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月21日,在四川泸定6.8级地震中放弃第一时间逃生,和同事罗永一起拉闸泄洪,救下下游村庄村民几百条性命的甘宇,失联17天后,在猛虎岗被当地村民倪太高发现获救。
获救时,曾经150斤的他只有110多斤,浑身破破烂烂,躺在山中再也没力气动。看到村民倪太高来救他,他大哭一场,说遇到好人了。“他救了村民,村民救了他!”一位网友这样留言。
“我们这么多人,一起经历了这场磨难,未来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退缩!”甘宇说。
放弃逃生
9月5日12时52分,四川甘孜州泸定县发生6.8级地震。
地震发生时,湾东水电站职工罗永正在宿舍休息。罗永回忆,他在慌乱之中冲出房间,伴随着“轰轰”巨响,地面在剧烈摇晃,只见石头在山间横飞,已经有同事被滚落的石块击倒。罗永救援同事时,遇到了同样在参与救援的甘宇,一位来自项目施工方的28岁小伙子。
忙乱之中,两人突然发现坝前水位明显上涨,而河道的闸门没有出水,意识到如果河水漫过大坝将会威胁下游村庄几百人的生命安全,紧急关头罗永和甘宇做出一个决定:放弃逃生,处理险情。

▲地震前的湾东水电站,左边为泄洪闸
甘宇有近500度的近视,当时他的眼镜被飞石砸没了,只能看清十米左右的距离。于是,罗永先去打开了一个闸门。随后,甘宇手脚并用爬上大坝,和罗永一起打开了另一个泄洪闸。
当晚,两人一起守在电站里盯着水位观测泄洪情况同时等待救援。然而,震后地势复杂,手机信号中断,再加上夜晚视线不佳,他们当晚并没有等到营救。湾东水电站夹在两山之间,随时有山体滑坡的危险。
第二天,罗永和甘宇决定往外逃生。罗永找来绳子拉着500度近视且受了伤的甘宇徒步30公里,途中他们通过微弱的手机信号与其他同事取得联系,得知水电站附近就有两支救援队伍。甘宇由于体力不支不愿拖累罗永,决定留在原地,让罗永先行寻求救援。“我们两个体力都透支了,而且我体力也没他好,他熟悉路,我又不熟悉路。我怕我们两个再继续走的话,两个人可能都走不出去,就叫他先去找救援队,得救了再来救我。”甘宇说。
“你不要乱跑,就在原地等,我得救,你就得救,放心吧!”罗永用安全帽接了一帽子的水,摘了一些果子,掰了几根笋子,留给甘宇,转身急行。
9月8日,为了让附近的救援队伍在茂密的树林中及时发现自己,罗永急中生智,在废墟中找到了一个打火机,又找来干柴点起了火。正是这堆火引起的烟雾升腾起来,让救援队伍根据烟雾的位置迅速赶来救援。
当罗永见到救援人员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同事甘宇,还在山里面。”
于是,一场“寻找甘宇”的紧急营救随即展开。
寻找甘宇
泸定县地处青藏高原东南缘的横断山脉,属于典型的高山峡谷区,境内高山林立、植被茂盛,谷深壁陡、沟壑交错,特殊的地形地貌和震后道路中断、通讯中断的严峻形势,给搜救工作带来极大困难。救援指挥部以地面搜救队、空中直升机相结合的方式展开救援工作,直升机不停地在空中盘旋,救援人员一次次进山搜救,一次次无功而返,距离甘宇失联已经超过了地震救援的黄金72小时。

▲9月10日,救援队员在猛虎岗寻找甘宇
9月10日,中秋节,600多公里外的达州市大竹县石河镇,甘宇的家中没有丝毫节日的欢乐。4天前,甘宇用手机报了平安。之后,几百通电话再也没有接通。
母亲陈为淑的眼泪快要流干了,不停地对家人说:“母子连心,他一次梦都没有给我托过,肯定还活着!”
陈为淑决定赶往泸定县,“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把孩子找回来!”
也是在这一天,仿佛感应到母亲的召唤,甘宇挣扎着起身,沿着先前和罗永计划好的路线继续向山上走。
在已经得知母亲、哥哥和侄子遇难的消息后,罗永顾不上悲痛,9月11日,他跟着堂哥、49岁的湾东村村民罗立军,带着一支16人救援队挺进猛虎岗。“一定要把甘宇找回来!”坚持到半途,体力透支的罗永无法继续支撑下去,下山前他对堂哥千叮万嘱。
救援队根据罗永提供的线索找到了两人歇脚的地方,发现了遗落的手套和衣服,但并未发现甘宇。随着时间的推移,甘宇生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但各方救援力量都没有放弃,当地村民也自发组成了搜救队伍。
其中有一名58岁的村民倪太高,他常年生活在山里,最熟悉这里的地形。9月20日,倪太高带着食物上山寻找甘宇无功而返,第二天再次上山找人,从山脚往上爬,他隐约听到有声响,倪太高回忆:“当时以为是小羊在叫,我喊了几声突然有了回应。”倪太高赶紧往声音的方向寻找,最终在一处树林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甘宇,此时距离甘宇失联已经过去了足足17天。

▲9月21日,甘宇获救时
倪太高将随身携带的牛奶和月饼递给甘宇,此时的他面容憔悴,脚被滚落的石头砸中骨折。在失联的17天里有15天都在下雨,他靠喝山水、吃野果在湿冷的山林里维持生命,上演了现实版的“荒野求生”。

▲9月21日,跃进村村民倪太高(左)在山中找到甘宇
发现甘宇的消息第一时间传给救援队后,救援人员用直升机将他送往医院,经过检查治疗后,甘宇脱离了生命危险。在医院,甘宇终于与家人重逢,父亲哽咽着说:“儿子,你比我有出息!”
我不是英雄
救援后第5天,有记者来到医院采访甘宇:“网上很多人说你是英雄,你怎么看?”
“我觉得我不算英雄,这只是能活下来的一个经历吧。”
不久后,甘宇就可以出院了。他说,出院后的愿望就是好好吃一顿,陪陪家人。
灾难面前从来不缺少英雄的身影,罗永和甘宇作为普通职工,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保证了几百名村民的生命安全,并用智慧和毅力创造了生命的奇迹,在生死关头诠释了什么是恪尽职守。
《中国工人》杂志2022年10月刊“图片故事”栏目将刊登甘宇的故事,敬请期待!
原标题:《地震!还原寻找甘宇的17天》