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边的东莞，难能可贵地，有新的重大历史发现让人振奋和动容。
在东莞“城市原点”莞城，人们熟知的西城楼北侧，“东莞记忆”项目原计划建设的迎恩门公园地块，发掘出明洪武年间南海卫城墙遗址，成为近年来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单次考古发掘面积最大的项目。
走过600余年的风风雨雨，迎恩门的身旁，这片遗址“沧海遗珠”般乍现。
一座千万人口的特大城市，为一处过往，定住眼眸。
01
石头敲开历史的门
城市在发展的平行线里寻根
东莞有超过1260年的建城史，唐肃宗至德二年（757年），“东莞县”得名，蔚为千年之古。
迎恩门，始建于明洪武十七年（1384），位于彼时东莞城西，民间故称“西城门”“西城楼”，在时间长河里，守护着一方百姓。
石头写下历史，每个时期，都有自己的“石头记”。
广东省文物保护单位迎恩门城楼（摄影：张浩彬/影像莞）
这些年间，一个个新地标崛起，但迎恩门仍然是东莞人心中不会磨灭的“城市符号”。
改革开放47年的时代进程中，东莞习惯了奋力奔跑，获得飞速发展。城市在历史中生长，高楼与记忆相邻，这个古老的发现，让“弄潮儿”驻足回望。
根据“先考古后建设”的规定，东莞协调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开展专业考古勘探工作，发现明清城墙遗址，取消地下停车场建设计划并暂停凤来路施工，决定原址保护并进行考古发掘。
南海卫城墙基址红砂岩包墙石
本次考古发掘面积共3000平方米，最重要的发现，是在遗址的西部和北部发现的“一号城墙基址”。城墙基址整体保存状况较好，清理长度约100米。这不仅填补了东莞古城遗址考古的空白，也是岭南地区城市考古的重要收获。
据历代《东莞县志》记载，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于东莞设南海卫；十七年（1384年），南海卫指挥使常懿始筑新城，兴建南海卫城墙，包钵盂、道家二山于内，外砌以石。
【民国】《东莞县志》县城图
作为明代广东海防体系"卫-所-寨"三级防御系统中的核心卫城，南海卫承担着广东中路海防体系中军事指挥中枢与海防前哨的双重职能，实证东莞作为“粤海第一门户”在明代广东军事海防体系的重要地位，证明了东莞是“海上丝绸之路”重要节点，展现了东莞建城史和城市发展史。
这片遗迹的发掘，让东莞“南海卫”的历史随着城墙的线索，更深刻地走进人们的视野。
中山大学历史系刘志伟教授认为：“各种行政建置都是在一个物理空间范围里叠加上去的，尤其是地名的变化，是人的行为叠加在这些地理空间上面的结果。可以这样说，一旦地名、行政建置格局叠加在这空间上，历史就浮现出来了。”
民国-宋时期文化堆积剖面
红砂岩筑起东莞城，成为脚下平坦的路、成为家的庇护。在考古发掘现场，清理出的房屋基址与文化堆积层，尚未挖到底，已经覆盖从宋代以来的痕迹。
遗址中还出土了大量宋代至民国时期的建筑构件及生活器物，共计小件360件、各类器物残片90箱。一件件从杯盘碗罐上剥落的残片，保存完好的文房用具，堆积的蚝壳、碎瓦，是曾经生活的喧嚣，过往的文明，再次来到眼前。
现场发掘出的排水系统、红砂岩柱础、蚝壳碎片
考古，是现代人与千百年历史积淀的一次照面。穿过历史长河，描摹人类过去，呈现文明发展交融的过程。这是考古本身有别于其他文化领域的专业性和严肃性。
这一考古发现，也让人们惊讶于东莞作为全国最年轻的城市之一，也留存有悠久深厚的另一面。
02
留好记忆的痕
点亮整座城的文化自信
2025年1月，考古发掘工作通过广东省文物局组织的专家验收。
一个月后，2月25日，东莞市召开南海卫城墙遗址考古发掘成果暨东莞市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工作新闻发布会，由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曹劲院长作成果报告。会后，人民日报、新华社、中新社、光明日报等媒体，及国家文物局属下考古中国、中国文物报、文博中国等专业媒体，第一时间对外发布报道。
历史流转的曼妙在于，正是由于珍视历史的老城活化，才意外在迎恩门附近发现了这一遗址，让城市记忆得以向时间的更深处漫溯。
南海卫城墙遗址平面图
类似的惊讶，去年已经有过一次。
2024年12月12日，“东莞记忆”一街（中兴路骑楼街）、一河（珊洲河西段）、一园（西城楼公园）迎来开放。
骑楼街里，一些被时光湮没的店铺招牌，因建筑保护活化而显露出来。“天盛金铺”“悦华糖果”“祥发海味”“人安药房”……类似这样的老商号在修缮过程中被发掘出来10余个，它们原本埋藏在砂石灰里，工程人员经过精细的施工，一点一点重新“挖掘”出来。
“在没见到‘天成纱罗绸缎’这6个字前，我们真的无法确认，中兴路骑楼街17号，这间骑楼就是祖父李合安创下商号的地方。”这块6个字的招牌，就要花费近20个工时，但也因此让这个百年商号，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工程人员通过清理恢复“东莞记忆”项目首开区一期的骑楼招牌
市民流连其间，发现每栋房子都不是固定的风格，空间表征了各异的年代。这里仿佛“年轮”，曾是省渡头、码头所在地，民国时期将其定位为商贸交易集中地。1949年后，又开设了港务所、客运站、搬运站等机构，吸引了糖酒、纺织、土产、副食等商店进驻。改革开放后又经历了一系列沧桑变化。
焕新开放的“东莞记忆”首开区一期，不仅注重古街区、古建筑的修缮和保护，更注重古城活化利用。除了为每一栋老建筑定制个性化修复方案，还试图让商业气息与生活气息交融。每一家民居和商店都是彼此的映衬。在这样的交融与映衬中，不断创造公共生活，不断激发新的历史。通过这个老城活化项目，把整个街区变成了博物馆，让乡愁和记忆融合在了一起。
“东莞记忆”首开区一期（图源：文化莞城）
不同时期建筑的丝滑“拼贴”，完整呈现了城市变迁，也更贴合“东莞记忆”。如同承载了无数人记忆的东莞，既是唯一，也是万象。
正如新闻发布会所言：“文化遗产保护从来不是单选题。当我们用考古刷子扫去城墙的尘埃时，扫亮的是整座城的文化自信；当我们把遗址公园标注在地图上时，标注的更是东莞人对历史的温情与敬意。”
03
奔向未来
也向时光鞠躬
“东莞记忆”发现的“记忆”，再次让时光鞠躬致敬。北大教授李零曾撰文称：“考古不仅是发现一个失去的世界，也是一次伟大的精神回归。让我们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众人的印象中，东莞是属于当代的。47年的发展，东莞成为“改革开放精彩而生动的缩影”，“世界工厂”就是最好的赞许。
众人的印象中，东莞也是指向未来的。智慧工厂里机械臂飞速旋转，大科学装置承载着国家期待，还有今年市政府一号文对人工智能的重视。
钟书阁·东莞店以“时光齿轮”呼应东莞古今（摄影：叶瑞和）
而这座城市对历史过往的珍视，在人们不经意间，也润物细无声地迈开了进程，留下一个个扎实的脚印。
去年“文化和自然遗产日”上，东莞宣布正式启动“面向全球征集‘东莞记忆’”项目。征集包括全球化进程中的东莞记忆、莞籍华人华侨系列藏品、莞籍名人名家系列藏品、东莞地方历史系列藏品。文物藏品日后将被收藏到正在建设的东莞博物馆新馆，以传承莞邑文脉，弘扬中华文明。仅今年1月，东莞市博物馆就收到了240件（套）藏品捐赠。
李汉仪家属捐赠李汉仪雕塑作品（图源：南方+）
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开展以来，东莞紧跟国家和省的统一部署，全面开展实地调查工作，成为广东少有的“全员普查”的地级市。经前期两轮征集，共梳理形成了复查对象734处、新发现线索518处，调查总量共1252处，“复查+新发现线索”“实地调查+数据录入”完成率达到双100%。
东莞“四普”工作队员坚守普查实地一线
这次明代南海卫城墙遗址的发现，发现只是序章，保护和利用才是正文。围绕南海卫城墙遗址，东莞计划打造一座集中展示东莞城市发展历史、古代中国海防体系，兼具历史教育、生态涵养、休闲游憩、城市文化门户等功能的复合型城市考古遗址公园，既满足普通公园的公共服务、互动交流功能，提升公园周边区域的城市界面的整体性、和谐性，也兼具考古科普及考古发掘工作延续的功能，设立考古工作展示区，实时向市民呈现考古过程、进展与成果，增强市民对历史文化遗产保护的认知与参与感。
南海卫城墙考古遗址公园面积约2.5公顷，在寸土寸金的莞城，这样的“留白”极其难得，又确切地值得。
南海卫城墙遗址发掘全景图
正如故宫博物院原院长单霁翔所说：“考古遗址应该变成城市发展的积极力量。”当未来的人们，得以在遗址内看见文物对东莞宋代至今生活场景的还原，甚至有机会看见正在进行中的考古发掘工作，便更能让东莞近千年的文化积淀和历史底蕴，成为人们身上具体而真切的力量，让每个人成为“何为东莞”“何以东莞”的回答。
“让城市留下记忆，让人们记住乡愁”，除了对历史文化的一次次珍视，东莞通过种种努力，不断拓展历史的内涵与外延。
历史就是现在。因为文化是流淌的活水，历史不仅要呵护和弘扬，还要发展与利用。近年，东莞从舞台佳作到热门展览，从文旅周边到惠民工程，越来越多优质文化产品和服务推陈出新，融岭南文化与城市精神于一体，绘就一幅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生动图景。
“东莞文艺新实力”展览展演扶持的首个展览——“无限城门”摄影展中的摄影作品（摄影：刘中，来源：东莞文联）
历史影还响未来。东莞过去海纳百川，开放包容的城市精神，以及东莞人薪火相传的“顶硬上”的开拓勇气，成就了东莞今日城市的巨变，也是东莞面向未来的竞争力。
在东莞，时间从来都不是割裂的。
就像这次南海卫城墙遗址内，有过往的城市、精美的陶瓷、厚实的土墙，它们是东莞作为“海上丝绸之路”重要节点的见证。如是种种，影影憧憧，最终沉入文明的祖脉。
而遗址之外，是摩登的东莞，林立的高楼高耸云霄、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智慧工厂星罗棋布、超过一千万人拼搏奋斗生生长流。
从“东莞记忆”首开区眺望东莞城市中心（图源：中心城区建设现场指挥部）
古代繁华与现代活力的时空“互文”间，这座城市始终贯穿着一往无前。
它的过去，现代和未来，一起凝望时代。
统筹：市委网信办
来源：东莞发布（部分素材综合自莞城图书馆、东莞时间网、南方+、东莞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东莞市文物局））
原标题：《挖出明代城墙，东莞决定为城市发展“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