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文化影响力和俄罗斯经济一同遭受了重创：俄语地位下降，高校排名下滑，科研创新成果减少……许多人对俄罗斯的教育水平提出了质疑。28年后的今天，虽然诸多问题仍然存在，但俄罗斯在教育领域也释放出了一些积极信号。利用有限的资源扩大同其他国家的教育合作，借助传统的优势提升自身的地区影响力是俄罗斯当前选择的道路。俄罗斯在努力让本国教育走向世界。
俄罗斯的“教育输出”
2018年2月，时任乌兹别克斯坦外交部部长同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达成协议，五所俄罗斯高校将在乌国开设分校，其中包括莫斯科国立鲍曼技术大学、莫斯科国立钢铁合金学院等专业院校。[1]一年后的2019年9月，六所俄罗斯高校的分校如期开办。尽管学校名单有所变更，但之前达成的协议确已如期落实，其中也有国立核能研究大学-莫斯科工程物理学院、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莫斯科动力学院等俄罗斯名校的参与。至此，俄罗斯高校在乌兹别克斯坦的分校数量已达10所[2]，而莫斯科大学塔什干分校更是早在2006年就已开设。俄罗斯各类高校的分校已遍布除土库曼斯坦外的其余中亚四国以及白俄罗斯、亚美尼亚、阿塞拜疆等大部分所谓“近邻国家”（即苏联的加盟共和国）。
不仅在中亚，俄罗斯也在积极向中东“推销”自己的教育资源。2019年10月初，第二届俄罗斯大学中东展“俄罗斯——高等教育新机会”在叙利亚和黎巴嫩的多个城市举行。该展览是俄罗斯科学和高等教育部重点项目“俄罗斯教育系统输出潜力提升”框架下的活动之一，目的在于吸引海外俄罗斯人和外国公民进入俄罗斯高等教育机构学习。据报道，两地的展览活动分别吸引了2800多人和3500多人参加。最受叙利亚学生关注的是俄罗斯高校的工程和医学专业以及俄语语言文学专业。[3]
第二届俄罗斯高校中东展吸引数千人参与（图片来源：俄罗斯国际人文合作署新闻办公室）
除了高等教育以外，俄罗斯在基础教育领域也在加强和其他国家的合作。2019-2020学年，17名俄罗斯教师被派往吉尔吉斯斯坦的17所学校进行教学。此外，还有48名教师将继续在塔吉克斯坦的超过20所学校工作。俄罗斯和塔吉克斯坦的人文项目自2017年开始，吉尔吉斯斯坦是该项目的第二个成员国。报道称，在未来，越南、塞尔维亚、斯洛伐克和蒙古都有意加入该项目。[4]
俄罗斯的底气
相对富足的教育资源和足够的政治经济影响力是俄罗斯教育输出的底气所在。苏联解体后，尽管俄罗斯的教育水平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滑，但对于包括中亚五国在内的许多国家而言，俄罗斯在教育领域仍保持着巨大优势。
首先，俄罗斯的近代教育起步相对较早：18世纪初彼得大帝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开启了俄国教育近代化的进程；1724年，俄罗斯科学院成立；1755年，莫斯科大学成立。反观当时中亚地区的诸多国家，在16世纪以后就逐渐衰落下去。中亚地区的第一所大学在1918年才成立，差距可想而知。
其次，在苏联时期，现在的中亚五国虽然都是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但最重要的科研中心依然是莫斯科、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和基辅等城市。塔什干国立大学是当时中亚地区最优秀的大学之一，但办学规模和当时的莫斯科大学、列宁格勒大学和基辅大学相比依然有很大差距。此外，苏联的语言政策让俄语成为了中亚地区最通行的语言。时至今日，俄语在中亚国家都还扮演着族际交流语言的角色。对于掌握俄语的许多中亚人民而言，接受俄罗斯的教育至少在语言上不会存在太大问题。
最后，俄罗斯在政治和经济上对中亚国家保持有一定的影响力，这是俄罗斯能顺利进行教育输出的重要支撑。苏联解体后，虽然俄罗斯经济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就经济总量来看，俄罗斯对于中亚国家而言依然是一个“巨无霸”式的存在。中亚国家、特别是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在经济上的相对落后也导致了该国教育的相对薄弱。俄罗斯则抓住机遇同两国签订了一系列项目合约，在教育、科学和文化领域对它们展开援助，进而推动实现了俄罗斯的“教育输出”，将俄罗斯的影响力带到这些国家。
模式与机遇
在具体实施过程中，俄罗斯能向中亚地区顺利进行“教育输出”是因为选对了方式、抓住了机遇。俄罗斯在开设分校时，一方面利用资源和声誉优势努力提升学校吸引力，另一方面也很注重对象国的发展需求。以莫斯科大学哈萨克斯坦分校为例，该校在录取时既收招收公费生，也招收自费生，分数不达标的学生可以自费注册入学，并有机会转为公费生。此外，该校学生还享有前往莫斯科学习的机会，学习期间免交学费和住宿费，毕业时颁发莫斯科大学文凭。这对于哈萨克斯坦人来说无疑性价比很高，有助于该校获得更优质的生源。
莫斯科大学哈萨克斯坦分校2019届毕业生（图片来源：莫斯科大学哈萨克斯坦分校官网）
此外，俄罗斯在决定参与项目的高校时会充分考虑高校的专业优势以及对象国的实际情况，切实利用当地资源。以莫斯科航空学院拜科努尔“上升”分校为例，该校所在的拜科努尔市在苏联时期就是重要的航天中心，人类的第一颗卫星、第一位宇航员和第一名女宇航员均从拜科努尔航天发射基地出发飞向太空。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以租用的形式获得了基地的使用权，而莫斯科航空学院在此地开设分校显然是为了充分利用当地的设备资源，为人才培养提供实践平台。今年9月在乌兹别克斯坦开设分校的几所大学中，国立核能研究大学-莫斯科工程物理学院分校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为乌兹别克斯坦、乃至中亚地区的首个核电站的建造和维护培养人才[5]，也体现了俄罗斯在开设分校时将学校专业特长同对象国社会需要结合起来的特点。可以说，中亚国家社会发展的需要为俄罗斯输出教育资源提供了绝佳的机会。在各领域的合作中，俄罗斯顺势完成了将优势学科教育推向国外的过程。
“俄罗斯已为参与竞争做足了准备”
今年秋季，俄罗斯教育部支持的“国际教育工作考察”项目正式启动。该项目将在白俄罗斯、匈牙利、波兰、奥地利、法国等欧洲9个国家举行一系列活动，旨在激发人们对现代俄罗斯文化的兴趣，巩固俄语地位，提升外国俄语教师的职业技能并构建统一网络教育空间。[6]该项目是俄罗斯在欧洲推广俄语、俄罗斯文学、文化和教育的最新行动。
10月24日，首届俄罗斯与非洲国家峰会在索契闭幕。峰会以“为了和平、安全和发展”为主题，邀请了数十位非洲国家领导人及非洲国际组织代表参加。俄罗斯总统普京在面向媒体的讲话中不无自信地指出，在俄罗斯的协助下，约50万名非洲人获得了专业培训，其中约10万人获得了苏联和俄罗斯高校的文凭，25万人曾在非洲国家的联合教育中心学习。[7]在峰会发表的宣言中，各国元首同意加强在协同研究项目领域的合作，扩大俄非高校和科研中心的联络，鼓励更深层次的交流、协同办学以及在文化、教育、技术等领域的合作。[8]扩大同非洲国家的教育合作，“让本国教育走向非洲”成为俄罗斯“重返非洲”的应有之义。
苏联解体后的近30年里，俄罗斯教育一直面临着经费不足、人才外流等问题。在同欧洲教育模式接轨的进程中，俄罗斯教育也不断经历着转型的阵痛。让本国教育走向世界，俄罗斯充分利用了自己在政治上的传统优势以及在经济和教育资源上的比较优势，在不断探索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独特路径。俄罗斯高校开设在海外的众多分校不仅是俄罗斯同各国开展合作的平台，而且将成为俄罗斯维持或扩大其影响力的重要堡垒，在其软实力建设中将起着稳定的作用。借用俄罗斯总统普京此前在接受塔斯社记者采访时说的一句话，“俄罗斯已为参与竞争做足了准备”[9]。
（作者：王陈昊志，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2019级博士研究生，北京大学燕南66优创团队出品）
参考资料
[1] 参见Repost.uz. Названы пять ведущих российских ВУЗов, которые откроют филиалы в Узбекистане, 2018.2.24, https://repost.uz/russian-universities. 上网时间：2019年10月25日.
[2] 参见Sputnik. За год в Узбекистане открылось шесть филиалов российских вузов, 2019.9.10, https://uz.sputniknews.ru/Uzbekistan/20190910/12394617/Za-god-v-Uzbekistane-otkrylos-shest-filialov-rossiyskikh-vuzov.html. 上网时间：2019年10月25日.
[3] 参见Министерство науки и высшего образован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Российские вузы представили свои направления подготовки в Сирии и Ливане, 2019.10.7, https://www.minobrnauki.gov.ru/ru/press-center/card/?id_4=1954. 上网时间：2019年10月25日.
[4] 参见Министерство просвещен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2019.9.17,
https://vk.com/wall-30558759_91624. 上网时间：2019年10月25日.
[5] 参见Sputnik. "Реактор" атомных кадров: как открывали ташкентский филиал МИФИ, 2019.9.3, https://uz.sputniknews.ru/society/20190903/12355316/Reaktor-atomnykh-kadrov-kak-otkryvali-tashkentskiy-filial-MIFI.html. 上网时间：2019年10月25日.
[6] 参见http://gorus.world/. 上网时间：2019年10月25日.
[7] 参见Администрация Президента России. Заявления президентов России и Египта для прессы по итогам саммита Россия – Африка, 2019.10.24, https://summitafrica.ru/news/. 上网时间：2019年10月25日.
[8] Декларация первого саммита Россия – Африка (Сочи, 24 октября 2019 года).
[9] 参见ТАСС. Владимир Путин: Россия готова к конкуренции за сотрудничество с Африкой, 2019.10.21, https://tass.ru/interviews/7020800?utm_source=yxnews&utm_medium=desktop&utm_referrer=https%3A%2F%2Fyandex.ru%2Fnews. 上网时间：2019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