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史新编”之《五凉史》连载十七 ——前期政治之尖锐的民族矛盾

编者按：

著名历史学家赵向群先生代表作《五凉史》，是“十六国史新编”之一，汇集传世史料与出土文献，还原魏晋南北朝大分裂时期河西地方的历史，钩沉一千六百多年前纵横河西走廊、丝绸之路的五凉王国的兴亡盛衰，全方位、多面向，还原中国历史上鲜为人知的重要阶段。武威，亦称凉州，自古以来就是河西走廊上门户城市，中西方文化交汇之地。千年的融合发展，形成了光辉灿烂的汉唐文化、五凉文化、西夏文化、佛教文化等为主的凉州文化，成为中国文化宝库中不可多得的珍品，在中国文化史上占有重要位置，给武威这片神奇的土地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武威市文体广电和旅游局通过河西学院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河西史地与文化研究中心教授，中国魏晋南北朝史学会理事贾小军先生多次沟通衔接，征得赵向群先生儿子赵晓东先生同意授权，《五凉史》即日起长期在“武威文体广电旅游”微信公众号连载，让更多人了解武威“五凉古都”的历史文化魅力。以飨读者，敬请关注！

感谢贾小军先生、赵晓东先生的大力支持！

卷二后凉篇

第二节前期政治

尖锐的民族矛盾

吕光不同于张轨，他是以关陇氐族酋豪的身分割据河西的，这决定了他不会受到河西著姓社会的承认和拥戴。后凉政权是吕光依靠氐族的军事力量，通过对河西的占领建立起来的，这必然会遭到汉族及河西其他民族的反抗。

从吕光入主姑臧起，民族矛盾就在上升，吕光屠杀姚皓等名士以及夷夏百姓，是其端倪。

光主簿尉祐，奸佞倾薄人也，见弃前朝，与彭济同谋执梁熙，光深见宠任，乃谮诛南安姚皓、天水尹景等名士十余人，远近颇以此离贰。

尉祐谮杀姚、尹后，出任金城太守，在允吾叛变吕光，“煽动百姓，夷夏多从之”。

以张大豫为首，由河西汉族政治势力发动的前凉复国活动，反映了后凉初期民族矛盾带给吕光的困扰。

张大豫是张天锡的嬖子，于373年被张天锡立为世子。376 年，前凉为前秦所灭，大豫随张天锡被俘往长安。383年苻坚败于淝水，随苻坚南征的张天锡乘败乱逃到江南，投奔了东晋。张大豫惧罪，藏匿于前秦长水校尉王穆家中。后随王穆潜逃，重返河西，被河西鲜卑秃发部收容。在秃发部首领树机能玄孙秃发思复鞬的帮助和汉族豪望的支持下，开始了复辟前凉的活动。

386年十一月，魏安（今甘肃古浪县东）人焦松、齐肃、张济等起兵数千奉迎大豫，攻下后凉昌松郡（治今甘肃古浪县西），击败吕光派去镇压的杜进所部。接着，张大豫指挥军队进攻姑臧。当时，王穆等人得知姑臧城防牢固，城内粮储丰富，吕光的军队士气又盛，认为不如向吕光防守虚弱的地方进军，先取岭西（今甘肃张掖境内祁连山岭以西），砺兵秣马，积蓄军粮，待力量充足后再东争姑臧，实现坐定河西的宏图。但张大豫急功心切，听不进王穆的劝告，坚持要攻取姑臧。他自号抚军将军、凉州牧，改元凤凰，任王穆为长史，派他去联络建康（郡治今甘肃酒泉）太守李隰和祁连都尉严纯，让他们率兵东进，合河西鲜卑军队共三万余，从南面攻打姑臧，而自己从城西进攻。他试图从西、南两个方向夹击，驱逐吕光出姑臧。然而当王穆与思复鞬等到达城南时，吕光突然兵出南门，打得王穆措手不及，并杀鲜卑部帅奚干及其部下二万多人。姑臧城南战役失败后，张大豫的复国梦成为泡影。他带兵撤离姑臧，掠凉州百姓千余户，退往临洮（今甘肃岷县）。后凉将领彭晃、徐灵等带兵追击。387年春，彭、徐进攻临洮，张大豫败逃广武（治今甘肃永登县南），王穆逃往建康。八月，张大豫被广武郡人押送姑臧，接着被吕光处死。王穆在袭据酒泉后，自称大将军，凉州牧。

初，王穆起兵，遣使招敦煌处士郭瑀，瑀叹“今民将左衽，吾忍不救之邪！”乃与同郡索嘏起兵应穆，运粟三万石以饷之。

郭瑀、索嘏及河西鲜卑能支持张大豫，说明河西汉族士民和“胡夷”百姓对后凉政权所持的敌对态度。

王穆刚愎自用，喜听谗言。在郭、索起兵后，他委任郭强为太府左长史、军师将军，以索嘏为敦煌太守。但不久便因相信谗言和忌妒索嘏的名气，带兵进攻索嘏。

（郭）瑀谏不听，出城大哭，举手谢城曰：“吾不复见汝矣！”还而引被覆面，不与人言，不食而卒。

吕光乘王穆进攻索嘏之际，发兵二万攻酒泉，迫使王穆向东溃退。中途部众逃散，本人也被驿马（今酒泉东）县令郭文杀掉。

除河西士民支持张大豫起兵复国之外，作为后凉初期民族矛盾尖锐化的另一个表现是郭黁之变。

郭黁任吕光的散骑常待、太常卿，他“明天文，善占候'曾预言“凉之分野，将有大兵”，鼓动仆射王详并联络田胡部族和东西二苑禁军起兵反吕。397年，他推田胡王乞基为帅，以略阳氐人杨轨为谋主，与凉人张捷和宋生等招集戎夏三千人反于休屠城。

黁之叛也，得（吕）光孙八人于东苑。及军敗，恚甚，悉投之于锋刃之上，枝分节解，饮血盟众；众皆掩目不忍视之，黁悠然自若。

郭黁之变，利用了汉、胡各族对吕光的不满，但却极其残酷地屠杀吕氏子孙，这注定了他不会成功。

除汉族联合“胡夷”民族反吕外，“胡夷”民族单独反抗后凉统治的活动也层出不穷。387年冬，西平太守康宁自称匈奴王，杀湟河太守强禧以叛。397年，沮渠蒙逊率卢水胡部在张掖起兵，其从兄沮渠男成遥为呼应，“逃奔赀虏，扇动诸夷，众至数千”。同年，秃发乌孤率河西鲜卑占据湟中，与后凉对峙。

后凉初期，民族矛盾作为社会的主要矛盾动摇着后凉统治。因此，后凉从建立起就缺乏稳定性。适如胡三省所说：

吕光新得河西，党叛于内，敌攻于外，虽数战数胜，而根本不固，宜不足以貽子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