未寿终正寝，他的儿子们已经在商量卖掉土地，另谋出路了。如果站在小说艺术的角度上说，《大地》或许算不上是一部杰出的小说，作者讲述的故事有点像图解，对某些人物的设置则有点像拉线木偶。但是应该承认，赛珍珠始终对中国农民抱有一种同情的理解。她不仅敏锐地把握到他们的诉求和需要，同时也心怀善意地描写她所看到的世俗社会中的一切，即便我们认为的陋俗与恶俗，在她的笔下也会蒙上一层温情脉脉的色彩。

赛珍珠显然意识到，她面对的中国社会正处在深刻的蜕变之中。随着故事的推进，她在小说的续篇中将更加广阔的社会场景纳入笔下——赛珍珠试图以自己的观察为基点，找到彼时中国社会的症结所在，而她以小说描写的其实是农耕文化的落日余晖。

作者： [美] 赛珍珠

译者: 王逢振 等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稿件责编：何晶 新媒体编辑：李凌俊

图片来源：出版社书影 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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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对中国土地热爱与依恋的诺奖作家，她将古老心灵带往现代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