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态与趋势】土耳其和欧盟关系:重塑与转型|中国投资

导 读

欧盟在土耳其拥有大量经济利益。土耳其“向东看”趋势明显,但不会选择与欧盟分道扬镳。土欧要重新审视相互关系,在新结构框架下重构新双边关系

●土欧关系简要回顾

●土耳其难圆欧洲梦的深层原因

●土欧关系的再塑

土耳其加入欧盟是欧盟扩容的重要问题。由于欧盟大门迟迟未向土耳其敞开,土耳其入盟逐渐成为旷日持久的“马拉松比赛”。入盟遥遥无期,但土表现出矢志不渝的决心,并不轻言主动放弃加入盟国策。欧盟对土入盟采取消极态度,但也未拒土于千里之外,没有采取彻底堵死的硬处理方式。综合考量土加入欧盟的僵局以及土欧双方实际利益的相互需要,既要从入盟视角观察双方关系,又要超越入盟范式框架,全方位审视双方关系。

土欧关系简要回顾

1923年,土耳其共和国成立。成立后,大刀阔斧推行改革,改革方向之一是脱亚入欧,向西方看齐,实行政教分离,将伊斯兰教从政治中剔除。以欧洲国家法律为蓝本,制定法律。土耳其不再与欧洲为敌,而是拜欧为师,希望创建一个民族独立、繁荣强大的新土耳其。

二战结束后,国际社会形成了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和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的冷战格局。受此影响,世界许多国家在两大阵营间选边站队。土耳其选择美国阵营,冷战期间,土耳其不断向欧洲靠拢,尽快实现欧洲梦。1959年,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1963年9月,与欧共体签署联系国协议,迈出申请加入欧盟的步伐。1987 年,正式申请加入欧共体,以求获得完全成员资格。

在1999年12月欧盟赫尔辛基首脑会议上,正式确定土耳其为欧盟候选国,土欧关系揭开新篇章。但欧盟委员会以土耳其“政治标准不合格”为由, 拒绝启动入盟谈判。直至2005年10月,欧盟启动入盟谈判,在入盟道路上土耳其已走了近半个世纪。截止目前, 35项议程中已启动的议程有一半,完成谈判的议程仅1项。

土耳其想尽办法,加快入盟速度,难民危机成为敦促欧盟加速谈判的抓手。2011年中东爆发“阿拉伯之春”,滋生大量难民,2015年后,中东难民涌入欧洲的数量呈井喷态势,数量骤升。大量难民涌入给欧洲经济、政治、安全、价值观等方面带来系列挑战,欧洲国家焦头烂额。2016年3月土欧达成关于难民的协议。其中包括欧盟对土耳其公民旅游免签,加快土耳其入欧谈判速度,将解决难民问题与土耳其入欧进行捆绑。

近年来土耳其国内政治变化,对入盟造成重大冲击。2016年7月15日,土耳其爆发军事政变。政变后政府决定全国进入紧急状态,持续到2018年7月,前后长达两年之久。期间,政府逮捕大量反对派人士。这引起欧盟反感和不满,认为此举非民主所为,以行政命令代替司法,以参与政变为理由打击反对派,损害了人权,是政治民主的倒退。2017年,土耳其举行修宪公投,将政治体制由议会制改为总统制,总统埃尔多安统揽实权有了宪法基础。对此有些欧洲国家将埃尔多安称为“现代苏丹”,映射出欧洲国家对埃尔多安执政方式的不满。

在上述背景下,2019年2月20日欧洲议会外事委员会要求欧盟暂停与土耳其进行入盟谈判。2019年3月,欧洲议会通过一项非约束性决议,正式暂停土耳其入盟谈判。

土耳其难圆欧洲梦的深层原因

脱亚入欧是土耳其建国以来的既定国策。尽管欧盟大门迟迟未能敞开,但土耳其入盟战略目标从未松动。从中短期看,成功入盟的可能性极低,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在这个政治行为中,欧盟是主动方,扮演了“裁判员”角色。欧盟对土耳其的定位和认知成为入盟的关键要素。

认同问题是土耳其入盟难的深层原因。欧洲本身是多元区域板块,民族众多,经济发展不平衡。为防止欧洲国家因差异性而相互排斥, 欧盟强调认同的包容性和多样性。但当欧洲人面对非欧洲人时,“我们”和“他者”的鸿沟就显现出来。土耳其至今未能加入欧盟,就在于欧盟认为接纳土耳其将改变欧洲认同的性质, 使其变得更加空泛化。这不仅会使欧洲人对于追溯到欧洲古代的“欧洲观念”的认同失去意义, 还会削弱欧洲一体化的理想含义和欧洲人与之相联系的一种“集体记忆”和延续感。

土耳其与欧盟在经济、安全、政治等领域存在广泛和重要的利益性认同, 这是土耳其建构欧洲身份认同的有利因素。制度性认同是土耳其难以逾越的障碍。打造价值观共同体是欧盟追求的目标。欧盟将自由、民主和人权奉为圭臬。自“7.15”军事政变始,土耳其政治连续出大动作,修宪公投,紧接着提前总统大选,这些操作在欧盟看来是民主的倒退,不符合欧盟倡导的政治标准。

土耳其加入欧盟还要一个巨大障碍就是塞浦路斯问题。塞浦路斯是欧盟成员国,由于民族问题土耳其与塞浦路斯关系不佳。塞浦路斯问题极其复杂,简单而言就是土耳其支持塞浦路斯的土耳其人,建立了北塞浦路斯共和国。希腊人建立了塞浦路斯共和国。土耳其势必与塞浦路斯势如水火。在入盟问题上塞浦路斯是土耳其的“苦主”,是土耳其入盟的坚定反对者。欧盟规定,凡在重大问题决策上必须经过全体成员国同意。塞浦路斯国小但有决定土耳其入盟命运的一票否决权。

土耳其将加入欧盟作为战略目标,但近年来无论是精英还是草根入盟意愿都在下降。曾经土耳其和欧盟是效仿与被效仿关系,或言老师与学生的关系,凯末尔改革就是最好的佐证。有德国专家认为,土欧不是平等关系,带有等级性质,土耳其对此持接受态度,与欧洲国家相比,土耳其是弱势方,认同与欧洲国家有实力差距;土耳其认为二战后的国际秩序以西方为中心,欧洲是西方的重要组成部分;土耳其可以从欧洲获得安全和经济利益。

近年来,国际形势发生重大变化,形成百年未有变局之势,欧洲遭受难民、民粹、金融等多重危机。土耳其认为在非西方力量群体崛起冲击下,美欧不再是世界唯一中心,而是多力量中心之一,欧盟对土耳其的吸引力在下降。这种情况下,土耳其国内疑欧声音增强。欧盟面对土耳其也怀有复杂心态,一方面不允许土耳其入盟,另一方面也不能过于得罪,它对欧盟的安全、经济利益具有较大影响。所以跳出土耳其入盟框架,对于全面理解土欧关系具有重要意义。

土欧关系的再塑

土耳其入盟是土欧关系的重要部分,但不是全部。它不会因为入盟难而与欧盟决裂,欧盟也不会彻底得罪土耳其。双方任何一方都无法承受由关系恶化造成的政治、经济和安全后果。鉴此,观察土欧关系应超越土耳其入盟的范式,从更宏观角度观察分析问题。

如何处理与土耳其的关系,欧盟有“两个实际”难以在短期内改变。第一个实际是在可预期的将来欧盟不会允许土耳其入盟,第二个实际是土耳其对欧洲的战略地位非常重要,不能将土耳其推向对立面。在“两个实际”基础上,欧盟希望在一般国家关系与欧盟成员国之间的中间地带发展与土耳其的关系。土耳其在处理入盟问题上,焦虑情绪不断积累,疑欧主义声音持续增强。疑欧主义产生的根源是土耳其在欧洲化进程带来的适应性压力,改革成本上升,却迟迟难以获得改革回报。土欧都有精英思考超越土耳其入盟问题上重塑新的双边关系。

2005年入盟谈判开始前,德法等欧洲大国主张予以土耳其特殊伙伴关系,让它享受欧盟编外成员国特殊待遇,土对此拒绝。之后谈判进展不顺。为防止土耳其因为入盟难而产生敌对情绪,2012年,欧盟发布积极议程,强调要协调与土外交政策,深化多领域合作,这是欧盟考虑到土耳其无法加入欧盟情况下探索与土耳其发展其他类型关系。实际上,土欧双方具有广泛的合作领域,如应对恐怖主义、解决难民危机、化解地区冲突等。欧盟希望土耳其继续控制好与欧边界,阻止难民入欧。欧盟在土耳其还拥有大量经济利益。欧盟是土耳其最大投资方,在土耳其的投资占其所有外来投资的75%。对土耳其而言,近百年的欧洲梦已镌刻在土耳其人内心深处,不会因为一时一事风吹云散。尽管土耳其“向东看”趋势明显,但不会选择与欧盟分道扬镳,土耳其外交走向不是非东即西的关系。因此,土欧要重新审视相互关系,在新结构框架下重构新双边关系。

编辑 | 张 梅

设计 | 孙子悦

本文刊于《中国投资》2019年9月号。版权所有,侵权必究。欢迎个人分享,媒体转载请回复本微信号获得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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