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扶青计划 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 收录于合集#扶青计划 30 个 #扶青十周年 9 个
“扶青计划”十周年特别策划
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扶持青年艺术家计划”成立于2012年,是原创作品和青年艺术人才的孵化器,也是向国际舞台输送中国优秀作品和人才的集结地。自创办以来,“扶青计划”始终秉承“聚青年之创意才智,扬华夏之原创力量”的宗旨,同时不断创新理念、升级平台,为青年艺术家提供全方位成长的优质土壤。
对许多青年艺术家来说,“扶青计划”是追梦路上的灯塔,他们从这里起步,顺着这条“创想的河流”,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在十周年之际,“扶青计划”开展特别策划,采访了十位扶青艺术家,分享属于他们的艺术故事和创作历程。
马俊丰
创作就是不走“寻常路”
— 马俊丰—
导演
马俊丰,戏剧导演,现任上海戏剧学院导演、制作人。代表作:舞台剧《繁花》、昆曲《浮生六记》 、后现代诗剧《郑和的后代》、当代昆剧《四声猿·翠乡梦》、校园戏剧《西泠守望》等。
2019年,其执导的舞台剧《繁花》获第二届华语戏剧盛典“最佳创新剧目”奖、上海·静安现代戏剧谷第十届“壹戏剧大赏”——“年度大戏”。
他是学表演出身的话剧导演,阴差阳错拿过不少舞台设计奖,如今又活跃在昆曲舞台上。在最迷茫的时候,他遇到了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的“扶青计划”,被“拉了一把”,重新找回自己身上的那股创作的力量。回顾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马俊丰很感慨:“‘扶青计划’对我的成长给了很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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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上戏曲舞台
我是话剧导演,怎么会去导戏曲的呢?说来你可能不信,只因为当时我朋友圈的一个签名——“宇宙天地,最大的问题是我自己”。一位以前和我合作过的灯光设计师看了这签名找到我,说我们有个戏要表达的世界观就是这个,你有没有兴趣?但我那时没有导昆曲的经验,不免有些胆怯。正是因为这部当代昆剧《四声猿·翠乡梦》误打误撞,我发现自己也能做戏曲。
马俊丰导演昆剧《四声猿·翠乡梦》剧照
没过两年,上海大剧院要排昆曲《浮生六记》。说实话,我那时并不太想接。当话剧导演干得挺顺,我并没有太大兴趣想转行;而且当时我的内心对昆曲也没有多少责任感,之前纯粹就是好玩儿。然而当我听说本子是罗周写的时,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她的本子读完让人欲罢不能。
戏曲的舞台美学非常独特高级,千军万马只需要四个人去表现,以虚带实,简约又空灵。以前我认为是话剧舞台上才会用的一些方法,没想到在戏曲里找到了根基。排过昆曲后再回到话剧舞台上,之前一些郁结在心中、不能理解的东西一下子就变得通顺清晰。毫不夸张地说,戏曲就像激活了我心中的某种基因密码,打通任督二脉,让我有底气去面对以后任何的舞台作品。
马俊丰导演昆曲《浮生六记》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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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舞台设计奖的导演
其实我并不是学导演出身,本科是在深圳大学念的表演专业。读书的时候,深大只有表演系,没有导演系、舞美系、戏文系这些其他艺术院校会有的细分专业。如果要完成一台戏,所有的工种都得由表演系的学生自己去完成。我刚到上海的时候还很惊诧居然有装台这个工种,以为都应该演员自己干。作为导演,我还拿过几个舞台设计奖,没想到吧!
在表演系全能全方位的训练下,我慢慢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当演员。演员需要全情地投入到角色中去,而我的身体里总是有理性和感性在打架,好像有第三视角在看这一切。所以我逐渐退到幕后去导戏。
马俊丰导演昆曲《浮生六记》剧照
我做戏的一个原则就是要不走寻常路,体现出作为一个艺术家的独特性。我不是那种喜欢排经典戏的导演,也不觉得一部戏排完了得到大家的认可就结束了,我需要不断地在克服困难、解决问题的过程中获得快乐和欢愉。对我来说,排戏有点像打游戏过关。当我在排练场里一步步往前探,用我的时间、方式,和演员一起攻克一个个关口的时候,我的兴奋点就会越来越高,直到最后在舞台上呈现,酣畅淋漓。
马俊丰导演舞台剧《繁花》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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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是当下的艺术
复排也是我很喜欢的。比如《繁花》,从2017年第一季到现在演了近80场,基本上每一次我都会在现场,每天都会对演出进行微调。也许有的导演对这种方式嗤之以鼻,但你看《繁花》在豆瓣的评分从一开始的7.4分涨到8.0分,也能说明一点问题吧。在我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社会公众情感也是不断变化的,当我捕捉到这样的变化并重新注入进作品,看似细微,但其实拨动了演员和观众内心最隐秘的一条线。当下看戏的人会进行当下的联想,也会在别人的故事里找到自己——这是戏剧最有魅力的地方,也是我一直坚持的。从《繁花》第一季的舞美使用转台改为第二季的车台和轨道,只因我更想表达当下那种“人生匆匆”的情绪。
戏剧艺术是当下的艺术。如果是下雨天,观众着急慌忙地从地铁站一路飞奔到剧场,心跳140,他很难坐定入神观剧,你就开场晚五分钟,给他留出时间平复心情;如果是下午场,观众昏昏欲睡,演员就要将自己的表演能量提高;如果晚上的观众场非常热闹,那演员就得收一收,给观众让出一些空间。这种台上台下的关系把握很有趣。
马俊丰导演舞台剧《繁花》剧照
作为舞台导演,我希望每一场表演都是鲜活的,都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可以呈现。比如《繁花》里有一场戏是潘虹老师正在舞台上独白,那天恰好遇上瓢泼大雨,声响巨大到无法忽略。潘虹老师立马就作了细微的调整,用这不期而遇的雨声为她的独白做了一个漂亮的“衬底”。她的表演是如此的妥帖,以至于结束后有观众来问,这场雨是不是我们特地安排好的。再比如,同样是吃东西,吃饺子,扒拉米饭和吸面条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我想让演员通过这种细微的变化来激发自己的表演潜能,去对抗表演同一场戏带来的厌倦感。我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有些“变态”,希望舞台上出一点“小插曲”,来呈现当下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真实。
马俊丰导演舞台剧《繁花》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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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青计划”让我找回自己
我从最开始做商业喜剧,就受到很多观众的追捧,但是它似乎始终没办法满足我内心深处那种想要表达的终极关怀。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的“扶青计划”。我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可以去做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东西。
《那厮》是2013年“扶青计划”的邀约作品,它充分地表达了我的世界观、戏剧观和情绪情感。除了资金支持,艺术节的专家老师们也给了我很多建议。我记得答辩结束的那天,在机场遇到了田沁鑫导演,她还给我讲了很多关于这部戏的导演方法。商业喜剧带来的惯性和惰性,我几乎忘记了藏在身体里的能量。可以说,“扶青计划”开启我体内的创作发动机,在一个重要的时间点上把我拉回到实验戏剧的轨道上来,让我找回了自己。接触“扶青计划”后,我就斩断了自己以前商业喜剧的那条路,认真地开始面对严肃戏剧,面对自己内心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2015年“扶青计划”委约作品
马俊丰执导音乐剧场《朝闻道》
作为一名在深圳读大学的山西人,我最终选择了在海纳百川的上海继续我的艺术创作。上海给了我很多的戏剧滋养,我也喜欢南方戏的那种灵动有趣。话剧《繁花》就是我献给上海的作品,也是帮助我打开这座城市许许多多扇门的密码,我希望能通过它让上海话在舞台上生动一次,让上海人在舞台上生动一次。当导演特别有乐趣,我以戏剧表达我的生活,表达我的情绪、情感和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把他们注入在各种各样不同的作品中,这样就够了。
口述/马俊丰
文字/宗原
原标题:《扶青十年“Ta”们 | 马俊丰:创作就是不走“寻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